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浇清茶》故未归

1、S班

　　晏词看着桌上刚发下来的数学卷子，心烦意乱。

　　最近市里搞了个数学竞赛，根据每个学校的人数按比例分配名额，到四中这高二有九个名额。
　　学校很重视这次竞赛，专门派了一个资深的数学老师自习课带着年级排名前九的学生去一个空教室开始魔鬼训练。

　　好巧不巧，晏词就是其中之一。
　　他还是九人之中数学的倒第一。

　　虽说这次开学考他一直保持着之前良好的成绩——总分年级第二，可他的数学单科在年级是第十四。
　　数学就是他的致命弱点。

　　数学教师看了看手中的表：“这节课的任务就是这套卷，给你们一个小时，把这套卷子写完，我收上来批。”

　　虽说是一套卷子，却只有两面，肯定是数学老师从一些竞赛高难度的卷子里截取的几道，但那些大题足够让晏词崩溃一会的。
　　晏词恨数学的心情在此刻到达了巅峰。

　　他先看了第一题，用草稿纸算了一段时间发现算的答案选项中没有，直接击垮他的心灵。
　　他不怕不会，大不了交白卷跟老师解释一番。关键写卷子的过程中数学老师还会下来走几圈，看看每位同学的做题进度是多少。

　　结果到他这，草稿纸用完了好几张，卷子一片空白。

　　他刚写完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一小问世间就到了，收完卷后几个同学三三两两的走出了教室，他收拾好文具赶紧窜出了教室。

　　他不想再在这个教室里多呆一秒。

　　前面的几个同学都一起小声讨论着卷子的答案，有的甚至还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自己做数学题的心理过程。
　　他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出教室的，却没想到身后还跟着一个男生。

　　男生和晏词一样高，皮肤光洁白皙，乌黑茂密的头发已经过眉，眼眸深邃，鼻梁上架着副玫瑰金的眼镜，一看就是学习的料子。身上规规矩矩的穿着四中蓝白相间的校服，更衬托出了他修长的身材，身边还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是凌烟。
　　他一年多以来的竞争对手。
　　他常年霸占年级第一，人像个冰块一样冷漠不近人情，跟个学习机器一样。

　　都说千年老一都会有个万年老二与他作对，而晏词就是那个第二。

　　两个人从初中开始竞争。当时晏词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人长得帅学习还好，学年第一就是他的代名词。

　　突然某天，一个转校生闯进他的风云生活。
　　这个转校生在一次期中考试超过了晏词成为新的学年第一，当时的晏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子中的弦一下子断开，带着青春期的莽撞气冲冲的找到转校生。

　　晏词：“你知道我是谁吗？”
　　凌烟也没打算让着人家，笑着放十分中二的话:“以后的万年老二呗。”
　　两个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凌烟接着往回班的方向走，等到了三楼楼梯口脚步突然停住，破天荒得主动发起谈话：“学校这学期会根据开学考的年级排名专门设一个重点班，你知道这消息吗？”

　　晏词有点诧异，表情流露着疑惑。寒假的时候他听过这消息，但死活不相信，没想到是真的。

　　凌烟似笑非笑：“看来你不知道。或许成立S班以后我们两个会是同学。”
　　晏词愣在原地，感觉面前这个人一肚子坏水。

　　-
　　回到班级后的晏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伏在桌上，思绪混乱。
　　梁昊突然冲到他桌前，轻轻拍拍晏词，说：“晏哥，学校这次为咱高二设了一个S班，学年前35名可以进，哥们我正好34哈哈哈哈哈哈。”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就要收拾收拾去三楼见新同学，我现在已经等不及了。”

　　晏词直起腰板，脑子里一直浮现着凌烟那诡异令人发麻的笑容。

　　梁昊看出了端倪，他皱皱眉头：“你们学霸不是都喜欢良好的学习氛围吗？怎么看你面色愁苦，眉毛都快成八字了。”

　　晏词扶额，刚想和他解释，班级门口突然出现了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说要找梁昊和晏词。
　　梁昊拉着晏词出了教室，女生耐心的解释找他们二人的缘由：“你们知道学校成立重点班的事情了吧？我这次就是想来通知你们，明天就得到三楼的高二S班报到，学习用品准备好，我说明白了吗？”
　　她对面的两人疯狂点头。

