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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落花花语 ...

  •   “诶呦客官您总算来了,里边请吧。”
      瑜璇方踏入落花酒庄便听到了伙计们的招呼声,她微笑致意,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此刻已近傍晚时分,酒馆里众人也开始渐渐忙碌起来。周遭的来来往往与烟火气息,在她眼中仿佛化作了难得一见的美好景致,不自觉间欣然一笑。
      由于某些原因,瑜璇算是落花酒庄的常客,以是这店里的伙计也大多眼熟于她。伙计们一见到她便自然如往日般凑上来,笑问道:“客官您可还是先前的雅座?”
      “今日不必了。”她温然道:“带我去于日沉于公子的雅间便好。”
      “原来您今日是赴于公子宴请。”伙计闻言恍然一笑:“说来于公子从前也是咱庄上的老主顾,可不知为何近几年也不常来了。客官您竟也同他识得,这可真是有缘啊。”言罢他便引着瑜璇走至酒庄南角的一处木阶前:“由此而上便是小店上最好的雅间,于公子已在间内等候,客官请吧。”
      明明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时辰,他竟已然到了?
      “于公子是何时来的?”瑜璇揣摩着瑜晟从前的掐点习惯,不禁有些意外。
      “方才来了半刻钟。”伙计答道。
      那也就是才到——瑜璇这才心下稍定,轻轻点了点头。她谢过了店伙计正要转身上楼,可在不经意间瞄到不远处的说书台后,瑜璇却又忽地想起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情。她连忙回头喝道:“等等!”
      伙计一惊,赶忙凑近:“不知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今日来的还算早,落花酒庄中的客人们来得并不多,以是也就不怎么喧闹。可若是再过上半个时辰那便是黄昏落日,届时客人一多难免会哄闹起来。不过仅仅是哄闹倒也罢了,毕竟南角雅间较大堂偏远应当无伤大雅。可偏偏此处高台雅间不偏不倚地设在说书台的上方,先前那位说书先生讲的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那些个“典故”叫她听听也就罢了,可若是当面叫瑜晟撞见……
      瑜璇缓了缓神,从袖间摸出两枚金半月放到伙计手上。伙计看清来物后惊得瞳孔震动:“客,客官您这是作何?如此贵重的东西,这……”
      “你且收下,然后照我说的做。”瑜璇轻声说着,而后朝说书台望了一眼:“待会若有老先生评讲故事,还请将其拦下,万不可在此提及玄殇战事。”她顿了顿,又道:“倘若客人们一定要听,那便暂且先启用北厅那个临时台子。总之,离这边越远越好。”
      “啊?”店伙计一脸茫然:“可这为什么啊?”
      “你只管照做便是。”瑜璇目光一凛:“若办成了,这些金子便都予了你。若办不成……”
      店伙计被她盯得有些后脊发凉——这女人的眼神……怎感觉比他那喜欢抓当班躲懒的东家还骇人些。
      其实瑜璇估摸着最差的结果无非是瑜晟把人抓进牢里关上个三年五载,倒也应当不会有什么血光之灾。不过眼下放大些震慑,总也是没什么坏处。
      “办,办得到。”他的直觉告诉他还是别再问下去了,安心拿钱办事就好——毕竟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两枚金半月啊,谁会想不开和金半月过不去?
