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拯救计划进行时》月二十

20、威胁

　　其实这个决定很容易做，天平的两端从始至终都不曾对等。

　　陈旧时做不到不管毕空尽，却也不需要盛同舟与陶枝和他一起去趟这趟浑水。

　　慷他人之慨进行道德绑架是一种非常无耻的行为，陈旧时虽然自认算不上什么善人，但也不至于堕落到这种地步。

　　“阿舟，陶姑娘，我要在流失城里多待上几天，就不与你们同行了。”陈旧时掀开帘子，对已经醒来的盛同舟和已经度过转化虚弱期的陶枝说道。

　　“是因为毕空尽？”盛同舟一听这话顿时清醒，仅剩的睡意也立刻消失无踪。

　　陈旧时点头，显而易见的事实没有否认的必要，但他没想到——

　　“我要和你一起。”盛同舟昨夜想了许久，有陈旧时在，毕空尽是他能接触到孔家最容易的媒介。

　　“可能会死。”陈旧时将最严重的后果摊开在盛同舟面前，他语气淡淡的凉凉的，“萍水相逢，不必如此。”

　　听到这似曾相识的话，盛同舟下意识先看向陶枝，又看向陈旧时，顶着一张严肃脸却生生显得有些委屈，“你们怎么都这样啊？”

　　不等陈旧时回答，盛同舟把自己的目的托出，再次说道，“陈旧时，我在流失城也有我想做的事，跟着你反而更安心。”

　　“时日还早，我可以等你们几日。”陶枝垂眸思考着利弊，前路多险，孤身上路万一左右支绌，而且，还有书仙前辈的嘱咐……

　　陶枝抬眼，冷淡着划分了界限，“但你们的事我不会参与。”

　　陈旧时不劝留亦不劝离，他本就不是多热心肠的人，他点头应下，“好。”

　　突然，道观的门被大力踹开。

　　屋外下了一夜的雪，尽是白茫茫一片，却被脏污的靴印毁了这份美感，也昭示着一群不速之客的到来。

　　“城主府，搜查要犯。”为首的人一身黑红锦袍，外罩甲胄，粗犷魁梧，只是面色发青，身上带着难闻的酒气。

　　他话音落下，堵在他身后的人就开始四散开来，霸道地翻动盘查，他们很直接很野蛮，所有挡在他们面前的东西都会被破坏毁损，人群顿时骚乱起来。

　　许是陈旧时他们三人的马车太过显眼，为首的胡昂亲自带着两个手下来到他们身边。

　　胡昂招了招手，手下人立刻拿起手中的大刀不由分说向着马车劈去，他们做事从来如此。

　　但刀未落下，在空中就被盛同舟挡住并且逼退数步。

　　胡昂面色顿时沉了下去，眼睛阴冷如蛇，在流失城，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敢这么落他面子了。

　　胡昂推开那两个手下，拔出腰间的鞭子，不由分说地直接向盛同舟抽了过去，阴沉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的杂种。”

　　盛同舟下意识避过，才猛然意识到他身后就是陶枝，等他迅速反应过来准备徒手接下鞭子时，发现鞭子被一支弩箭死死钉在了地上，是陈旧时。

　　胡昂用力想要收回鞭子却徒劳无功，他狠狠地瞪向出手的陈旧时，咧出残忍的笑容，“好！好！好！看来你们真是不想活了！”

　　他挥手将所有人都召集在他身后，数十人围着他们，架势很足。

　　盛同舟抽出双刀，俯身做好了攻击姿势，守拙横在胸前，左手藏锋执于身后。

　　守拙平实，藏锋冷冽，一看便知来历不凡。

　　胡昂看到这两柄刀，眼中贪婪色重，他视线上移，又看到了盛同舟身后容颜清丽柔美的陶枝。

　　胡昂舔了舔唇，脸上又多淫邪，眼睛像蛇一般滑腻在陶枝身上，没想到在这里还能有意外收获，碰到这样的美人。

　　陶枝心中生厌，同时她还感受到另一个灵魂的愤怒，陶枝抿唇，手腕轻微抖动，藏在袖中的毒药足以见血封喉杀人于无形。

　　这时她眼中突然印入一抹石青色，陈旧时站在了她身前，挡住了这令人反胃恶心的下流觊觎。

　　胡昂杀意更盛，他阴恻恻地冷笑道，“给我上，宰了这两个杂种。”

　　一群人一窝蜂地向盛同舟与陈旧时冲上来。

　　“阿舟，过来。”

　　听到陈旧时声音，盛同舟没有犹疑，迅速踢飞拦在他身前的所有人来到陈旧时面前。

　　胡昂也意识到面前的年轻人是个硬茬子，他眼珠子转动，想要对看起来柔弱的陶枝动手，学一手“挟天子以令诸侯”。

　　只是陶枝被陈旧时挡得严严实实，胡昂示意身后的人绕过去，刚抬起手就感到脖颈处有着锋锐的寒意，然后耳边响起一声轻笑。

　　他全身鸡皮疙瘩陡然生了出来，他眼睛瞪大，生理性地吞咽口水。

　　陈旧时在他身后，一支弩箭抵在他颈侧。

　　陈旧时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没有人看清他到底是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怎样完成的瞬移，包括盛同舟。

