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C百合] Anytime》丹羽雪乃

2、第 2 章

　　初春的早晨依然渗透着露水微微的寒意，弥漫着几丝若有若无的冰凉，沾染着一点慵懒。拉克丝醒过来的时候，朝阳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她的枕边投下了温和的长长的光线。

　　啊，是个好天气呢。她微微一笑，撑起上半身坐了起来。左手所及之处却是一片冰凉。

　　卡嘉莉呢？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没来由的一惊，匆忙下了床，连拖鞋都开不及穿就冲出了卧室。

　　“卡嘉莉！”

　　“嗯？”

　　金发少女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来，奇怪地看着惊惶的拉克丝，“怎么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素日以优雅著称的歌姬此刻尚未梳洗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今天有约会啊？怎么这么慌张呢！”

　　拉克丝略为窘迫地红了脸：“不，没什么……”

　　“嘛，快点洗一下来吃早餐吧！”卡嘉莉笑着伸出煎锅，“我难得下厨诶！”

　　“……嗯，好。”她又恢复了温柔的笑容，转身走回卧室。

　　是她多心了吧……也是呢，卡嘉莉怎么会是这么脆弱的人呢……不，或许该说她是不允许自己脆弱的。那个女孩子总喜欢抗着那些本不属于她的负担，只为了能让身边的人幸福而已。

　　为什么这样一个简单到纯粹的少女，上天就不能给她幸福呢。

　　她一直以为阿斯兰可以。可是如果阿斯兰也不行，又该怎么办？

　　到时候又有谁能来陪着已经这么这么累的她呢？

　　拉克丝拉开窗帘，注视着地平线上方刚刚升起的明黄色的太阳，不由感到一丝悲凉的冷意。

　　出乎拉克丝意料之外的，卡嘉莉的手艺竟然比基拉谣传的好太多了。虽然只是再平凡不过的早餐，在她手中却诞生了意外可爱的色彩。像是被剪成各种形状的切片面包和火腿，还有那不知怎么诞生的和团子一样的煎蛋，全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不过……

　　“卡嘉莉，你是什么时候学的这个？我记得基拉说你原来是不会做菜的呀。”

　　“那家伙，就只会传播我的缺点！”卡嘉莉故作愤怒地鼓起了腮帮，将围裙丢到一边，“前阵子刚学的呢！”她在拉克丝对面坐下，满怀期待地伸长了脖子：“呐，吃吃看啊～”

　　看到那张盛载着期待的笑脸，拉克丝又如何能拒绝呢。她小心地用叉子叉起一个煎蛋丸，放进口中，咀嚼。

　　“怎么样怎么样？”

　　拉克丝微微一笑：“很好吃呀。”

　　“耶～成功！”卡嘉莉笑着从椅子跳起来，转着圈进了厨房，“等一下，还有哦！”

　　啊啊，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这样的笑容了吧。拉克丝看着厨房的门，有些难过地想着。已经多久，没有看到她这样灿烂得让所有的东西都为之失色的笑容了呢？

　　“卡嘉莉，为什么突然想要去学做菜呢？”

　　原本还充满乐腾腾的气氛的厨房在忽然之间就没了声响，一切就像是突然结冰的空气，茫然得看不清方向。

　　“卡嘉莉？”

　　少女沉默了一下，端着牛奶走出了厨房。她的头低低地垂着，刘海盖住了方才还散发着金色光泽的双眼。

　　“是阿斯兰……”

　　“诶？”

　　卡嘉莉咬了咬下嘴唇，慢慢地将牛奶杯推到拉克丝面前。

　　“阿斯兰那家伙……老是不好好吃早餐，所以我才……”

　　拉克丝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牛奶，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叉子。

　　汹涌的怒意在她心里翻搅着，不断侵蚀着她的自制力。

　　然而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脸上的微笑分毫未少。

　　“没关系，卡嘉莉的心意一定能传达到阿斯兰那边去的。”

　　真是恶心。她居然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

　　拉克丝，你算是彻底疯狂了。

　　“希望啦……”卡嘉莉耸了耸肩，“不说这个了，你快点吃啦，小心迟到哦！”

　　“啊……嗯。”

　　如果已经死去的父亲看到这样的自己，会说什么？

　　说“拉克丝，你变了”，还是说“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还是说“我很失望”？

　　不论是哪种，都是同一个结果。

　　那个善良的温柔的拉克丝，早就已经消失在那耀眼的金色琥珀之中。

　　还没走进学校，拉克丝和卡嘉莉已经看到了前方不远处举止亲密的二人。

　　阿斯兰和露娜。

　　卡嘉莉知道阿斯兰不是个会拒绝女性的人，所以虽然他对露娜硬挂在他手臂上的举动心生反抗，却还是不能把她推开，只能露出无可奈何的干笑。

　　知道是一回事，理解又是一回事。

　　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忍下冲过去的冲动，更用力地将指甲掐进掌心。

　　过去又能说什么？阿斯兰没有错，这样只会徒增他的困扰。至于露娜，卡嘉莉还不记得自己哪次赢过她。

　　学生会的副会长嘛，有外貌有家世有背景有能力有手段，她拿什么去和她比？

　　她只不过是个亲生父母和养父母双亡，如今不得不和哥哥一起寄人篱下的平凡少女，在人群中渺茫得几乎消失。

　　“卡嘉莉？”