      “客官您就放心吧。不就是一个说书的老头吗,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看着店伙计满脸坚定仿佛下一秒就要立军令状的模样,瑜璇这才略略放心,转身走上了通向高台雅间的阶梯。
      如她先前所料,淞青此时便守在那雅间的门口。他仍然是一袭灰衣,见到北境领主到来便默声一礼,神情木然地打开了雅间的房门。瑜璇自然地颔首回礼,她不动声色瞄了一眼面前的少年,心中颇感疑惑。
      这只是她重归于世后第二次同淞青打照面。可现在站在她眼前的这个人却与记忆中的那个开朗活泼的少年大相径庭。与容貌无关,是精神性情间仿佛变了一个人。如今他似乎话少了些,眼中那满是精气的光芒也明显地暗淡了许多。
      不过此刻并不容她多想,房门既开,一阵隐隐清芬的香风拂面而过。她抬眼望去,便看见了早已正坐其中的那个人。
      与重华台的那日不同,今日的紫宸帝君只作寻常打扮。淡墨银龙袍,竹息蓝玉冠。瑜璇缓步走近——同淞青相比,瑜晟同她记忆中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与稚嫩,取而代之的是眉目间的凛冽与肃然。一个饱经风霜的成熟男子总算要比初出茅庐的少年人更加沉稳,而也正是他的这一份沉稳,使得瑜璇心间慰然之余却也颇为怅然若失。
      瑜璇将长帷摘下化去,抬掌覆于心口处,向眼前人落膝附身一礼。
      “臣北境元溪,叩见帝君陛下。”女子的声音低缓清晰 ,却也莫名郑重:“劳您莅临,臣不甚惶恐。恭愿陛下春秋嘉平,长乐未央。”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郑重大礼,仙帝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可也仅仅是那一瞬间后,便也即刻恢复平静。若是由北境领主拜见仙界帝君,如此这般的大礼他当然是受得起。只是今日不知为何,他心中忽而有些不是滋味,也感到莫名的焦躁难安。
      “幽鹤君免礼。”为免过于疏离,仙帝着意唤了本身无分尊卑的圣使名号:“故令兄元沁乃属本君同门,本也算是自家师兄妹。若非领主自幼体弱,那玄殇战前多半也是要拜入我紫蓬门下的。”仙帝微微一笑:“亲疏有别,今后在无人处领主不必行此大礼。”
      “多谢陛下。”瑜璇先轻声谢过,又道:“陛下好意臣已心领,只是礼不可废,还请陛下恕罪。”
      仙帝看着面前这一派谦逊谨慎的女子,似乎很难想象她和前日重华台上那个步步紧逼的对手竟是同一个人。他略略一思,抬手示意女子落座,算是默许。
      “前日重华台上臣多有失仪放肆之处。今日请陛下允臣先自罚一杯,算作赔罪。”瑜璇先斟,抬手托盏一饮而尽,言语间利落豪迈。而瑜晟也见状心中微动,随而坦然一笑:“天宫地府,在赌言赌,不讲虚礼。于某也敬月升娘子。”言罢,瑜晟亦是自斟一盏,颇是一番“恩怨寄杜康,一笑泯恩仇”
      “天命之局愿赌服输,幽鹤君,你要的东西本君今日带来了。”仙帝谈笑间唤出一团灵光,忽而道:“只是素日听闻月升娘子通之术,本君很感兴趣。如今你要的东西东西就在这里,幽鹤君不妨瞧看一二?”
      瑜璇道:“区区雕虫小技奇门淫巧,臣岂敢卖弄。世上没有人人能百战百胜,所谓识灵读心终究不过是是虚妄之谈。臣能致胜至今,不过是运势尚佳罢了。”她躬身抬掌,从瑜晟手中接过灵光,却也并未急着将其化形。反倒是目光微闪,神情间添了抹兴味:“不过于此物,且容臣臣遵旨辨上一辨。”
      仙帝闻言唇角微扬,目光晦涩深邃。
      他当然不相信什么传闻中的“识灵读心”,如今也不在乎这北境领主的那些往日行径。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要的是北境的诚意与态度。
      “那日臣同陛下所说‘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其实并不尽然。”瑜璇轻声道:“臣所思虑,还有八字。”
      “何曰?”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既然不想从明面上撕破脸,那便只能选择在暗中借力打力。大隐隐于市的那份力量最容易叫人忽视,可却也最是势不可挡。
      仙帝闻言抬眸,心中思量后沉声道:“想北境诸民虽不满元老院跋扈,但也远不至如此境地。可若是迫不及待想要催水覆舟,不知这般后果又该由何人承担?”
