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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八角花棚 ...

  •   池欢余的发言过于突然,周绽星愣了好片刻才反应过来她是何种意思。

      有人能对打铁花产生兴趣,周绽星无疑是最惊喜的那一个,可表演的特殊性让周绽星只得再次严肃阐明其中利害。

      更别提对方还是个隐瞒身份的哪家小姐,周绽星便特意将话往重了说。

      岂料池欢余听罢不仅不退缩,反倒更显热切。

      周绽星无奈,问及为何会对表演打铁花感兴趣,池欢余想了想,倒没说别的,只侧头问周绽星:

      “你这表演应当是人越多越好,可那晚台上却只有两人,你很缺人吧?”

      周绽星:“……”

      只有这个理由无法反驳。

      开班之事须得等到周绽星回了临肆城才能确定进展到哪一步,并非人人都能如丁偲那般轻易上场。

      最后竟是江行舟提议池欢余若是真的感兴趣,便在表演前先跟着周绽星练习,但上台一说还得暂缓。

      池欢余原本都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听到江行舟的话自是立刻称好。

      周绽星虽然奇怪江行舟为何对池欢余的事如此上心,但衡量片刻便不再有异议。

      反正没有答应让池欢余参与表演,就当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在对方选择放弃前偶尔指点一二不是什么难事。

      ……原本是这么想的。

      直到发现池欢余训练时身边总会多出两个人来,周绽星便只觉得这个世界有些拥挤。

      “小姐仔细伤着手!”

      “这日头也忒晒了,小姐快往里避避!”

      “小姐莫要弄湿了衣衫——”

      周绽星闭了闭眼,端起桌上的凉茶,耳畔嗡鸣之际轻声开口:“敲击的位置再往前靠些。”

      声音淹没在关切声中,倒是池欢余本人耐心得很,圆圆杏眼瞧着周绽星,手中比划着位置。

      周绽星不方便上手指导,便坐在一侧点点头,见证池欢余一点点寻找到窍门。

      池欢余并未过多透露自己的情况,心愿一事只能被暂时搁置下来。

      周绽星问过江行舟的意见,江行舟扶着额有些为难地建议静观其变。

      幸好心愿任务没有时限设置,周绽星便打算先任其发展。

      如果最终有需要他帮助的地方,看在这么些天来勤勉训练的份上,周绽星自觉应当能称得上是点头之交……

      “师父!”

      “噗。”周绽星猝不及防咳呛一下。

      池欢余疑惑地递过手帕:“怎么这般惊讶?”

      周绽星委婉谢过对方好意,指节蹭过嘴角,神色尴尬道:“没什么,只不过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还挺……稀奇的?”

      见周绽星并没有排斥这个称呼,池欢余咧嘴笑了笑,示意那两个丫鬟各自去休息。

      她支着胳膊好奇地看向周绽星:“师父,我之前都没听说过打铁花,还有其他人像我们一样吗?”

      虽然还未曾碰过真正的铁花,池欢余却已然将自己当作其中一份子。

      周绽星沉吟半晌,忽而展眉道:“有的。”

      不管身在何处,总归是有的。

      池欢余似懂非懂,身上换了身鹅黄色便装,同熟人相处时不用装着文静模样,大大咧咧地甩着手臂缓解酸痛。

      这些时日除了个一带二的池欢余,偶尔还有一个贺绾跑来围观,每每问起缘由,得到的回答都是贺席卿丢下孩子携着妻子外出了。

      将画像交出去之后,官府没出几日便将黑衣人抓拿归案。

      经过审问得知几人巧合之下了解到贺席卿的身份,又在庙会当晚看见贺绾独自溜出门才突然起了歹念。

      如今三人皆已落网,贺绾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性子,隔日便独自来客栈找周绽星和江行舟,给自家爹娘留出甜蜜空间。

      小女孩性子跳脱,同爹娘去过许多有趣地方,池欢余正好听得稀奇,两人相处极为融洽,整日叽叽喳喳个不停。

      江行舟对比并无意见,倒是周绽星颇有微词。

      本来还指望着在瞿阳城时能在江行舟面前再涨一些好感,如今突然多出好几个外人,周绽星只能闷闷不乐地坐在角落哀叹出声。

      “今日训练结束了?”

