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三无出品

12、第 12 章

　　黎旭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让林奕铭觉得很烦，很累，偏偏他还看不清楚局面，一定要林奕铭把这些讲透。

　　告诉黎旭，他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人在这里瞎折腾什么。

　　就算随便死哪里了，也不会有人在乎的。

　　“你真的这样觉得吗？”黎旭出奇的冷静，看着林奕铭的眼神都没变。

　　“是，你这样闹到时候我爸知道，只会揍我，所以算我求你了，黎旭，不要去了，好吗？”

　　看着林奕铭通红的眼睛，眉间的疲倦，黎旭说好。

　　“我先送你回去。”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过一样，黎旭垂下来眸子，点了头。

　　林奕铭联系了学委，将黎旭送到了校门口，送到了学委手中才离开。

　　“黎旭，你还好吗？”

　　“好吧。”黎旭这才开口说话，问学委借点钱。

　　“怎么了？”

　　“我手疼，我觉得我需要去医院，现在存折没在身上，到时候还你。”黎旭笑着，说的云淡风轻。

　　学委其实很想问黎旭为什么刚才不跟林奕铭说，但是他看着黎旭的模样，他问不出口。

　　才一天不见，黎旭变得更狼狈了，这还好，外形的狼狈，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够了。

　　但是黎旭的狼狈不止如此，而是精气神好像都颓了，整个人从里到外的狼狈。

　　“他累了。”黎旭说，眼睛望着地面，轻轻的笑了起来，像是承认了什么，“就不要告诉他了。”

　　黎旭手骨折了，除此外还有点发烧，脱水，医生给他安排了住院，甚至有点惊讶他的意志力居然能清醒的看病。

　　黎旭笑了笑说自己没啥感觉，但躺倒病床上后，他立马就睡，或者可以说是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夜色浓重，只听到雨噼里啪啦的声音。

　　沉了好久的雨，终于是落下了。

　　黎旭只住了一天的院，脱水这些不严重，只是他的手有一段时间不能用了。

　　医生知道他高三后，还安慰了他，黎旭点了点头说自己明白，他还有左手。

　　出院的时候，学委还挺担心他的，邀他去他家歇着，顺便过个年，但是黎旭拒绝了。

　　“我回宿舍就好，本来也跟阿姨说好了，这么久不回去，阿姨也该有意见了。”

　　“黎旭，你不用跟我客气的。”

　　“我没有客气，只是想一个人歇着，这几天很累。”

　　是真的很累，黎旭只想回去睡觉。

　　学委张了张嘴最后没说什么，只是送黎旭回去的时候买了很多吃的喝的，叫他注意身体。

　　“记得复诊，有事打我电话。”

　　“嗯。”

　　从那以后，林奕铭就没有联系过黎旭，黎旭也没有去打听过林奕铭的消息。

　　他尊重他的一切选择。

　　倒是老警察找到了他，想要帮他，黎旭拒绝了，坦白了自己的情况。

　　“叔叔，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不想去管那些事了。”

　　黎旭现在要做的就是学会用左手生活，用左手写字。

　　除夕的时候，黎旭给奶奶打完电话后才出门买饭，回来时他看到门口有一个保温壶，他没有拿。

　　高三只有过年几天假，黎旭勉勉强强会用左手写字了，同学回来后看到他手坏了，还吓了一跳，问他要不要从上铺还换到下铺，他可以帮忙。

　　黎旭拒绝了，说没多大影响。

　　全校开学后，黎旭也是见林奕铭打过照面的，但仅此而已，他们又回到了以前那不熟的状态，甚至说比那时候还遥远，比普通同学还陌生。

　　黎旭不在意，只是查看自己成绩的时候，会注意林奕铭在光荣榜上的位置，他需要更努力点。

　　学委和孙青云冲他开过口，问过这事，黎旭沉默躲了过去，而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沉默的，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刷题。

　　以前他也是这样的，勤工俭学，明天很忙，根本没时间去交朋友，活的跟个透明人一样。

　　现在他又用高三冲刺竖起一道墙，不让任何人打扰。

　　但是有人找他，他又会理，会客气的笑，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黎旭左手用的越来越习惯，五月右手能活动后写的字还没左手的好看。

　　再一次跟林奕铭联系，是在高考之后，黎旭主动去林奕铭教室找了他。

　　“我有话，想跟你说。”黎旭直白的将人约了出来，在走廊看着林奕铭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说:“林奕铭，我等你。”

　　“黎旭，你还不明白吗？”

　　“嗯，不明白，我需要你告诉我。”黎旭伸手想要碰林奕铭的头，被后者躲开了，他顿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才几个月没见，你就长得比我高了好多。”

　　林奕铭没有说话，偏着头没看黎旭，后者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礼盒放到了石栏杆上，“林奕铭，我走了。”

