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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门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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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澜问:“看不惯现在的什么?”
“没什么,”纪琛松开许澜的胳膊,将那团刺目的红被子再次放回床里侧,“睡吧。”
许澜性子虽然生冷,却格外的听话,让他睡,就真的睡了。
纪琛见许澜没有任何抵触的意思,干脆也躺在床上。
两条被子各自为界,一边湖蓝,一边火红,在交界处还压了两个枕头——枕头是纪琛放的,主要是怕自己睡姿不好。
许澜看了一眼,就转身背对着纪琛。
从昨天开始,纪琛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现在突然松懈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太阳从后窗照进来,房间里亮堂堂的,外面的秋蝉叫的格外聒噪,再远一些还能听到乐器演奏的声音,似是在院子里,声音断断续续,还很小。
纪琛听了一会儿就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歪头看向许澜的方向,许澜似是比他还困,到现在还没醒。
许澜睡觉很老实,端端正正的平躺着,头发、衣襟也是整整齐齐的,侧脸的轮廓柔和,从他的角度能看到许澜较长带着弧度的睫毛,再往下是高挺而圆滑的鼻梁。
纪琛的目光被许澜眼角的那个嫣红的小痣吸引,他倾身朝着许澜靠过去,想要将那颗小痣看得更清楚一些。
离得近了,不知是不是纪琛的错觉,他看见许澜的脸在变红,那颗孕痣红的似是要滚落下来。
纪琛伸手探了探许澜的额头,格外的烫人。
“不会是发烧了吧?”纪琛无心看孕痣了,又摸了摸许澜发红的脸,脸上也烫,他吓了一跳,连忙晃晃许澜,“许澜!”
纪琛晃了两下都晃不醒,慌乱的从床上跳下去,鞋都没穿就往外面跑,准备去叫人。
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传来许澜清冽的声音:
“没发烧,我没事。”
哐当——
本就岌岌可危的门被纪琛这一拽,彻底报废。
门险险的从纪琛的身边擦过,重重的砸落在地上,扬起了一大片灰尘。
纪琛:“……”
呵呵,天地可鉴,这事真不能怪他,是门不结实。
纪琛扭头看向床的方向,就对上许澜震惊的目光。
许澜道:“这下可没得修了。”
纪琛挠挠头,看着许澜,“你刚才脸好烫,真的没事吗?要不我还是去请个大夫给你看看吧。”
许澜说:“你是不是忘了?我就是大夫。”
纪琛道:“医者不自医,还是去看看为好。”
许澜穿好衣服,一边穿鞋一边淡淡的道:“你穿那么少站在门口不冷吗?”
纪琛经他这么一提醒,就感觉秋风顺着门口灌进来,冻的他瑟瑟发抖。
薄薄的中衣抵御不了寒冷,纪琛胳膊腿冻的冰凉,他飞快的跑进房间里面,扒出自己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纪琛余光瞥向许澜,见已经穿好衣服,看样子是要出去。
纪琛道:“我一会儿带你去医馆,你别乱跑。”
许澜嗯了一声就直接离开。
纪琛眉头轻皱,穿衣服的动作慢下来,最后干脆坐在床边发呆。
是啊,许澜怎么会喜欢他呢?
连话都不愿意跟他说一句……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再次响起,由远及近,声音听起来有些重,不像是许澜会发出的,应该是哪个师兄弟吧。
纪琛将脑海里翻涌的愁绪挥散,准备穿鞋,可他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门口的人进来,纪琛还在找鞋,道:“你先坐着等等,我鞋子不知道哪去了。”
“床底下。”
纪琛又往床底下看,还真的给他找到了,“谢谢啊,刚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哈哈哈。”
突然,纪琛反应过来,刚才的声音有些熟悉,他抬头就看到许澜。
许澜手里端着一个铁盆朝着他走过来,铁盆里蒸腾着热气。
纪琛有些受宠若惊,“你……”
许澜把盆放在纪琛面前,“把你脚洗洗。”
纪琛:“啊?”
纪琛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脏的不成样子,应该是那会儿在地上踩的,刚刚一直在想事情也没注意到这些,纪琛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谢谢你了。”
许澜蹲在地上,头微抬,问:“要我帮你吗?”
