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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路窄冤家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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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臭道士。”
孟汀两手各举着几串冰糖葫芦,眉头紧拧着,微微扬起下巴。
道士突然被人打断,面上并未有半点怒意,手上不住捋胡须,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意。
“小仙女,咱们走,别听他瞎说。”孟汀挡在两人中间,推着雪姻往前走,临走前扭头冲着道士冷哼一声。
若是早个几年,他比那臭道士还能说,什么前世因今生果,不过都是些空泛的话罢了。
谁信谁是傻子!
待两人离开后,道士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顺势一倒,索性躺在青石板上见周公去了。
街上依旧人来人往,有人从人群中逆行而来,走到这处简陋的算命摊前蹲下,那人伸手戳了戳道士,破有些不耐烦:“哎!醒醒,小爷我问你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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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颗冰糖葫芦下肚,雪姻抿了抿甜腻的嘴唇,翻开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清清嗓子。
她戴着帷帽,里头又戴着面纱,不论是吃东西还是喝水都不太方便,但莲族素来有明文规定,圣女不可随意抛头露面。若是在圣地也就算了,即便是什么也不戴,除了花寒以外也没人看见。
可眼下是在外面,还是在这么多人来来往往的酒楼大堂里,不远处斜靠在柜桌上的店小二正盯着她,眉头越拧越深。
其实他方才已经来问过一次,但那姑娘只说是在等人,什么也不需要,可只喝茶不点菜算怎么回事儿?
坐在柜台里头的掌柜冒了半颗脑袋出来,只看一眼,便重新坐下,淡淡道:“待会多给那桌推咱们的招牌菜,别愁着张脸,让客人看笑话呢?放心吧,那姑娘穿的可是云锦,贵着呢,我看呐,定是哪家嫡小姐偷溜出来玩了,估计是在等她的丫鬟吧。”
听自家掌柜这么一说,小二顿时放下心来,抓起柜桌的抹布快步走去,将雪姻方才吃完的糖葫芦签子收到一边,顺便把桌子擦了又擦。
临走前还要故作关心的问一句:“要不,给客官换壶热茶?”
雪姻摆摆手,眼睛始终盯着门口:“不用。”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孟汀从外边大步流星的进来了,小二刚起身,见着他是往这边过来的,立马凑上前问道:“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啪”的一声,孟汀将一个银锭放在桌上:“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每样上一份,再来壶百草酿,换套木杯过来。”
小二“哎”了一声,满脸堆笑,赶紧端着桌上的冷茶杯盏快步赶去后厨。
雪姻透过薄纱的缝隙去瞧他,瞧见汗珠一粒粒从额角冒出来,顺着脸侧滑落。孟汀突然回头,四目相对,眼里满是疑惑:“小仙女,这儿又不晒,你怎的还戴着这大帽子,快摘了凉快凉快。”
说罢,他顺手就替她摘了。
帷帽一摘,四周原本热闹非凡,突然不约而同静了下来,纷纷将目光投向这位白衫女子。
雪姻一头乌发随意编成辫子落在身侧,顺着她摘下面纱的动作,无数道目光也紧随其后,先是看见了她胸前的银环,样式繁复,一看就不是俗物,随即落在那双白皙无暇的手上。
十指纤纤,动作轻柔缓和,明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好像无意中拨动了旁人的心弦。
孟汀猛地一拍桌,扬起下巴:“看什么看!都把脑袋给我转回去!”
此言一出,方才看得津津有味的众人眼里多了几分怒意。
雪姻眉头轻蹙,环顾四周,众人仿佛做贼心虚一般,匆匆收回视线。
她不习惯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吃饭,摘下的面纱在手中刚刚叠好,正欲重新戴上,孟汀却按住了她的手:“咱们可不能涨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啊,他们要看便随他们去,别忘了这儿可不是无名山,你……也不是圣女。”
说到最后半句,孟汀忽然凑近,故意压低声音说话。
“你是雪姻。”
雪姻慢慢抿起嘴角,眉眼柔和,学着他的样子,轻声重复:“对,我是雪姻。”
不是莲族圣女,就只是雪姻。
仅此而已。
五花八门的菜式转眼摆满了桌面,雪姻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孟汀有些时日没喝过百草酿了,端起来抿了一小口,砸吧两下,笑眯了眼睛,再抿一口。
雪姻见他喝的如痴如醉,心中好奇,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喂到嘴边,孟汀便伸手夺走了:“姑娘家不能喝酒。”
雪姻不解:“我又不是没喝过。”
花寒什么都会,自然也会酿酒,在山头上闲来无事,两人偶尔也会小酌几杯。
孟汀趁她不注意,仰头将她那杯一饮而尽,递回去一个空杯:“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现在只有两个人,要是两个人都喝醉了,谁把谁背回去啊?”
