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这爱哭鬼 ...
-
苏挽真张口闭口亲亲抱抱,离为了让他闭嘴,最后还是妥协背着他出的书库。
怕被追和鸣说三道四,他特意绕了远路。
背上的人轻若无骨,完全没有成年男子应有的重量。身上带着淡淡药草香,柳绿的发绦垂在他颈侧,有些痒,离一偏头,耳朵却碰到了柔软的嘴唇。
离背脊一僵,声音硬邦邦训斥:“你老实一点。”
可半晌,苏挽真都没什么反应,原来已经睡着了。
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离重重呼出一口气。
背上,苏挽真闭着眼睛,嘴角偷偷扬起个笑。
后来却真的是不小心睡着了,睡的异常安心,一觉到了天亮。
早上起来,一碗新煮的汤药又放在了桌上。
苏挽真脸几乎立即就垮了下来,把窗子打开一条缝,左瞧右瞧,确认没人,他就把那药悄悄倒进了花盆里。
窗户还没关上,突然有一张字条被丢了进来,吓了他一跳。
苏挽真捡起字条一看,蓦地变了脸色。
上面只写了四个字:「璇玑被擒」
字迹陌生,上面的名字却再熟悉不过,师姐被擒是什么意思?师姐……被魔族的人抓住了?!
昨天离明明告诉他师姐没事!不,等等,离也没说人就没有被抓,是他自己想当然了。
苏挽真方寸大乱,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是谁给他送来这个消息?如果是友非敌,刚才为何不现身,就告诉他这么四个字,他又能怎么办?
还是说,这是魔尊的试探?若他是卧底,此时无论采取什么行动都会露出马脚。
可就算知道是试探,他也没办法视而不见,师姐送了药、传递了锁,来过魔域是事实。
苏挽真烧了字条,闷头往外走。
门口的魔族侍从惊讶:“苏公子醒了?您去哪儿,离大人吩咐让您先喝了药再……”
“离在哪儿?我想见他,你去传话让他来见我!”
.
离从魔尊的棋室里面出来,迎面碰见了追。
追正用紫金盏编着什么精巧的东西,如今是花开的好时节。紫金盏花期短,是为数不多能开在魔域阴寒之地的花,这种美丽又脆弱的生物让离莫名想到苏挽真,紫金盏只有魔域有,苏挽真以前定是没见过。
出了会儿神,没听清追在说什么。
追发现了,表情十分不满:“算了,我不问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无非是问和魔尊一样的问题。
他不会对弈,魔尊却叫他来下棋,借着一盘死活题说了些似是而非的暗示,是在提醒他,别忘了自己加入夜客的初衷。
血海深仇,自然不会忘。他反而奇怪,魔尊也好追也好,怎么会觉得一个天真无知的人质能使他内心动摇。
果然是那人的花言巧语太不分场合了。
不过,多一个苏挽真少一个苏挽真,他不觉得能影响到他们的计划。
依靠人质和琼山交手,本就不是他们的手段。
既然大家都觉得苏挽真可疑,还不如放他离开魔域,至于他身上的碎片,以后正大光明的去抢便是。
……那家伙昨天拿到了软筋散,今天应该伺机动手了吧。
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点让他离开,回自己该回的地方去吧。
离这样想着,不觉已经走到了苏挽真的寝房前。
门口传来争执声。
“快去啊,说我要见他。”
侍从面露难色:“这……”
“你就说我发病了,痛的快死了,让他快点来!”
“这……”
“这什么这?”
“这么爱撒谎,没听过烽火戏诸侯的故事?”离从回廊转角现了身,侍从松了口气,躬身退开。
侍从奉命看守,本来只需疾言厉色呵退人质便好,苏挽真说起话来也活像个暴君,毫无人质自觉,却因为那副皮囊叫侍从凶不起来。
离神色冷淡:“看来你真觉得我好拿捏,次次用自己身体做借口。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杀手。”
即便离这样拒人千里之外,苏挽真见到他还是瞬间安心很多。
“没有啦……你不喜欢,我下次不拿这个当借口就是了。”
苏挽真勉强压下担忧,笑着把离往里迎:“我就是想请你喝茶来着,我煮茶的手艺还不错哦。”
离往桌子上的药碗瞥了一眼,缓缓走了进来。
站定片刻,他竟回身吩咐:“去拿茶具,然后你们都下去。”
苏挽真十分意外。
难道他痴心表白多日,离终于为他所动了?
