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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京城现死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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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寒应是被认识的人带走的。
木烟握着解药的那只手有些湿润,差一点握不住瓶身,她赶紧用手帕包好揣进怀里,寻着地上杂乱的脚印追过去。
她料想此事应该不是关月臣做的,如果发现花寒毒发,他一定会想到她去偷解药的事。
那会是谁呢?
木烟来到了一家医馆,这家医馆她记得,正是四年前花寒为了维持生计开的,后来她到乐坊做了琴师,就把医馆盘了出去,之后便再没有回来过。
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这里竟然还是原来的模样。
走进医馆,铺里无人,到处弥漫着一股熟悉的药香,这种香,是花寒摆弄药材那些年,常年围绕在身边的。
“有人吗?”
半晌,无人应答。
木烟凭着印象走到后院,听见旁边的屋子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她心下一惊,那不就是花寒的声音么!
果真是被人带到这来了?
她握住腰间软剑,推门进屋瞬间用力抖落开来,定睛一看,却见花寒躺在床上,眉头紧皱,嘴唇微张,大口喘气。
床边蹲着个男人,头发用布条高高绑起,正目瞪口呆地回头看她:“姑娘!”
木烟认出了她,正是四年前照顾过她的丫头。
“吴霜?”
——
吴霜自己也没想到会在那种地方见到花寒,她原本是去上门推销最近新研制出来的梨膏,润肺止咳,药效特别好。
但她那家医馆位置太偏,上门的客人也少,平时的常客都是些穷苦老百姓,他们也不愿意花钱试她的新药。
于是只能另想办法,她觉得走远一点,去到繁华一点的街坊售卖兴许能卖出去,却在经过一条小路时,隐约听到了巷口传来呼痛声。
掀开车帘一看,竟然是她朝思暮想之人!
当初医馆被盘出去她就强烈表示不同意,不过要走也行,必须把她也带上,闹到最后,还是没能如愿。
后来她想尽办法打听花寒的下落,却一直没有收获,这时盘下医馆的掌柜打算把铺子重新翻修一下,她说破了嘴才让人同意转手,虽然中间提了不少价,但她心甘情愿。
于是这几年就是一直打工攒钱,一个月还一点,花了三年才终于把钱全还上了。
期间她也在读医书,那些书都是花寒留下的,吴霜没上过学堂,是花寒教过她一些,但很多字她还是不认识,只能一个字的向那些读书人请教。
不管怎么说,还是把医馆坚持开下来了。
吴霜发现花寒时,人已经昏睡不醒了,满头大汗的,浑身发热,嘴里却一直叫着冷,她不会驾车,只好紧赶慢赶的把人背回了医馆。
看见木烟的一瞬间,她心里边可高兴了,泪花直在眼眶里打转:“姑娘,花寒好像是中了什么毒,我不会治,可我也没钱请大夫,你快来给他看看吧!”
木烟收起软剑,匆匆走上前去,掏出解药给花寒喂了下去。
“没事,别哭了,他会没事的。”
吴霜连连点头,既然木烟都这么说了,花寒肯定没事。
她将自己如何盘下铺子,又如何一点点琢磨研习医术,全都一五一十告诉木烟。
以前是年纪小,而今一眨眼吴霜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却一直守在这么一个冷清的医馆里度日。
木烟能看出来她对花寒的感情很深,深到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
服下了解药,花寒体内的毒也渐渐压制下来,吴霜一直守在床边,隐约听见有动静,一睁眼就大叫起来:“你醒啦!”
他点点头,环顾四周,有些茫然:“是你救了我?”
吴霜嗅出一丝不对:“你不认识我了?”
花寒看回眼前这人,表情却是越发茫然了:“你是……”
木烟的声音忽然传入他耳中:“她是吴霜。”
花寒并未有太大反应,对着吴霜微微颔首,道了声谢,随即起身穿衣穿鞋,匆匆走出门外,走到木烟面前,急道:“解药哪来的?”
木烟不答反问:“好点了是吗?”