      “催浪覆舟,臣自然不敢。可若是遇上愿者上钩,那臣所为不过是顺水推舟,又何过之有?”瑜璇摊开手掌轻轻一翻:“而待把这舟推至风口浪尖,它就休想能够全身而退。一个不注意,便是舟毁人亡。”她的话音重重落在最后四字之上,淡声道:“届时陛下只需安坐高堂,坐享渔利便可。”
      “那若是风浪不足,淹没不了这艘庞然巨舰,你又该当如何?”
      瑜璇神情自若,意味深长地笑道:“釜底抽薪,这不正是您今日要赐予臣的东西吗?”
      瑜晟微怔,随即恍然——关于如何对付元老院这件事,他们已然彼此勘破。
      不过有了先前重华台上那遭后,今日瑜晟对此反倒没那么惊讶了。他二人对于此番征讨元老院设想的不谋而合,恰恰也是利于行事,省的之后再绕弯子。
      仙帝没再言语,随即拂袖掠过灵光。辉芒散去,一支被细细水雾环绕着的青玉简便安然落置在桌案上。而最前端的玉片上则以灵力清晰地刻着四个小字——仙宫鳞册
      瑜璇目光微闪,含笑注视着眼前的玉简,这才暗暗定心。
      她并非是头一回见识此物——早在十三年前瑜璇统管仙界诸务之时,由于玄殇战事瞬息万变,变数横生。她为防仙族内部贼人作乱,便对诸如此类的灵力玉简都施加了封印并秘掩于仙宫的藏书阁中。不为别的,只因为这种玉简可以作为法术媒介,对大境间收录的各项情报状况进行实时查询。而这些数据情报均关系着民生根本,其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而眼前的这支“仙宫鳞册”,则是两界间的丁赋总集,记录着各地间的全部粮务税报。其间一条一条看似简单的数字,却能明明白白地侧面反映出西荒与北境之地的民生情况和社会状态。
      毫无疑问,这便是瑜璇计划中那阵足矣送巨舰入浪的东风了。
      “既有此物襄助,臣也便能安心了。”此时瑜璇眼眸间的笑意和煦,或者说自重生以来,她也难得笑的如此货真价实。她向仙帝郑重一揖,道:“多谢陛下。”
      “还请领主谨记今日之承诺。复元氏清名,还北境太平。”仙帝亦是正色,随即也抬手示意眼前人免礼。他神情和缓:“之后琐事,还需请幽鹤君与沧麟君劳力劳心。若能一举扳倒元老院,不论于北境或是仙宫,都是奇功一件。”
      瑜璇闻言猛地抬眼,直直看向眼下正一脸泰然自若的仙帝瑜晟。
      什么叫“还需请幽鹤君与沧麟君劳力劳心”?
      “多谢陛下信任,臣定不负陛下厚望。”她顿了顿,才道:“只是不知……此次征伐北境元老院之事,同那位行踪诡秘的沧麟君有何干系?”
      思至此处,瑜璇莫名有些许发怵。重生至今她自认行事谨慎——除了在释冰湖边为法器开灵时被那沧麟圣使识破。她一直在默默观察瑜晟的态度,看上去并不像是知晓此事的样子。也就是说,那沧麟君也的确信守承诺,暂且帮她瞒住了这一回。
      不过沧麟为什么要帮她隐瞒这种事,莫非是眼见新圣使即位,想要卖她一个人情?
      还有,瑜晟心思向来缜密,这沧麟君究竟又是如何瞒过他的?