那真是天可怜见。
侍从们很快把一整套茶具搬了进来,离沉默寡言地坐在苏挽真对面,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连走廊巡逻的侍卫都被他驱赶的一干二净。
苏挽真心里犯嘀咕,要不是心中惦记着师姐,这还真是个做点什么的好时机呢。
很快,茶香就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茶壶静静躺在炉火上等待沸腾,火焰在炉膛中跳跃,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苏挽真专注地凝视着水的状态,眼眸清亮,微光将他的轮廓勾勒的幽雅古朴,他轻轻执起茶壶时,衣摆发出窸窣的摩擦,紧接着茶水就如丝如缕倾泻。
他不疾不徐用杯盖刮去浮沫,动作流畅,美得像画。
离很奇怪,自己的内心竟然感觉到少有的宁静,看着看着,甚至产生一种,就这么一直平静下去也很好的感觉。
苏挽真将头茶倒进茶洗,含羞带怯地朝他投来目光:“你这样直勾勾盯着我看,多不好意思啊。”
离便起身背过身去,留给他尽情下药的空间。
“欸?只是叫你别那么看,也没不让你看嘛。”苏挽真在身后轻轻笑。
“好了。”过了一会儿,苏挽真唤他,“请用。”
离二话不说,举杯一饮而尽。
苏挽真再一次瞪大了眼睛:“欸小心烫啊你……哪有这么品茶的?”
离淡淡道:“我只是个粗人。”
苏挽真便又给他添了一盏,吹凉些,递给他。离又是一杯见底。
“你渴了啊?”苏挽真愣愣看着他。
离不说话,静等药效发挥作用。
等了半天,苏挽真吞吞吐吐开了口:“那个,昨天没问清楚,我师姐是不是……被抓了?”
离盯着他的脸。
苏挽真有点慌:“人质有我一个不够吗?师姐威胁不到琼山的,放了她好不好?”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离脱口。
“……真的被抓了。”苏挽真脸色发白,无措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到他旁边,“阿离,求你了,我知道你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对吧?”
离不同往常,冷酷的让人不寒而栗:“谁告诉你我不是?你究竟为什么总对我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又或者,这才是“往常”的他。
“因为你本来就不是啊。”苏挽真委屈极了,抱住他的胳膊晃了晃。
离次次的反应都是抽出手臂,留给他一个不近人情的侧面。只是这回心中有些烦躁。
药效怎么还没发作?他究竟懂不懂剂量。
离眼神瞄见了旁边的花盆,其实刚才一进门,他就闻出这里面浓郁的药味,有一块土壤还是湿的,上面残留着明显的棕色药渣。
他冷笑一声:“说你笨吧,这时候倒有防备心了。”
苏挽真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马上明白他误会了什么。
“不是这样,我不喝是因为太苦了……不是怀疑你的用心!”
今天的离好奇怪,浑身带刺,冷硬的刀枪不入,说话也阴阳怪气的。他认识的离,虽然外表冷冰冰的,可不会真的这么狠心啊。
是他哪里做错了?
苏挽真真的急了,眼睛都红了一圈,冲上去挖那抔泥土。
“我喝,我现在就喝,你不要生气。”
素白的手伸进花盆,将那块吸收了药汁的淤泥挖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往嘴里塞。
离迅速打开了他的手:“你干什么?”
啪嗒,苏挽真眼眶离盛不下泪珠,开始滚滚往下落。虽然不是故意要哭,可他泪腺一向发达,自己也控制不住。
“我……我不知道哪里惹你生气了,你今天好凶。”他看着绷着脸的离,越想越不解,越想越委屈,“我……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好?”
怎么哭了。怎么会这样。
离霎时间头脑空白了。
苏挽真用沾着泥土的手背狠狠抹了下眼睛,弄得脸上都脏了一块。
离慌乱之下他提起茶壶就往自己嘴里灌,豪饮了半壶下去。
苏挽真一时看呆了,连哭都忘了:“你……你真的渴了啊?”
怎么还没发作?到底下没下药啊!
离神色复杂地看着苏挽真,猛地背过身去,按住了太阳穴。
别哭别哭。他真是要怕死了。
从前也有这么个人,一哭他就招架不住……
苏挽真哆嗦着嘴唇:“所以,到底我要怎么做?让我见一下师姐吧,求你……”
“知道了!”离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拔腿就往门外走,“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