　　盛同舟顶替了陈旧时的位置，守在陶枝身前，他听见陶枝有些惊讶的赞叹，“凌云踏清风。”

　　凌云踏清风，相传传自逍遥散仙。虽也是千百楼明文记载的顶级身法，但被千百楼束之高阁，修行的人极少。它不以灵力为基，不受灵力限制，而是以悟自然道，明六气之辩，如此遨游天地间。

　　但灵力若达圣境便可做到凌云直上，御风而行，加之它对修行者的天资悟性要求极高，能修行成功的若不于半路夭折，几乎都能达到圣境乃至仙境，因此这个身法难免鸡肋。

　　与其花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在身法上，倒不如修习灵力。毕竟绝大多数修行者一生都不会踏入神陨之地。

　　不论其他，只凭凌云踏清风，陈旧时在神陨之地，在流失城，若想走便少有人能拦住。

　　果然不愧是孟庭缘的徒弟，陶枝想。无论是天资、悟性、心性都绝无仅有，太过出色。

　　“你……你若是杀了我，你们绝走不出这流失城！”胡昂此时依然色厉内荏地威胁道。

　　弩箭黏着胡昂的皮肉，陈旧时手一动，便是一道血痕。

　　感受到疼痛，胡昂喘着粗气，“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伯父是谁吗？你敢这样对我！”

　　第一滴血滴落，第二滴血滴落，砸在肩甲上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道观中听得明显极了。

　　陈旧时垂眸，语气轻轻的浑然不在意，“哦，听起来很厉害，可是，与我又有何关？”

　　第三滴，第四滴……

　　陈旧时越平静，胡昂就越恐惧，陈旧时无所求，就代表着他无所惧，无所惧就代表着他什么都敢做。

　　“你放过我，我让你们安全出流失城。”

　　血从肩甲滑落，落在锦袍上，留下泅湿的一点痕迹。

　　即使是在这么冷的天，胡昂额头上依然冒出了冷汗。冷汗滑落在眼眶里，再顺着眼尾滑下来，分不清是汗还是泪，胡昂心理防线陡然崩塌，大喊道，“你想要什么？！说！”

　　“嗯——”陈旧时拉长音调，似给面子的问道，“要不先说说我们这无妄之灾是从何而起吧，你们要找谁？”

　　“找一个身上被下了千迹引的年轻人。”胡昂答得很快，陈旧时好不容易才松口。

　　提起现在，胡昂就是后悔，他昨夜宿醉，今晨还没清醒过来就被从刚抢的美人怀中揪出来处理这糟心事儿，本来想要发泄怒气才开始没事找事，没想到被鹰啄了眼。

　　他从进来的那一刻，循迹蛊无所反应，他就清楚那人早就离开了道观，但他们霸道惯了，流失城人命又不值钱，大不了随便寻个由头说他们窝藏罪犯，只是恰好踢上了铁板。

　　千迹引，陈旧时向陶枝在的方向望了一眼，陶枝同样愣了一下。

　　千迹引是一种毒也是一味香，若是染上，会不断影响中毒人的神志，且味道渗入皮肤经久不散，旁人闻不出来，唯有循迹蛊可以追踪其行动轨迹。

　　纵观五洲大陆，千迹引唯有陶家嫡系可以炼制，因为炼制复杂，原料珍稀，且循迹蛊培养不易，便是陶家，也只有寥寥几只，因此其他人绝无可能染指。

　　陶枝眉尖蹙起，除了她，陶家还会有谁来了流失城？

　　陈旧时亦在思考，能追踪到这里，说明毕空尽身上的千迹引在昨夜之前就已经染上，所以是城主府？还是孔家？

　　陈旧时打量着胡昂，第一次提出了要求，“我要你身上的循迹蛊。”

　　胡昂闻言仿佛一下子就抓到了陈旧时的软肋，他生出了些底气，“你们果然和贼人是一伙的。”

　　“你是自己给我，还是我杀了你自己找？”陈旧时将弩箭沿着胡昂的动脉移了少许，黏在脖子上的冷意让胡昂控制不住地发抖。

　　妈的！疯子！

　　“你这样我不好找。”既然有所图，胡昂就可以跟陈旧时讲条件，“你得先把我放开——”

　　陈旧时似乎没有了耐心，他轻嘲一声，在胡昂惊恐的目光下把弩箭扎了下去。

　　只见胡昂在一声尖叫中彻底软了腿，陈旧时松手，他瘫在地上，弩箭扎入的位置离他的心脏只差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