      “幽鹤君或许有所不知。”仙帝捻着袖角,道:“你口中的那位鲜少露面的沧麟圣使,其实早已效忠于我仙宫。”
      “除却没有实证,这并算不得什么大秘密。宓升宫那头虽然不说,但大约也知晓。”
      虽说那日在释冰湖时也同沧麟隐约谈到过此事,可如今这话由瑜晟亲口说出来,瑜璇才实实在在地心下一沉。
      正因如此,人帝才会急着招揽自己巩固势力。而仙帝自也想借此机会一箭双雕,彻底夺回北境的掌控权。
      玄殇战后已有十年,两位枭主井水不犯河水的和谐局面早便是摇摇欲坠。百废待兴之际,新一轮的争夺也终将拉开序幕。
      瑜璇心中明了,可面上也只能装作不知,神情间满是讶色。
      “本君前日与左右商议,还是觉得此番行事凶险,最后应是免不了与元老院一党兵戎相见。”瑜晟仍是一副轻松神情,可语气间却已恢复了往日时的冷漠淡然:“领主先前的玄火之伤尚未全然恢复,若仅凭领主一人与之同室操戈,本君不放心。若有沧麟圣使相辅,自可事半功倍。”
      “幽鹤君,依令行事吧。”
      瑜璇听着他的话,眼中多余的情绪渐渐散去。她如何听不懂他的意思——此事重大,关乎北境实权与两位帝君之争,且又涉及元氏本家。瑜晟自不能放心交任她一人主理,所以要派遣沧麟圣使从往协办,并行监察之实。
      制衡权术乃是为君之道。作为仙帝,瑜晟或许会看在元沁的面子上对她有所优待,可这绝不意味着他会信任她。仙帝忌惮她会同元老院沆瀣一气反过来欺君罔上——哪怕只有分毫的可能,他也决不能有所纰漏。
      因而北境领主的行为必须得有人牵制掣肘,这样才能保证仙帝的筹谋万无一失。
      仙帝行事能够周全至此,乃是仙族之幸,她也本该为此感到欣慰。可偏偏瑜晟的这番算计眼下却是结结实实用在了她自己的身上,瑜璇的心情又不免有些复杂起来。毕竟被血脉相连的亲人防备猜疑,这滋味终究是不太好受。
      “如此说来,北境能有沧麟君相助便是再好不过了。”瑜璇眼帘微垂,淡淡含笑:“听凭陛下安排。”
      按照眼下的情形,仙帝没有理由对北境行不利之事。既如此,派人监视就监视吧。虽然天天做戏很累,但若能以此获得仙帝的长久助力,倒也是个稳赚不亏的买卖。
      至于沧麟圣使,只要他能够对那晚的事守口如瓶,那对她而言便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存在。若能和平相处也就罢了,可如若有一天这人有碍于她的大计,那瑜璇似乎也并不介意再给自己那本已血迹斑斑的阴德簿上再添一笔冤枉债。毕竟她重活这一遭,本就也没打算老老实实做个良民。她如今要走的那条路,注定与从前的一切殊途无归。
      而方才所提及的伤势问题那更是小事——元江元河兄弟工于心计内斗,可却不善术法之道。对付的元老院手下,她如今这三成修为大抵够用,倒也不是一定要借他人之手。
      仙帝间见她一口应下,便也是知晓此人算是接受了他开出的价码。
      “元领主。”仙帝稍显松快,又忽而说道:“本君还有一问,想请领主解惑。”
      “陛下请。”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话说的很好。”瑜晟语间稍顿,抬眸含笑看向她:“那不知依领主见……这水与舟,熟轻熟重啊?”
      瑜璇静静地迎着瑜晟的审视目光,神情淡然。
      她垂眸一揖,缓声答道:“水可覆舟,究其根本乃因舟身不牢。若那木舟当真固若金汤,寻常的小风小浪也终究不过蚍蜉撼树,以卵击石罢了。”
      瑜晟闻言一笑,也似是十分满意她的答复。
      “但愿如此。”
      此时正是落日西斜,黄昏时分。眼看那余晖渐远,在天边留下一抹又一抹柔和的金红痕迹。宛若天光绸丝织就罗网,恍惚隐约间披覆了整片大地。
      仙帝不经意地侧首,被霞光吸引着望向远方,似是微微出神。而瑜璇看上去捧着只乾坤袋,正利落地将那仙宫麟册收起,可实则却也在用余光默默凝望着眼前人。
      “姑姑曾说魔族人的术法很危险,且时常在夜晚出没防不胜防。所以便要求我和大哥无论偷闲到去哪里玩,太阳下山前也务必要回到家里。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放我们出门。”