　　当天，黎旭便带着行李回了老家，在家里陪了奶奶几天，然后去北方找了一个包吃包住的兼职，等着查分，填志愿，收通知书，等开学。

　　一年后，林奕铭没有来他的城市，去了国外，听孙青云说是林致远的安排，黎旭觉得挺好的。

　　学委去了南方，孙青云留在了本地，他们有联系，放假也来北方找过黎旭。

　　他们说黎旭越长越斯文，“以前林奕铭总叫你黎老师，真没叫错。”孙青云这样说，“但他一定没想到，以后要叫你黎医生。”

　　黎旭笑笑不做评价，学委看着他问:“没有过联系吗？”

　　孙青云才意识到说错了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黎旭，抱歉。”

　　他们已经模糊猜到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两个当事人的态度他们不懂，也不好问，只能够少提。

　　“这有什么，他怎么样？”主动提起了这个人。

　　“挺好。”孙青云说林奕铭的哥哥在国外出了点事，现在林致远的重心都在他身上，说不定后面林氏继承人会是林奕铭。

　　挺好的，黎旭说。

　　学委他们玩了几天就走了，除了一开始他们都没有再提林奕铭。

　　“毕业后，会回去吗？”学委问。

　　“会吧。”才十月，这里已经飘雪了，“北方一个人太冷了。”

　　“黎旭，我觉得你是个坚强的人，不管发生什么，都能坚持自己的路，好好的走下去。”学委抱着黎旭，拍了拍他的背，“但是有时候我又觉得，你从来没有离开过，一直停在原地没有动。”

　　“黎旭，有什么事联系我们，下次见。”

　　“嗯，一路平安。”

　　学委的问题，黎旭真的回答不了。

　　这几年，黎旭是联系过林奕铭的，或者说林奕铭联系过他，只是不多，也没说过几句话。

　　因为每次电话那头都不说话，每次都是陌生号码，黎旭也试着打过去过，接的都是陌生人，后面他也就不挣扎了。

　　只是带着老人机不敢离身。

　　那沉默的几分钟，在黎旭毕业的时候，保硕的时候，读博的时候，都有出现。

　　虽然很像是被人误拨了电话，但是黎旭相信，这是林奕铭在关注他，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他不能说出来。

　　奶奶离世的时候，是冬天，黎旭没有回去，甚至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每天照常上课做实验跟手术。

　　在头七那天，黎旭一个人在学校乱逛，直到四周变的漆黑，变得空荡荡的，黎旭才坐到了长椅上，看着飘落的雪粒发呆，然后他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没有说话，黎旭听着那沉沉的呼吸声，笑着吐了口气，“我是不是很冷血？”

　　上次回家，也是高考后的暑假，黎旭忘不了大伯的畏缩，伯母眼中的厌恶，而用他爸妈命建的小洋楼没有一间房留给他。

　　唯一的安慰是他们有好好照顾奶奶，黎旭就跟奶奶住一起，同吃同睡，带她出去走，就像小时候一样。

　　只是现在的小孩变成了奶奶罢了。

　　一天晚上，奶奶突然清醒了，黎旭说了他的计划，奶奶摸着黎旭的头发，说他长大了，“奶奶最放心小旭了，我的小旭要去自己喜欢的地方，好好的生活，跟你喜欢也喜欢你的人一起。”

　　“就……不要回来了。”

　　那天奶奶还给了黎旭一个存折，里面有着小几万，“小旭，不要怪他们……”

　　真的就没回去了。

　　黎旭很怕葬礼，他很小就知道，这是离去之人对留下人的道别，是在告诉活着的人，‘我走了，希望你能好好的生活’。

　　却没有告诉留的人，该怎么好好生活。

　　“林奕铭，不要让我难过。”

　　69分钟，只要黎旭那两句话，这也是最久的一次了。

　　黎旭除了学习，就是兼职，没有给自己留下一点空余时间，有人说他不会累，连轴转，像个机器人一样。

　　只有黎旭自己知道，他不能停，停下了就走不动了。

　　想在大年夜收到饺子时，去找林奕铭，想在一个人走夜路，接到电话时哭诉，想跟林奕铭说，他不想一个人在这边了，他想回去，想看他，想将一切说清楚讲明白。

　　但是他不可以，他说了等，就得等，等林奕铭愿意走到他身边，再次跟他说喜欢。

　　奖学金，助学金，兼职，还有项目奖金等，黎旭自己又没什么物质欲望，大学过得很是宽裕。

　　取钱交学费到时候，卡里还多了一笔钱。

　　不多不少，是他爸妈的赔偿金。

　　“这是什么意思？”黎旭上大学后第一次打电话回去，那边的人支支吾吾的，叫他拿着就是了，本来就是属于他的。

　　“你们哪里来的钱？”

　　“你别管，反正以后别来找我们了。”伯母急哄哄的想要挂了电话，但是被大伯拿过去了。

　　他说：“对不起啊，小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