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雪相逢》月戊

10、救援队出动

　　翌日，天光未亮，刑房来人了。

　　孟汀迷迷糊糊睁眼，便见一个身穿黑衣的大高个站在门边，沉声道：“走！”

　　光是听声音他就听出是赵野。

　　心下一动，忍不住笑了起来：“总捕大人乌纱帽不想要了？”

　　赵野蒙着面，故意压低声音说话，听起来瓮声瓮气的，他一见孟汀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来气：“别废话，赶紧跟我走！”

　　他过来一路上看见不少人，本就觉得奇怪，不过一天，刑房附近何时多出了这么多人看守？

　　以他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他总觉得那个督察使像是下定决心要杀了孟汀，派了这么多人看守，难道不是担心他会逃走？

　　孟汀慢吞吞起身：“你这人真是，我不都说了别来救我，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听话呢？”

　　赵野咬紧牙关，紧紧攥住刀柄，努力克制自己想要拔刀的冲动：“再不走，你就等着被砍头示众吧。”

　　说罢，转身就走。

　　孟汀原打算上了刑场再动手，但现在事情有变化，赵野不顾危险跑来救他，出了刑房又瞥见那么多守卫，心里一盘算，以寡敌众确实有点困难。

　　要是师父在就好了。

　　要是师父在，他早在刑房看见的第一眼就动手了，也不至于等到现在，还需想出一个一击必胜的法子才可行。

　　攀上房檐，紧随赵野身后。

　　赵野带路，一路畅通无阻，丝毫没被人所察觉。

　　他在衙门从衙役做起，满打满算也有十年了，自然知道一些旁人未曾知晓的密道。

　　孟汀跟着他出来时，天刚蒙蒙亮，大街上已经有不少摊贩开始收拾摊位，无人发觉一旁的巷口里，有两个刚从衙门逃出来的男人。

　　“为什么救我？”

　　赵野第一回做这种事，心里正烦着呢，长话短说：“别多问，从这里出去，你知道我住哪，雪姻在那里等你，到了之后赶紧收拾东西去北城门，我会在城门口等你们。”

　　出城门需要查验身份，像孟汀这样画像随时都挂在布告栏上的，人家城门守卫一眼就认出来了。

　　但赵野有官碟，由他带着出城，届时找机会转移下守卫注意就行了。

　　总之，午时三刻以前，他们必须离开河清县，否则督察使那边一旦发现端倪，必定会关城门，全程搜捕他们的下落，到时连他自己兴许都难以脱身。

　　赵野摘下身上的包袱扔给他：“把这身衣服先换上。”

　　包袱打开一看，孟汀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会是赵野准备的衣服。

　　素净的颜色，银线暗绣了花纹，复杂而内敛。

　　而赵野平日里都穿些粗布衣裳，要么就是官服，除此之外，绝不会穿这种容易沾染污垢且昂贵的料子。

　　孟汀一边换衣服一边问他：“是雪姻给我挑的衣服吧？”

　　赵野默不作声，只是催促：“别废话了，快换快换！”

　　——

　　时间回到昨日午时。

　　雪姻从衙门出来，赵野将她送回自己家中，途中，她被人群中一名白衣男子叫住。

　　“哎！仙子仙子！”

　　雪姻瞧见两人先后走到自己面前，方才叫自己仙子的男人五官俊朗，手中攥了把折扇，由于紧张，两只手愣是攥得骨节泛白，一双眼眸亮闪闪的盯着对方，欲言又止。

　　身后追来的，同样是个男人，不过五官捎带点稚气，追的上气不接下气，话只说了半截：“少、少爷你……”

　　视线同样落在雪姻身上，不自觉喃喃出声：“还真是仙子啊。”

　　雪姻绕开两人，正要离开，那人着急忙慌挡在她面前，结结巴巴说：“仙、仙子，我叫关月臣，敢问仙子芳名？”

　　身后赶来的赵野二话不说，手起刀落，隔开了两人的距离：“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调戏良家妇女，快滚！不然本捕头现在就将你拿下！”

　　关月臣吓得一哆嗦，往后退开几步。

　　文元一见自家少爷吃瘪，赶紧劝说：“官爷莫急，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转头去拉关月臣，悄声道：“快走吧少爷，要是被老爷知道就惨了！”

　　“可、可是……”

　　文元说：“别可是了，那位仙子姐姐一看就跟那位官爷认识，咱还怕找不到人吗？放心吧，河清县也就这么点大地方。”

　　听他这么一说，关月臣这才依依不舍的走开。

　　赵野收起长剑，啐了一声：“登徒子！”

　　走了两步突然想起刚才那人说自己叫关月臣，又想到了那位京城来的督察使。

　　难不成方才那人同督察使有什么关系？

　　“雪姻，你认识刚才那人？”

　　雪姻茫然的摇头：“不曾见过。”

　　她见赵野眉头紧拧：“怎么了？”