　　“嗯，我没事的。”她笑着摇了摇头，一副完全没有被打击到的模样。

　　然而那是多么勉强的笑容，拉克丝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她？

　　“哎～是卡嘉莉学姐和拉克丝学姐诶！”露娜忽然回头对她们一笑，“早上好！”

　　卡嘉莉强迫自己无视她紧贴着阿斯兰的手臂，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早安，露娜。”

　　没关系的，那有什么，她又不是第一次看到露娜这样示威性的举动。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露娜突然把手收了回去，不安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

　　阿斯兰却暗暗松了口气，转身走到卡嘉莉身边。拉克丝立刻了然地走到露娜面前，温柔地笑：“我们就不打扰了。”

　　露娜虽然有些不甘愿，却还是悻悻地跟着拉克丝走开了，留下难得有机会单独相处的阿斯兰和卡嘉莉，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

　　好半晌，阿斯兰才开口：“卡嘉莉，露娜的事，你不要误会了……”

　　“我没有。”她歪头笑了笑，轻而易举地化解了有些僵持的氛围，“我知道的，别担心。”

　　“昨天晚上你是去拉克丝那里了？”

　　“嗯。”

　　简单的几句交谈之后就没有了下文。两人就一直这么沉默着到了学校。

　　什么时候开始，她和阿斯兰之间的对话已经贫瘠到了这种地步呢？

　　卡嘉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的心脏仿佛刚刚跑完了马拉松，疲累得几乎死去。血液粘粘地贴着血管壁，懒怠流动的样子。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会结束？她希望结束吗？不希望结束吗？

　　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蚕食着她的神经，侵蚀她的骨髓，从里到外地分解着她自己。

　　卡嘉莉恍恍惚惚地在座位上坐下，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桌子，剧烈的摇晃。

　　“喂！”身后传来熟悉的暴怒的嗓音，“你还没醒啊！”

　　“嗯？啊，是伊扎克啊……”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无意识地应了一声。

　　是伊扎克啊……“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按下额角暴起的青筋，没什么耐心地反问。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卡嘉莉似乎回过神来了，露出熟悉的狡猾的笑容，“伊扎克同学。”

　　“KUSO……”身边有低低的轻笑声，很快又在他的瞪视下消音了。

　　可是，她到底是怎么了？和阿斯兰吵架了？闹别扭了？

　　伊扎克盯着卡嘉莉仍然有些恍惚的背影，低低地叹了口气。

　　午休时间。

　　“阿斯兰学长～”露娜抱着二人份的饭盒推开了学生会室的门，“该吃午饭了哟！”

　　然而那每天必定最早来报道的身影却没有如意料中地出现在会长的书桌前，取而代之的是粉红色的身影。

　　“……拉克丝学姐？”

　　“哎呀，是露娜啊。”拉克丝抬起头，微微一笑，“已经吃过午饭了？”

　　“不……没有……”露娜站在门口，并没有走上前的意思，“阿斯兰学长呢？”

　　“他现在大概和卡嘉莉在吃午饭吧。”拉克丝偏头一笑，“我刚才看见他们俩一起出去了。”

　　露娜很明显地露出了嫉恨的表情，却又很快地抹去了。这一切依然尽收拉克丝的眼底。她合上手中的文件夹，站了起来。

　　“学生会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对吧？我刚才已经把阿斯兰该做的那份做好了，剩下的露娜要努力了哦。”

　　“啊，是……”

　　粉红色的身影轻巧地转到资料柜前，将文件夹放了进去，然后回头看着露娜手中的饭盒。

　　“那个是为阿斯兰准备的吗？”

　　“……是的。”露娜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背脊爬上森森冷意。

　　“真是辛苦露娜了呢。”拉克丝微笑着走近她，“每天早上准备两份饭盒很辛苦吧？一定要起得很早吧。”

　　“不，……还好。”她抱着饭盒，再次往后退了一步。

　　“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拉克丝柔柔地笑着，“以后我每天中午都会来学生会帮忙，所以阿斯兰中午会和卡嘉莉一起吃午饭。露娜不用特地准备两份饭盒了。”

　　“咦？可是……”

　　“人家毕竟是恋人嘛，我们不该阻挠他们的，不是吗？”校园歌姬歪着头，露出了甜美的笑容，“露娜不知道吗？古代的神话中，想要拆散恋人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呢。”

　　“……”

　　“……可能，会死的哦？”

　　“……”

　　“用餐愉快。我先走了。”歌姬点点头，轻盈地离开了会室。

　　好可怕……一滴冷汗从露娜的鬓角渗出来，沿着脸颊滑到颈边。

　　那个女子，明明笑得这么的温柔美丽，却让她感到由衷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挤向自己，一针一针地刺进皮肤。

　　早上的时候也是。卡嘉莉藏在眼底的怒火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拉克丝状似不经意的一瞥，却让她鬼使神差地放开了挽着阿斯兰的手。

　　这个人，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