纪琛手脚并用表示拒绝,“不用了,不用了。”
许澜嗯了一声,起身站在床边叠被子。
水的温度刚刚好,暖洋洋的,纪琛洗脚时做贼似的瞄向许澜,看一眼收回来,再看一眼又收回来……
“洗好了?”许澜问。
纪琛把脚擦干净,就开始穿鞋,“好了。”说完就飞快端着洗脚水出去倒了。
太阳快升到地面上映着树木院墙的影子,纪琛一出来就站在屋檐映出来的黑影下,树上似是有秋蝉,叫声近在耳边。
洗漱工具间挨着厨房,厨房在后头,纪琛拎着铁盆越过拱门,从前院挨着墙的小路向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看向院子里的人。
毛师傅正在教乐师,教的正是他之前写的那个《牡丹亭游园惊梦》的曲子。
声音虽然断断续续的,可比昨天的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弄的纪琛也恨不得亲自上去教他们,可一看到手里的铁盆就只好作罢。
把盆还回去后,还要陪许澜去医馆看病,等回来再说吧。
这个院子不小,后院房间多,路也弯弯绕绕的,如果不是在这里呆了几天,想要找到厨房可能需要费上一些功夫。
院子里不光布局繁琐难辨,那些花草树木以及建筑也是极为讲究的,听说这院子是母亲唯一的嫁妆,到如今也有些年头了,有些地方已经开始破败,纪琛的房间门就是很好的例子。
厨房并不远,纪琛顺着石子小路拐了两个弯就到了。
浓郁香辣的味道从厨房里溢出来,香味入鼻,似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拽着纪琛往厨房里飘。
纪琛吞了吞口水,将铁盆洗干净放好,洗漱完才出来。
“少班主呀!”厨房里出来一个人。
纪琛道:“今天轮到你们两人做饭了?”
纪云从那人身后跳出来,笑嘻嘻的道:“纪琛师兄,纪琛师兄,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刚起来?”
纪琛揉了揉纪云的头:“对呀,我才起来。”
纪云立马转身,对身后的师兄道:“你输了!你输了!我就说嘛,许大夫的水肯定是给纪琛师兄端的,你还不信,哼!你输了!快给钱!”
纪琛:“……”
纪琛道:“那你们做饭吧,我先回去了。”
“纪琛师兄再见,”纪云的说完就脆生生的嚷着,“你不能耍赖!不然我告诉班主去!”
纪琛听着身后的声音摇摇头,准备回去带许澜去医馆,可刚到前院,就看到纪国诚与许澜站在一起说话。
让纪琛在意的是:许澜竟然笑了。
纪琛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有些闷闷的靠近他们。
许澜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没了,又变成面无表情的样子,纪琛笑着问:“你们说什么呢?”
“呀,琛儿过来了,”纪国诚笑笑,拍了一下纪琛的肩膀,道,“琛儿,既然你们两人不和离,是不是也该把孩子提上日程了?”
纪琛陡然拔高声音,想把纪国诚话里的孩子二字压下去:“父亲!”
许澜都还在这里!他父亲竟然说这个!
纪国诚打趣的道:“呦,还知道害羞了?”
纪琛对着纪国诚使了个眼色。
纪国诚担忧的问:“你眼睛是不是不舒服?是钻小飞虫了?”
纪琛:“……”
纪琛无语的道:“什么孩子不孩子的,现在还早,父亲就莫要再拿出来说了。”
他在心里道:人家许澜还不一定看上你儿子呢!
纪国诚叹了口气,“我在你现在这个岁数,你都会爬了。”
纪琛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父亲!”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
纪琛拉着许澜的手,道:“父亲,我带他去医馆看看。”
纪国诚道:“现在啊?都快中午了,要不吃过饭再去吧。”
许澜道:“我真没事,不用特意去的。”
纪琛看了看天,也怕许澜饿肚子,就道:“那就吃过饭再去。”
纪国诚离开,纪琛拉着许澜的手进了小院子,站在海棠树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父亲他乱说话,你不要在意,我绝对没有那样想。”
许澜抬眼,问:“那样是哪样?”
纪琛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眼神左右乱瞟,就是不敢看许澜,小声道:“没想圆房的事情,也没想要孩子。”
许澜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嗯。”
纪琛生怕他不信,连忙补充道:“我说的是真的,我心思都扑在唱戏上,不会对你起旁的心思,你放心。”
许澜转身就走。
纪琛追上去,“许澜,你理理我。”
许澜走的很快,从拱门斜穿过前院,到院子门口。
院子里弹奏的声音停下,看着他们二人。
纪琛无暇顾及,只想着解开误会,就跟着许澜出去。
出了院子,许澜的速度就慢下来,散步一样在河边慢走。
纪琛跟在他后面,解释道:“是我父亲自个儿那样说的。”
“是不是我父亲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纪琛攥住许澜的胳膊,“你别一直不说话。”
河边这条路的人原本不多,今天倒是多了一些,人来人往的,纪琛生怕许澜被撞到河里去,就绕到边上挡着。
许澜问:“你想听什么?”
纪琛道:“你一直不说话,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猜到你在想什么?我们就不能正常的交流吗?”
许澜停步,秋风扬起许澜的长发,衣袖以及衣摆,他在风里轻声道:“你曾经说,你厌恶我张口,不想听到我的声音,喜欢我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