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超强诶》孟今看

9、早餐

　　沈佳佳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又不信，连忙小声道：“我说的是真的！而且看到过两次！”
　　两次？

　　“说话要讲证据。”顾悦一本正经，“你在哪儿看到过？”
　　沈佳佳吃了口饭，含糊道：“这个不能说……”

　　顾悦挑眉。
　　沈佳佳咳了一声，把嘴里的白米饭吞下去：“第二次遇到的是我现在的女神，但是我答应了她要保密……我只能告诉你，小时候我遇到的那一次，那人救了我的命！要不是她，我早就死了。”
　　倒还算是守信，知道不把上次的事情对外说出去。

　　顾悦不动声色地接过话茬：“你认识那个救你的人吗？”
　　“不认识。”沈佳佳摇头。
　　想了想，她有点出神地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饭菜：“可惜我也没看到她长什么样子，印象里只记得她的下颌线相当清晰……好像有点像我现在的女神……”

　　顾悦：“……”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颌线。

　　跟她像？
　　顾悦只能想到一个人。

　　但那个时候……那个人应该早就不在了。

　　沈佳佳没看出她的愣神，忽然神色一变，惊呼道：“等等，不会这么巧，当初也是我女神救得我吧？”

　　顾悦沉默了一下，心说那倒是不可能。
　　那个时候她也还是个小屁孩儿呢。

　　沈家起火的时候，她还在隔壁街的福利院门口徘徊，后来听说火灾时，火势已经灭了，人也被救下来了。
　　她也在那里遇到了当时的赵珍儿女士。
　　这绝不会记错。

　　沈佳佳说到这里，又意识到什么，警惕地看着她，“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顾悦很轻地笑笑：“随口一问。”
　　警惕心还挺强。

　　沈佳佳“哦”了一声，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扒了两口饭，余光瞥见顾悦慢吞吞的，不由嫌弃道：“你怎么跟个乌龟一样，吃饭也这么慢。”
　　顾悦：“……”

　　沈佳佳又看了眼她碗里的饭菜，皱皱眉：“光吃菜不吃肉，怪不得你长得矮还瘦。”
　　顾悦身高165，其实在这群高中女生里都不算矮的了。
　　但奈何沈佳佳目测要比她高上一些，大概167的样子，说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顾悦默默咽下喉咙里的饭，心想要是她知道自己真实身高其实有173，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说了这话。

　　“我记得给你转了不少钱吧？”沈佳佳一边说，一边从碗里挑了一大块五花肉给她，“不要省，不就是一顿饭钱吗，我还给得起。”
　　顾悦愣了一下。

　　不是因为这话，而是因为她的动作。
　　连赵女士都不会再动不动往她碗里夹菜了——因为觉得不卫生。

　　但沈佳佳的动作却那么自然，甚至夹完了一次还继续夹。
　　五花肉、红瘦肉、排骨、鸡块……
　　但凡是她点了的，都给了顾悦一份。

　　夹完甚至才记起来问：“对了，你没有忌口吧？”
　　顾悦看着碗里堆成小山一样的饭菜：“……”
　　她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

　　沈佳佳满意了：“那还挺好，不挑食……好了，吃吧。”

　　顾悦：“……有点太多了，应该吃不完。”
　　沈佳佳表示很诧异：“啊？这么点！”
　　她看看顾悦的碗，再看看自己的碗。

　　眼里的鄙夷显而易见。

　　顾悦：“……”
　　算了，吃吧。

　　放学时，顾悦如同上周一样，观察校门口有没有出现熟悉的豪车：她已经习惯了，有司机来接的时候，沈佳佳会放她自由，让她自己回家。
　　但今天似乎有所不同。
　　豪车是有的，沈佳佳也是准备要上车的，但一只脚刚跨进车子，就扭头看她：“愣着干什么？上来啊。”
　　正准备悄悄离开的顾悦：“……？”

　　两人对视了片刻，在沈佳佳还没有不耐烦之前，趁着人流还少，顾悦沉默地钻进了后座。
　　“你家在哪儿？”
　　这是沈佳佳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顾悦感觉有点奇怪，但还是报出了小区的名字。

　　她看见沈佳佳邹了邹鼻头：“仁安？好旧的小区啊，我记得J市最寒酸的地段就是那里了，你怎么住这种地方？”
　　顾悦微微挑眉，简洁道：“因为我家穷。”
　　甚至只能租房，没有办法买房。

　　早年顾文胜死得突然，家里一点存款都用在葬礼上了，老妈又不会赚钱，经常赚五千花六千。
　　而她出任务赚来的那点工资钱，都用来交房租、日常生活用了。
　　组织内非大事轮不到她出手，所以平时一年到头都没几次她的任务。
　　要是去做低等级的任务，反倒要被认为是抢人家饭碗了。

　　要不是顾悦管着家里财政大权，她爱逛街的老妈能把自己存款都搬空。

　　而且那个人……也不会允许她有太多钱，去过安稳人生。

　　沈佳佳噎了一下，转头招呼司机：“张叔，走吧，先送我朋友回家。”
　　顾悦顿了顿，不知是因为哪个字而低垂下了眉眼。

　　“你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嗯？”沈佳佳扭头看她，“没事啊，送你回家而已……”
　　“还是你想在外面玩会儿？也行。要不要去吃饭，我请你，长安街那边有家很好吃的饭店……”

　　顾悦从来没发现沈佳佳这么能说。

　　她微微皱眉，听了片刻，没忍住打断对方：“你对我……这么好干什么？”
　　沈佳佳愣了一下：“……好？”

　　“这就叫好了？……这不是很普通的朋友间相处吗？”她不解道，“我之前和朋友也是这么相处的，哪里有问题吗？”