　　“那个叫关月臣的，是个生面孔，应该不是河清县人，我是在想，兴许他跟那位同样姓关的督察使有什么关系。”

　　这话，雪姻记下了。

　　傍晚，她听见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赵野家中无人，多数时候他都住在衙门，不常回来，这两日让她借住，更是到了大门口连门都没进就走了。

　　所以此时来人绝不会是赵野。

　　雪姻一下便想到了那个叫关月臣的男人。

　　一推门，便见院中两道黑影滚作一团，你推我挤的叫唤起来。

　　待到反应过来，雪姻已经走到了院中，静静看着他们互相推搡。

　　“你们是来找我的吧？”

　　原来，赵野一打听，便得知督察使还有个儿子，人傻钱多，颇为好骗，他一听，顿时计上心头。

　　关月臣之所以能这么快打听到仙子下落，其中也少不了赵野的功劳。

　　片刻后，四人各坐一方，赵野将孟汀的光荣事迹一五一十说与他听，中间省略了一些知县惨死的细节。

　　关月臣听完疑惑不已：“我爹他……当真要砍那位大侠的脑袋？”

　　孟汀劫富济贫的事，在他这里，那就是话本里写的大侠风范，而他爹，则成了被小人蒙蔽的高官，差一点就要犯下大错。

　　赵野严肃点头：“因为此事涉及到朝中命官，若是关少爷不出手，那孟汀……必死无疑。”

　　“哎！”关月臣锤了下桌子，“我爹怎么能这么草率把人处死呢！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抬头看雪姻，义正言辞道：“雪姑娘，赵捕头你们放心，这个忙，我帮定了！”

　　趁夜，四人紧锣密鼓开始商定这次救人计划。

　　——

　　天光大亮。

　　赵野目送孟汀走远，转身攀上高墙，翻身一跃而下，顺着来时的路折回。

　　到目前为止，计划进行得还算顺利。

　　接下来，他要回衙门，作为第一个发现孟汀消失不见的证人，要赶在所有人之前到位。

　　然而他刚进衙门，就看见关鸿倾带着人马迎面走来，面色很是难看。

　　仿佛没看见赵野一般，直接从他面前经过。

　　赵野暗道不好，不过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假意拦住其中一名手下，装着不知情的样子打听情况。

　　这一步，他们昨晚也已经想过，若是时间来不及，他赶不上，就由关月臣带着他们二人离开。

　　知县一死，河清县龙头无首，自然全凭关鸿倾说什么他们便做什么，到时两边城门一封，插翅难逃。

　　另一边，孟汀已经跟雪姻汇合。

　　第一回见着声名远扬的江湖大盗，关月臣目不转睛，忍不住凑上去问他：“孟大侠，你当真盗走了那么多官银，只为安置城外流民？”

　　孟汀闻言：“这还有假？”

　　“厉害厉害，”关月臣眼睛亮了几分，“在下佩服，佩服。”

　　文元着急得不行：“少爷，赶紧的吧！我心里慌着呢，收拾好咱们快出发，说不定赵捕头已经在城门处等着了。”

　　“对对对，走吧走吧。”

　　其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雪姻除了穿着的这一身，别的根本什么也没带。

　　孟汀也一样，行走江湖主打的就是一个方便，带着刀剑就行了，带着包袱做什么？累赘！

　　但赵野却为他们一人准备了一个包袱，孟汀的那个装满了换洗衣物，还有各种吃的喝的，以及一些做路费用的银两。

　　雪姻的包袱则同样有换洗衣物，只是银两换成了银票，数额不大，图个方便而已。

　　关月臣不住感叹：“原来赵捕头昨晚突然离开，是去置办这些东西了。”

　　说话间，马车已在院外等候。

　　四人先后上了马车，一路走街串巷，赶往城门。

　　没走多远，马车就被人拦了下来。

　　“车上什么人！”

　　车厢里四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贸然开口，只听车夫怯生生回答：“是、是出城的客人。”

　　那粗犷的声音由远及近，正要掀开门帘，里头有人却先一步掀开了。

　　关月臣故意冷着脸，显得自己凶一点，正准备开口喝住那人，却被人先一步认了出来：“少爷？您怎么会在这儿？”

　　说话的，正是他关家的侍卫。

　　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这侍卫都是他爹手底下的精英，轻易不会动用，难不成是已经发现了他们劫狱一事，所以专门派人出来抓人了？

　　门帘掀开的角度不大，那侍卫趁他愣神空隙伸长脖子往里看，稍一晃眼，文元凑近了车门，对上侍卫视线，连忙缩了回去。

　　关月臣忙道：“天气好出去玩玩呗！可千万别告诉我爹啊。”

　　他对车夫使了个眼色：“走了。”

　　马车徐徐离开，倒是有惊无险。

　　那侍卫目送马车远去，转身走出几步，忽的脚步一顿，猛地回头：少爷不是最喜欢打听事儿，怎么这回好像很着急离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