      江行舟放下一叠糕点,打断两人的闲聊。

      “诶!师——”

      周绽星默不作声一个眼刀扫过来,正好池欢余觉得好像怎么称呼江行舟都有些别扭,声调拐了几个弯:

      “师……是、是的?”池欢余说完也觉得尴尬,缩了缩脖子。

      因着庙会时的乌龙事件,刚开始她默认两人已经是一对,言语里不是一般的直接。

      直到相处一段时间后,池欢余才察觉出些微妙氛围,追问之下周绽星无奈说明了事情原委。

      池欢余听罢怔愣许久,总觉得有些怪异。

      据她所知,哪怕是已婚十余载的两口子都少有似两人这般亲密的表现啊?

      追人是这样追吗?

      再一观察周绽星在面对江行舟时难得一见的局促,以及江行舟看破不说破的模样,池欢余觉得那个恶人不该由自己来当。

      时间一晃便来到了既定的演出时间,丁偲在表演开始的前几日匆匆赶回瞿阳城,顺路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训练打铁花的事经丁偲宣传开,响应的人虽有不少,可惜不过训练几日便有半数的人寻找理由退出。

      不是手臂无力就是家人反对等原因。

      周绽星看得很开,走了一半不还剩下一半吗,有人愿意学就是好事。

      至于丁偲一同带来的男人,周绽星刚开始还以为是丁偲觉得有天赋的工匠,问了才得知对方竟是谢青的哥哥。

      谢齐铭时隔许久回了趟临肆城,被谢青拉着说了半天周家的事。

      作为哥哥自然知道谢青是如何内敛的人,能被谢青这般念着必然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便想要上周府道谢。

      可惜没找到周绽星,正巧碰上张罗着招人的丁偲。

      被特意带来并非想拉人入伙,而是谢齐铭在临城负责管理来往货物,其中最大项便是木料一类物什。

      丁偲记得周绽星曾经提过花棚之事,隐约觉得谢齐铭能派上用场,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人扛来了再说。

      周绽星一时之间不知该为丁偲的雷厉风行赞叹还是沉默。

      幸好谢齐铭并不介意,听了周绽星的描述之后配合着画下了图纸。

      可惜哪怕周绽星来自现代,见过花棚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花棚技艺在原本的历史中因战乱而几近失传,尽管有前辈通过不断的考察研究成功复原了传统花棚,但造型过大的花棚显然对场地提出了极高的要求。

      这个特点注定了花棚难以通过搬运来达到重复利用的目的。

      再加上现代对于火灾的防范极为严格,以至于在给游客进行表演时极少会特意搭上花棚。

      但周绽星记得花棚的构造讲究“一元生二仪、二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五行、五行生万物”之意*,想了半天干脆带着人和图纸去寻了菩生,同人探讨起花棚的形象寓意。

      万幸《易经》虽并非道教之物,道教的发展却与其息息相关,多番讨论下来绘制的图纸竟真与周绽星记忆中的花棚所差无几。

      谢齐铭很快便请帮手运来新鲜的柳树枝,照着图纸连夜做出了约两丈高的二层八角高棚。

      显眼的造型吸引了不少人,范宣柯也一直在暗处发光发热,提前空置出足够的场地,派人放出打铁花表演的消息。

      表演当晚,人群熙熙攘攘,黑压压一片聚在花棚周围等待着表演的开始。

      高大的花棚让众人议论纷纷,猜测起今日是怎样的表演。

      池欢余虽然无法上台,但光是在后台看着便有了特殊的感受,四下乱窜想要看清打铁花的幕后准备工作。

      吸尽四周光亮的铁水夺目刺眼,可危险中又极具吸引力。

      江行舟这次悄然地在离周绽星最近的地方开启了打铁花直播。

      新开通的评论区功能不过半月,评论便多得翻不过来,江行舟觉得这种互动形式有趣得很,偶尔会回复几句。

      江行舟回复时仍旧用着周绽星的账号,至于观众因为分不清二人的回复而造成了些许误会云云都是后话。

      此次表演虽不比七夕庙会当晚热闹,观众的数量也极为可观。

      出乎周绽星意料的是,除去瞿阳城的居民,竟然有临肆城以及其它邻城的游人闻声赶来。

      不知不觉间,打铁花的影响力早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这些信息都是贺绾打听来的,听得池欢余颇有与有荣焉之感。