　　顾悦看着她清透中带着几分疑惑的眼神，安静两秒：“没有。”
　　“只是觉得你这样，很容易被骗。”

　　沈佳佳笑她：“瞎操心。”

　　顾悦在小区门口下了车，没让她把车开进去，怕引起围观。
　　沈佳佳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左右看看，眼中的嫌弃几乎溢于言表。

　　顾悦面不改色道：“你回去吧。”
　　沈佳佳朝她挥了挥手：“行，那你走路小心点，我看这地上还有好多垃圾，你可别踩上了……明天见。”
　　老式小区是这样的，路边随处可见被人乱丢的塑料瓶，道路还很狭窄，墙壁上被涂鸦画的乱七八糟，电线杆上都是小广告。
　　这些对于顾悦来说很常见的画面，在沈佳佳看来却接受无能，宛如看到了从未见过的贫民窟。

　　顾悦笑笑：“……明天见。”

　　她目送那辆车远去，过了几秒，才转过身，扯了扯书包带子，往前走去。

　　小区残旧的大门仿佛一道分界线，将她们的世界分割为两半，一半光鲜亮丽，一半晦暗不明。
　　顾悦在贫民窟里面，而沈佳佳在贫民窟的外面。
　　她想，其实沈佳佳也没有说错。

　　豪门小姐的朋友，怎么能在这种地方住呢。

　　沈佳佳不过就是一时兴起才会和她交朋友，过两天新鲜感没了，自然就会回到自己的世界。
　　这样的人，顾悦见多了。
　　最初还会有些期待，可惜那些人无一例外，最后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和她渐行渐远。
　　更何况是沈佳佳这样身份的人。

　　管理局的人常年游走于灰色地带，日日夜夜在黑暗中来去。
　　他们不会有朋友。
　　——更何况是普通世界的普通朋友。
　　她早就该习惯了。

　　顾悦想。
　　她平缓地朝前走着，一如以往一样安静、稳健，每一步都踩在规律的节拍上。
　　平凡如同世上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
　　“张叔。”
　　另一边，毫不知情的沈佳佳支着下巴，苦恼道，“她好像真的很穷，怪不得这么喜欢我给她的零花钱呢，竟然住在这种地方。那爱钱真是情有可原。”
　　沈佳佳顿了顿：“不然我送一栋房子给她吧？你觉得怎么样？”

　　默默开车的张叔：“……”
　　他觉得有点夸张了。
　　不过这些年大小姐做过的夸张事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回。
　　张叔很明智地没有开口说话。

　　沈佳佳自然也不是在询问他的意见，说完又想了想，自言自语道：
　　“好像不太行，这样她会不会觉得我对她另有所图啊？不然给她买点好吃的好喝的，养一养？现在看着又瘦又丑的，一点气质都没有，还是多吃点好的吧……”
　　张叔：“……”
　　大小姐的朋友知道大小姐这么说她吗？

　　沈佳佳丝毫不知道司机在诽谤什么，自顾自地决定完，便安心坐了回去。

　　其实刚刚有句话她没说出来——顾悦竟然就因为自己送她回家这件事，觉得自己对她很好。
　　那得是多缺爱的小可怜啊……又缺爱又缺钱的。

　　沈佳佳原本还有些不满她沉闷寡言的性格，现在那点不满全消了，心中只剩怜爱。

　　第二天上学，顾悦看着桌上放着的精致食盒发呆。
　　沈佳佳从外面上了厕所回来，手上还沾着水，见状凑过去：“早上好，怎么坐着发呆啊？”

　　顾悦抬头看她一眼。“这个……”

　　沈佳佳坦然道：“我送的啊。你吃得太少了，怎么可能吃得饱啊，我家里每天都有大厨做营养餐，就给你也顺便带了一份。”
　　顾悦抿唇，神色有些无奈：“……你不用这样。”

　　沈佳佳茫然：“我怎么了？就是给你带个饭而已……”

　　她顿了顿，神色恍然：“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不喜欢别人给你带饭啊？”
　　懂了，自尊心嘛！
　　家里情况困难的都不愿意被朋友怜悯。

　　看来她以后要小心一点，不能表露出自己对她的嫌弃。
　　免得被顾悦误会自己是对她不满，伤心了怎么办。

　　沈佳佳自以为猜透了顾悦的小心思，不等她再开口，便坐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满脸郑重和愧疚：
　　“你放心，以后都不带了。”

　　顾悦：“？”
　　实话说，看沈佳佳的表情，她不是很能放心。

　　第三天，顾悦来到教室，又看见桌子上摆了一个精致漂亮的食盒。
　　里面装的和昨天的早餐还不一样。
　　她沉默了。
　　但一看隔壁沈佳佳的书桌，她桌肚里干干净净，对方显然还没来学校。
　　难道是别人？

　　说曹操曹操到，前脚还在想她，后脚沈佳佳就背着书包抬脚跨进了教室，乐呵呵地跟她打了招呼：
　　“早——哎哟，这谁送的食盒？学我啊？”
　　顾悦默默看着她拙劣的表演。

　　沈佳佳表示很无辜：“你看我干什么？我刚到啊，真不是我放的。你看食盒也不一样！”
　　顾悦道：“我去查监控。”
　　说着就要往外走。

　　“欸不是，”沈佳佳连忙拉住她，“干嘛啊！这点小事就查监控，万一是暗恋你的人送的呢？”

　　“你？”

　　“？”

　　沈佳佳呆了一下，不可置信道：“谁暗恋你了……不对，谁给你送早餐了！也不对……”
　　“哎呀我是说，男生！男的！万一是喜欢你的男生送的呢？”

　　“那就更要查了。”顾悦故意慢吞吞道，“小小年纪搞什么早恋。好好学习才是正道。”

　　沈佳佳：“……”
　　冷酷无情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