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和简》GIVENCHY

1、第 1 章

　　耳机里响起的这首歌叫作《婴儿》。陈年的旧曲，整日玩闹的年纪里，在钱柜听过一个男孩唱，默默记下了名字，后来从网络下载来，就在自己的mp3里扎下了根。
　　天气太热了点，卡卡有点睡不着。
　　电扇嗡嗡的响着，渐渐听见走廊里轻轻的脚步声，路过自己的门口往尽头那边去了。
　　看看表，果然是三点半了。
　　竖起耳朵，也什么都听不见了。
　　卡卡无心睡眠，在黑暗里发呆。眼角瞟见桌上的机票，幽幽叹了口气。
　　再次看了看手机，三点四十。
　　翻身下床，轻手轻脚的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那是他的房间。
　　卡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转动门锁，门却先一步开了，吓得卡卡几乎要叫出来。
　　“咦？卡卡？你怎么在这儿？可吓了我一跳。”
　　出来的是陈阿姨。辨认出黑暗里是客人卡卡，放心的拍了拍胸口。
　　“阿姨……他醒了吗？”
　　“没有……进去吧，轻点啊。”
　　陈阿姨一幅了然的神情，为卡卡打开了门。等卡卡一步一挪的蹭进去，又小心的替她关好门。
　　第一次，在深夜走进他的房间。壁灯亮着，微光照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淡淡的阴影轮廓。只穿一件白色的睡衣，修长的手臂露在薄毯外面。卡卡静静的看着，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来这里干嘛了。
　　不知不觉中，他的手臂从身侧滑落在床单上，不受控制的手指扭曲在一起。卡卡心里一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简在卡卡眼里就是个瓷娃娃，轻易不能碰的，但是又担心他这样不适，影响了睡眠。
　　卡卡在心里鼓励了自己十八次以后，才小心翼翼的托起简的手腕，将手指一一伸展，再慢慢的放松在床单上。偷看了一眼简的脸，还是熟睡中的样子。卡卡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手上的触觉却让她欲罢不能。
　　简的手那样柔软，皮肤细腻的远远超过了自己，握在掌心，感觉到温热的气息。不知不觉中，卡卡竟然细细的摩挲起来，肌肤相亲，却如此纯净。
　　可是他是感觉不到的吧？
　　卡卡默默地问自己。
　　仿佛是赌气似的，她用力的捏了捏简的手掌，当然不会有任何回应。她又伸出另一只手将简的手指包裹住自己的指尖，良久，她默默地松开，简无力的手指也就脱离，再没有温热的触觉从指尖传过来。
　　她愣愣的看着，不知何时，泪水已经将简的手臂润湿了一块。
　　在他的床边坐下，不甘心一样，将简的手拉得更近一些，眼中的泪却也落得更快了。
　　卡卡一心一意的哭起来，当然不会注意到简早已睁开眼睛，用复杂的眼神安静的看着自己。
　　她只自顾自的伤心，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简的身体，还是为了明天即将到来的分别。
　　简沉默的看着卡卡，他看不到她被长发遮盖的脸，只能看着卡卡微微抖动的肩膀和自己被卡卡紧紧握住的手。卡卡尽力压抑的声音中间或有泪滴落在衣料上的沉闷声响。
　　终于卡卡在床边睡着了，一直到早上八点多钟，卡卡才被刺眼的阳光惊醒。
　　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帘开了，满屋子都被照得透亮，四周还很安静，简的家人应该都还没醒，卡卡庆幸自己及时醒来。
　　理了理头发，拉拉衣服，才小心的抬头去看简的脸。映入眼帘的果然是沉睡中无知无觉的脸庞，卡卡暗暗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缓缓起身，放开简的手，却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内心的不舍。
　　落在脸颊上的一个吻，唇瓣轻颤，温湿的鼻息，让简惊讶的几乎要犯心脏病。但是他仍然没有睁开眼睛，他不知道自己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卡卡。就像鸵鸟把脑袋埋进沙丘，他只能装睡。
　　卡卡匆匆一吻，也不敢久留，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她没来得及看见一滴泪水从简的眼角终于滑落。
　　溜回自己的房间，匆匆洗了个澡，已经可以听见走廊上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了。卡卡不敢耽搁，匆忙得画了个淡妆，成功的掩盖了昨夜哭泣的后遗症，快步下楼，连一眼也不敢往走廊尽头看。
　　匆匆来到饭厅，只有一个女佣在，卡卡隐约记得她是姓赵，但是也不敢确定，只好客气的一律喊阿姨。
　　“卡卡，下来了。饿了吧？我做了粥，还有中式点心。如果想吃西式的话，牛奶马上就热了……”
　　“不用客气，什么方便就吃什么吧。伯父和伯母已经吃过饭出去了？”
　　“恩，早出去散步了。”
　　“哦。”
　　“小姐先坐，少爷很快就下来。”
　　“我，我等他。”
　　女佣笑了笑，递过来一杯温水，也就不再理会卡卡。
　　果然不久，简出现在饭厅里。想起昨晚的经过，卡卡心虚得不敢看简的眼睛。
　　“早啊，卡卡。”
　　他先打招呼。
　　“早。”
　　正说着，陈阿姨已经端着粥品在简身边坐下了。卡卡也端起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嘴里送，什么凉热咸淡，一概不知。
　　“卡卡阿，你过来。”
　　陈阿姨突然开口，吓得卡卡几乎把碗丢到桌子对面去。
　　“啊？”
　　“少爷说，要你来。”
　　“我……”
　　卡卡手足无措的站起来。自己本来就笨手笨脚，不会照顾人，又想起昨晚的种种，卡卡更加胆怯。哆哆嗦嗦的接过阿姨递过来的碗和调羹，斜签着身子坐下，心里不断的对自己说：他不知道，他不知道昨晚的事，他不知道……卡卡将一勺粥送到简的嘴边。然而这样的姿势，实在没办法不看他。她记得昨晚亲吻他的地方就在靠近嘴角，仿佛那轻轻的一吻就在刚才的光天化日下发生。卡卡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卡卡。”
　　“啊？烫啊？”
　　“不是。”
　　卡卡还是不敢看他，自顾自吹着调羹里的粥。
　　“卡卡，你昨晚哭了。”
　　简轻轻的说。
　　卡卡把调羹递到简的嘴边，看着他咽下。
　　“我该去赶飞机了。”
　　简没有再说话。卡卡轻轻的把碗放在桌上，静静的站在简的轮椅旁边，她很想说点什么，但是舌头打结，嗓子发紧。
　　“我先去收拾行李。……陈阿姨，麻烦了。”
　　卡卡从饭厅里落荒而逃。跑回自己的房间，不过是几件衣服，几件化妆品而已，卡卡也不管什么整齐不整齐，统统扔进箱子里，她此刻只想离开，她不能再放任自己对简的感情。
　　等她匆忙的赶到门口，抬头，简就在大门口看着自己。卡卡紧紧握着自己沉重的行李箱，她不能让自己的手松开，否则她一定会冲过去，把简抱在怀里，用力亲吻。
　　然而此刻，她只是应该跟他道谢，道别，走出这栋房子，她开始担心自己做不到。
　　“简，谢谢你……”
　　“不用谢。我和乐意招待你。”
　　卡卡不敢抬头，她盯着简的手指。她甚至开始幻想，在她坚定转身的一瞬间，他会拉住她的手腕。
　　“我要走了。再见！”
　　转身，没有人拉住自己。
　　门外，司机接过了行李箱。
　　卡卡拉开了车门，坐进去，目不斜视。
　　车开了，她感觉到自己的眼泪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