花寒抿唇看她:“你去找他了。”
不是在问,而是心里已经认定了答案。
因为这样的事,并非只发生过一次。
“你要走还是要留,随你,我回去了。”
吴霜站在门边静静看着院里两人先后离开,连声招呼都没有,就这么走了,就算是经常来医馆门口转悠的叫花子,都会同她笑着招呼一声,而他们即便是走,也没再往她这里看一眼。
以前娘总说是人都会变,偏偏她觉得不是。像是花寒,总是温和待人,就算她犯了什么大错也从不责怪,她以为即便是过了这么几年,她都没变,别人也不会变。
但现在她发现,花寒不变的只是对那一个人而已。
——
深夜,鸣金乐坊。
窗外月明星稀,木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白天从外面回来,一路上花寒都在问她究竟是怎么拿到解药的,她听得烦了,索性装睡。
只有睡觉的时候,花寒从不打扰。
她入梦前听到他深深叹了口气,等到再睁眼,已是深夜。
白天睡多了,到了晚上,反倒睡不着了,一闭眼脑海中都是族人惨死的画面。
那一晚,若非花寒拼死相救,恐怕她也将成为尸山血海中的一个。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看见门外有道人影摇摇晃晃,不作声地坐起身,走到门边。
那是花寒。
不知为何,仿佛是觉出点失望来,可除了花寒还会有谁。
木烟没有再躺回去,转身走到窗台坐下,仰头望着高高悬在云上的月亮。
五年过去,月亮还是原来的月亮,永远都是最初的那一个。
这种时候,她莫名想到了小时候的孟汀。
他说过的话,讲过的故事,像是刻在了脑海之中,越是努力想要忘记,反倒是一遍遍加深了记忆。
木烟抱住膝盖,把脸深深埋下去。
这样的夜晚,她不该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为死去的族人复仇才是她应该去想的要事。
院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不用抬头她也知道,那是花寒回屋了。
与此同时,城北驿站一样有人睡不着觉,满脑子反复回忆昨晚的点点滴滴。
他又是开心,又是难过。
开心是确定了木烟就是雪姻,难过的却是,她明明有机会可以杀了自己,偏偏犹豫不决。
孟汀试着去想,如若昨晚赵野没有进来,她最后究竟会不会下手。
他想不出一个答案来,因为现在的雪姻,已经与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不太一样了。
……
王长虎又一次花光了所有银子,被赌场的人暴打一顿后,扔到了大街上。
他抬头望天,总觉得最后一把其实是逆风局,要是摇到幺鸡不就把今晚的钱全都赢回来了么,一想到这茬他就觉得可惜,可惜到心都痛了。
躺了许久,慢慢觉出点凉意,他正打算起身,漫漫长夜总得找个落脚地,睡上一觉再过个几天,指不定手气就回来了,到那时再去找小少爷要点钱来花,最好哭上一顿,指不定能像上次一样要到几条小黄鱼呢。
他捂着肚子爬起来,全身上下哪都疼,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有道人影正在接近。
走出没多远,突然猛地回头,身后街巷空无一人。
这三更半夜的,有人才怪了。
王长虎加快步子接着走,这回感觉更明显了,他确定就是有人在跟踪自己!
他想到了今日去找那位关少爷要钱的事,又想到了何随,难不成是他们想对自己动手?如果要动手,当时在屋里不就能动么?没必要等到他出去把钱都花光了才……
他摇了摇头,觉得应该不会是他们。
王长虎后背一阵发凉,感觉那人好像离自己是越来越近了,正欲回头再瞧一眼,即便是要死,那也得知道是哪路神仙弄死了他这只小鬼啊。
一回头,一张满是溃烂腐肉的脸贴在眼前,眼睛里竟是只剩下眼白,没有眼珠!
这一晚,那附近所有人都在半夜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翌日清早,走街串巷扫地的小工在赌场旁边的巷子里发现了一具死尸,全身上下的皮肉都溃烂了,身上连滴血都找不到。
负责调查此案的,正是关月臣的顶头上司,刑罚司管事陈柳,而他作为主簿,必须从旁协助,做好详细记录。
经过初步检验,发现死者死于一种极其罕见的烈性毒药,毒发身亡后,凶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取走了他体内所有血液。
死者身份与整个京城已申报的失踪人口都对不上,不少人过来认尸,最后也都不了了之,就这样成了一具无名尸。
陈柳觉得此案蹊跷,便带着关月臣开始走访京城各大医馆,就连城北那间门可罗雀的小医馆也去了。
进门时,他们都闻见了一股不同于其他药铺的药材味,医师高高瘦瘦的,手指粗糙,用药却要一边看书一边做事,显然是个半路出家的。
陈柳问医师:“你这里最毒的药材有哪些?”
医师一听他是刑罚司的,立刻变得手忙脚乱,东西都拿不稳当,几次差点打翻桌上的药材。
他倒是实在,人手发了一块白布巾,桌面上放着十多种有毒的药材,巧合的是,这十多种药材放在一起,正好会导致人皮肉溃烂,痛苦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