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渡》将离然

2、国破家亡，何处容我

　　暮色蒙蒙，在滂沱大雨中，传来悠悠的钟声。
　　那是哀悼的悲歌，那是血色的警铃。
　　啪嗒，啪嗒，是鞋踩在水坑上的声音。一个少女背着一个双眼紧闭的男孩，奋力奔跑着。
　　身上的白色华服早已染上了脏污，多处已经破裂，不复曾经的华丽。
　　女孩的眼中满是慌张与急迫，泪痕已经密布在稚嫩的脸上，但是她没有时间去擦。她只想着跑，因为父皇最后说的话只有一个字。
　　跑。
　　她磕磕绊绊地，只想着这一个字。
　　最后离她故乡的城墙已经很远，终于坚持不住，跪在了疆土之上。
　　天地之间满是浑色，黄沙在下，深灰在上。而中间，是一个没有家的女孩。
　　没过多久，下了雨。愈下愈大。
　　她没有说话，抬起头就这么仰望着天空。
　　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她却抱紧了怀里的弟弟。
　　“别怕，阿卿。姐姐会保护你的。”
　　于是又背起了男孩，继续向前走去。
　　当她再次抬头的时候，她看到了巨大的两个字
　　——洛城
　　两个月过去了
　　“喂！你没长眼睛啊！”一个彪悍的男性面容扭曲地大骂道。
　　却在他看到娇小人影的面容时，骤然收声。
　　入眼的是一张美的颠倒众生的脸，容颜透明似水又清冷如冰，顾盼生辉。
　　“抱歉。”女孩低垂着眼眸，随后跑开了。
　　那人才意识到，刚想追去却没了身影。
　　那男人低骂了一声，也走了。
　　只见女孩跑到一个阴暗又狭窄的巷子里，从怀里掏出快瘪了的馒头。
　　“阿卿，吃吧。”女孩微笑，眼眸里水波流转。
　　男孩蹙着眉，眼神复杂。
　　“姐姐，你也要吃啊。”男孩仰头，说道
　　闻言，女孩只是笑笑，说：
　　“姐姐不饿，阿卿吃吧。”
　　男孩只是沉默。
　　半晌，男孩咬了一口，女孩满意地点点头，便转头走了。
　　却不知，男孩将剩下来的全部都没再动过一口。
　　“姐姐只想着我，我也要想着姐姐。”
　　女孩跑到大街上，拿出了饭碗，像往常一样，拨开眼前凌乱的碎发，希望有人能因为她这张脸施舍几文钱。
　　眼眸低垂，无力地靠在长满青苔的墙上。
　　不一会，下起了雨。
　　女孩只是抬了抬眼，便继续等待着。
　　雨水化作晶莹的珠子从发梢滴落下来，不一会雨水便在铁盆里积了半盆的水。
　　伴随着脚步声，女孩感受到头顶的打击不复存在，蔚蓝的衣角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你怎么在这里蹲着呀？你冷么？”少年的声音很好听，正正好好的落在女孩的耳朵里。
　　“我得活着，所以在这里蹲着，请问可以给几文钱吗。”女孩没有什么语调地吐出这几个字，清脆悦耳的声音里确实无尽的沧桑。
　　“活着不是这么活的呀，活着是要抬眸看看天空的。”
　　听见这句话，女孩终于抬眸看了看眼前的少年。
　　只见那少年俊美绝伦，剑眉星目，外表看起来放荡不羁，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被发箍高高束起，干练的马尾正垂在衣服上，此刻正在微微笑着。
　　不过下一秒漾在眼底的笑意转变为惊艳。
　　女孩看见他如星星般闪耀的眸子里，映出她小小的倒影。
　　少年不自觉的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孩思索了一会，道：“我没有名字。”
　　“我叫慕衍之。你愿意跟我走吗？”
　　“不行。”女孩眼里闪过一丝决绝，“我还有个弟弟，我必须保护他。”
　　只见慕衍之噗嗤笑了一下。
　　“那你弟弟跟你都跟我走不就好了？”
　　女孩托着下巴，似乎真的在思索什么，缓缓开口道：“那好吧。”
　　慕衍之又笑了，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眼眸微微眯起。
　　“那我去通知我的弟弟。”
　　“好的，我还在这里等你。”
　　女孩跑回巷子里，神情从麻木变为复杂，找到了弟弟。
　　阿卿看到女孩，本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女孩抢先。
　　“阿卿，我们找到了。”
　　“咱们找到新的家了。”
　　男孩有一瞬的怔愣，随后一笑。
　　“嗯！”男孩很认真的回答了一句
　　女孩牵扯着嘴角，她后知后觉，摸了摸自己上扬的嘴角。
　　我好像，很久没有笑过了。
　　“走吧，阿卿。”
　　少年听见了脚步声，转头一看，是熟悉的少女，后面跟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少年问了一句
　　女孩刚想答复，男孩却倏然出声：“我叫卿。”
　　慕衍之瞧了瞧男孩，又转头看了看女孩。
　　“好了，跟我走吧。”
　　男孩瞥了一眼女孩，女孩点头之后才走。
　　一把油纸伞下，两个小小的身影和一个偏高的身影缓慢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