　　－
　　三月的桉城气候不算冷，但天气转变特别快。下午还是晴朗的阳光，到了晚上就下起了丝丝小雨。

　　好在晏词书包里有把雨伞，正准备轻车熟路地走回家，可他刚往家的方向走了不到一百米一辆黑色保时捷停在了他跟前。
　　副驾驶的车窗被人拉了下来，晏词看见车内人的那一刻怔在原地。

　　副驾驶的中年男人长得似乎和晏词有几分相似，冷着脸命令晏词：“上车。”
　　晏词有点不情愿，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听从男人命令上了车。

　　车内开着暖风，耳边又听着舒缓的轻音乐，这种舒适的氛围，很难不让人享受。
　　而晏词，挂着个脸，跟谁欠他钱似的。

　　晏词透过车窗看明显不是回家的路，他问：“去哪？”
　　“去鸿福酒店，和你淑华阿姨还有小辰，一起吃个饭。”
　　“我可以不去吗？”

　　中年男人心情明显不愉悦了，把头转过去，目光盯着晏词，似乎要把他看穿：“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接受是吗？”
　　晏词没说话。

　　等红灯的间隙，他望向窗外，不远处的霓虹灯对他来说似乎格外刺眼。
　　又是三月，又是雨天，又是相同的十字路口。
　　这不免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

　　七年前的一个雨天，他的母亲，就是在这个十字路口，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他的母亲反应及时将他推了出去，霎时鲜血溅了他一脸。

　　这七年来他做了不少噩梦，他每次醒来都会清晰地想起那个夜晚，车灯的闪烁，柏油路上的鲜血，以及母亲的惨叫。
　　有些回忆应该永远被遗忘，而那个雨夜的记忆，一直留存在他心里，忘不了，也不愿提起。

　　-
　　两人乘着车，很快就到了鸿福酒店。
　　包间内，天花板的吊灯散着明亮又黄晕的光，桌上摆满了垂涎欲滴的菜肴，穿着淡粉色连衣裙的女人坐在椅子上，旁边的小孩也乖乖地坐着，似乎都在等很重要的人。
　　中年男人带着晏词推门而入，晏词礼貌性的问了好，人终于来齐。

　　晏词落座后，刚要拿起筷子夹菜吃饭，发现桌上没有一个他能吃的。
　　虽说都是豪华的至尊海鲜，摆盘精致，色彩艳丽，可在他眼里一点也提不起兴趣，反倒有点生理性的恶心。

　　他对海鲜过敏。

　　这点他也不是没和他爹说过，可他爹要么以为这小子跟他撒谎不想吃海鲜，要么就是匆匆带过一句忘了。
　　一旁的林淑华刚给晏辰剥完个虾，察觉到了异样，问：“小晏是不喜欢吃海鲜吗？要不你看看菜单再点几道爱吃的菜？是阿姨的疏忽，不清楚你喜欢吃什么——”

　　话刚说一半，晏洪涛突然打断：“不用管他，这不吃那不吃，给他惯出毛病来了。”
　　晏词看来看去，勉强夹了几口凉菜，就说吃饱了。

　　晚上熬到很晚，虽说刚听到学校要成立S班这件事感到惊诧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反倒还有点期待见到新同学。
　　正好他准备关灯睡觉时手机突然一下子弹出来好几条消息，他点进去一看，发现梁昊把他拉进一个名叫“青松四中混的人”的群聊。

　　他眉头一皱，刚想问问梁昊是不是拉错人了，没想到群里先有人艾特他。

　　【我不叫关怀】@日安言司欢迎晏神！
　　【日安言司】？
　　【梁昊】晏哥实不相瞒这是咱们高二S班的群聊 @日安言司

　　晏词脑袋大大的问号。
　　当然，与他一起懵逼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LY】？
　　【我不叫关怀】这位是...？
　　【LY】凌烟

　　晏词看着“凌烟”二字陷入沉思，最终点进凌烟的个人消息栏，头像是一大束向日葵，热烈而艳丽，倒不符合凌烟那冰冷的性格。朋友圈也只有一条，是一条关于花店的宣传广告。

　　【花涧花店开业了！欢迎您的光顾，本店有鲜花装饰摆件……】

　　凌烟他...打过工？

　　这个想法只存在了晏词脑子里几秒，随后消失不见。紧接着他熟练地把群聊设置成免打扰，往桌上一扔，关灯睡觉。

　　深更半夜，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发来了一条好友申请。
　　【我是凌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