      凉风徐来,瑜璇的思绪也渐渐飘远——记得少时,她和瑜晟分明是十分要好的。他们一起读书开蒙,一起习武修炼,甚至还经常一起偷偷下界。她第一次摇骰子还是瑜晟手把手教的,记得刚开始时因为掌握不好力度和声音,她没少被瑜晟嘲笑。只是后来熟能生巧,瑜晟便再也没能赢过她。有时候瑜晟输急眼了,便会鼓着腮帮子来同她理论。她不怕他,以是往往会嘲讽回去,时常一来二去便地成了吵架。偏生他们谁也不服谁,吵着吵着眼看就要矛盾升级成斗殴的时候,大师兄便会出面拉架,然后扯着他们认错和好……
      再长大些,他们便一起出世下界,也一同辅助姑母管理仙宫与仙族。任外界传言再难听,二人也只不过是会相互打趣几句,从未上心。因为他们相互珍视,有着共同的理想宏愿,也愿意尊重彼此的决定。
      她想,若是没有后来的玄殇战事和魔族作乱,那如此般的日子或许便会一直这样过下去。他们的姑母应当至今仍在执掌仙界,魔君不敢妄动,那噩梦般的血坛生祭也就不会发生。她不曾得知交织着血泪的秘辛,他不必孤身一人扛起仇恨与责任的重担,他们也不会互相欺瞒到再也无法向彼此交托信任。那她与瑜晟之间,便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无以转圜的境地。
      重生后再见,她选择了披着旁人的皮囊,以是他们二人也终究只能有试探与猜疑。生死相隔十载,分明心里有许多话,可她却一个字也不能说出口。
      同胞兄妹做到如今这个份上,当真是既可笑又可悲。
      “咚咚咚”
      二人的思绪不约而同地被雅间之外的敲门声打断。
      “何人?”瑜晟皱眉道。
      “二位客官,上酒水。”伙计应答:“两位从前在小店都有预账,所以咱这边就直接给您取来了。”
      瑜晟闻言微怔,下意识地看了面前的北境领主一眼,转而吩咐小伙计上酒。一旁的瑜璇则注视着那两只圆圆的酒坛子,心中若有所思。
      其实她今日同瑜晟见这一面,本也还另有目的。
      “多谢陛下赐酒。”待店伙计退去后,她稳稳地接过瑜晟递来的酒盏,含笑轻道:“臣见识浅薄,本以为此地佳酿鲜有人知。却不想陛下竟也有此雅兴。”
      这本是套近乎的说辞,若是换做寻常人估计也就是不以为意的走个过场。可瑜晟看上去却莫名有些惆怅,并未去回应她方才的话语。
      瑜璇心下暗叹,可面上仍装作毫无察觉一般。
      “坊间曾有传言,说这庄中镇店的‘凌霄醉’最初乃是由庄上的主人——一对人族夫妇酿造而成。 ”她语气间略带疑惑,却也颇为恳切:“臣仰慕大名已久,可惜却也一直未曾得见。 ”
      “是吗。”瑜晟怅然,他轻轻摩挲着墨色的衣袖,思绪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受到的束缚也在缓缓消逝。随之一抹淡淡的红色光晕掠过瑜晟的眸间,在迷离的目光中若隐若现。
      人在心志不定,情绪浮动之时往往更容易为他人所支配驱使。
      于仙宫瑜氏绝学梦逝幻术而言,那也是同样的道理。
      瑜璇袖间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勾了勾,神情颇为复杂——她原先的梦逝幻术本就是登峰造极,如今又有北境元氏的青蕊莲魂灵术法加身,于此道间更是锦上添花。以是想要趁人不备之时不动声色地对其进行情绪牵引,于眼下修为有损的瑜璇而言也并非什么难事。
      此术一旦生效便无法反抗,即便身为九天圣使也不能例外。这便是梦逝术法的最可怕之处——它能跳脱出仙族传统法术体系的评判标准。不论施法者的修为高低,只论实实在在的修习精度。
      心绪牵引动人神志,有碍自然人和,以是她本不欲对自己的亲人施加此法。
      瑜璇轻轻泯了一口“凌霄醉”,抬眸间映出与瑜晟眼中同样的红色光影。
      只是那个纷扰了她许久的问题,终归需要有一个答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落花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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