      上台前,周绽星身边围着周则信和池欢余以及远远赶来的易桓乘等人,吵闹得简直不像话。

      头疼之余,周绽星心中又不可避免地翻涌起些许暖意。

      曾经每次表演开始前,师兄师弟总是要聚在一起相互调侃几句,以此打消表演带来的紧张。

      那时也是这般欢闹。

      “怎么了?”江行舟见周绽星出神,侧头问道。

      周绽星轻轻眨眼,笑吟吟看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作为一个纨绔少爷,竟然还有被人期待着的一天。

      即便未曾挑明,江行舟也察觉出周绽星心情的变化,悠悠调侃道:“这下不得不满足大家的愿望了。”

      “是啊。”周绽星佯作无奈地耸耸肩,“想休息都休息不了。”

      语气颇为欠揍,惹得江行舟笑出声。

      “师父!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池欢余从一侧探出头来,视线在自成结界的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是啊,周兄放着这么多人不理,只跟江大夫说悄悄话,真叫人伤心。”易桓乘翻了个白眼。

      出发前让人把握住机会,结果就这进展。

      真是枉费他易桓乘的一番叮嘱!

      周绽星搭上易桓乘的肩,皮笑肉不笑地反问:“真那么伤心?”

      “……其实也没有哈。”

      周绽星失笑,一把拍上对方后背。

      这时丁偲将一同带来的面具交给周绽星,是陈岩听说周绽星原先那副面具落水丢失之后重新雕刻的。

      至于陈岩如何得知周绽星就是打铁花的神秘人,还得归功于两小孩。

      季明和谢青去找苏盼运玩时,看见屋内最显眼的地方竟然摆了个东西。

      要知道陈岩几乎不在屋子摆放作品,两人心下好奇,走近一看发现是祈雨祭典时的场景。

      谢青心中惊讶,以为面具之事暴露,反而不小心透露了真相。

      若放在从前,陈岩肯定不会相信两小孩的言论,可事到如今,陈岩发现就算周绽星再有什么令人震惊的秘密,他似乎都能轻易接受了。

      “一段时间不见,陈师傅的手艺似乎又精进了许多?”周绽星稀奇地摩挲着面具上新设计的花纹。

      “哈,毕竟周兄替陈师傅做了这么大一件事,现下解了多年来的心结,心境自然不一样了。”

      “不止这些!”季明挤到中间,仰头看着周绽星和江行舟,“陈师傅还给你们特意准备了礼物,等你们回了临肆城就能看到了!”

      这边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正起劲,只有身材娇小挤不进去的贺绾急得跺脚。

      她跑回贺席卿身边恶声抱怨:“爹!再不回临肆城我们就要被人忘记了!”

      贺席卿身侧的温婉女人笑着抚摸贺绾的脑袋,贺绾摇头挣开:“娘你别再惯着爹了,怎么能有官老爷整日里游手好闲!”

      贺席卿被闺女故作严重的发言逗乐:“上回坐船出海时你可不是这种态度。”

      贺绾顿了顿,小脸皱成一团,似乎在想合适的说辞。

      “哈哈,行了,爹知道了。”

      贺席卿轻摇手中折扇,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被团团围住的两人身上,嘴角带上若有似无的笑意。

      正好晚间的微风渐弱,周绽星抬眼观察了一会,朝众人打声招呼便与丁偲往台上走去。

      搭建花棚的柳树枝上绑了各种鞭炮和烟花,铁花飞溅间点燃了引线,霎时间鞭炮齐鸣,声震天际。

      无拘无束的铁花撞在层层叠叠的柳树枝条中,点点星光在叶隙间划过,密集地降落在表演者周身。

      没有多余表演,只是独属于打铁花的夜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八角花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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