百草酿虽是酒,因为加了几十种药材的缘故,补的作用更大,况且他以往喝过那么多次,酒量哪是常人能比的,即便今日喝一大坛下去都绝对不会醉。
师父都被他喝倒过,这点自信他孟小爷还是有的。
雪姻不知他心中这些小九九,一听这话,便觉出了几分道理,严肃地点了头:“你说得对。”
言外之意便是她已经做好了背人回去的准备。
见她这么认真,孟汀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身子往她那边一歪:“小仙女,我很重哦,你背得起吗?”
雪姻十分坦然地看进他眼睛:“嗯。”
这一瞬,孟汀却想到了方才那道士说的话。
“那姑娘看似与常人无异,实则体内蕴含恶咒,所谓恶咒,便是命中注定的劫数,我见她眉心戾气深重,恐怕这劫已是将临。”
孟汀心中咯噔一下,忙问:“何解?”
道士笑着躺了回去,缓缓闭眼:“因果周循……此劫无解。”
孟汀走了,不久后又折回来,扔给他一个沉甸甸的布袋:“现在,可能解?”
“这是……”道士捡起来打开一看,金灿灿的,满满当当的,全是钱,他忙揣进怀里,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按理说,我是不能干预人的命数,看在这玩意儿份上,我稍微给你透露点。”
“你且听好了啊。归其位,不动其身,方能解。”
这是何意?
孟汀一琢磨,那不就是把人带回山里的意思么?他刚跑了那么远,冒险进知县大人的小金库捞来的油水,结果就换来了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空谈?
他撇撇嘴,上手揪住道士的半边衣襟,慢悠悠伸手打算拿回钱袋,道士一急,连忙按住他的手:“等、等会儿!看在咱俩有缘的份上,我再给你透露一点。你呀,最好离那姑娘远点,她厄运缠身,早就自顾不暇了,若是你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孟汀用力一搡,将倒是搡倒在地,随后怒气冲冲地跑回酒楼。
收回思绪,看着眼前这双澄澈清明的眼眸,他愣是看不出那道士所说的什么戾气、厄运恶咒之类的东西。
雪姻大概是被人这么一直盯着不太自在,眉头微微皱起:“你看什么?”
孟汀飞快眨了眨眼睛,避开视线,放下酒盏,将腰间的剑穗取了下来,递过去:“小仙女,你救我一命,无以为报,这个是我的护身符,送你了。”
说是护身符,其实就是一颗碎了半边的玉坠子,下面垂了几缕流苏,之前雪姻在他那把随身携带的长剑上见过,那是他娘亲的剑,这坠子自然也是他娘亲的东西。
如此重要的东西,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赠予她了?
雪姻一时之间有些犹豫,孟汀抓起她的手,便将剑穗塞了过去:“你别不信呀,可以保平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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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拿了银锭奔去了后厨的小二,正兴奋激动呢,说外面来了两个贵客,出手阔绰,说罢,便举起手里的银锭递过去,掌柜的进门正好听见这话,一把抓过那银锭仔细瞅了一眼,立马慌神了。
“哎呀!这可是官银啊!你方才说,是哪桌客人来着?”
小二吓了一哆嗦,忙说:“就是掌柜的您说穿云锦的小姐啊!”
官银都敢如此光明正大拿出来用?难不成真如他所想,是哪家的官家小姐?
掌柜的蹙眉,一时间有些摸不准、
遂又想起前些日子知县大人下达了通缉令,赏金百两要抓到的那个大盗,该不会就是……
未作停留,他将银锭好生包住,交给小二,催促道:“带着这钱,赶紧走一趟官府。”
酒足饭饱后,孟汀招手唤小二,来的却是掌柜的,端了两盘凉碟,说是赠的。
雪姻虽已经吃不下,但还是没有拂了掌柜的好意,两人盯着凉碟,谁都没有动筷。
门外忽然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孟汀顿时警觉起来,扭头看去。
一道再熟悉不过的粗重嗓音由远及近:“我说是谁胆子这么大呢?盗来的官银都敢随便用,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孟小爷啊!”
闻言,大堂众人纷纷看去。
孟汀暗道不好,正欲拉上雪姻离开,那人却已进门,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大门,二话不说,抽出腰间大刀,凌空下甩发出“咻”的一声,他冷笑一声,沉声道:“把人都给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