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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第二章

      今夜,焦莲难得找了一次叶薇。

      当家做主的宗妇登门枫华院,不少丫鬟婆子躲在暗处观望。她们不由猜测,是叶薇得了焦莲的眼缘,会有母亲照顾,往后她能成叶家真正的二小姐了。

      然而,焦莲来找叶薇的目的并不在此。

      室内,六安瓜片的清香四溢,这是叶薇能分到的、最好的茶。

      特地供奉给主母喝,焦莲却眼高于顶,嫌茶色不好,没用一口。

      她支使人也趾高气昂,仅仅眼风一瞟,懂事的小丫鬟立马掀开盖盘上的帕子,露出底下累成小山的银锭子。

      “母亲和你长话短说,今日你冲撞了大皇子的事,是你长姐为你担下的。你长姐仁善,愿意庇护你这个妹妹。要知,你一个小小庶女开罪不起天家,我们叶家在皇城里如今也是境况艰难,举步维艰。”焦莲不知叶薇是否记得母亲的死,她勾唇,冷笑一声,敲打二姑娘,“没点眼力见儿的人,怎么死的都不知。”

      叶薇心腔被细密的针轻扎一下,可血流干了,再渗不出血珠。

      她听懂了焦莲的话。

      叶大夫人要她识趣闭嘴,把救助大皇子的功劳拱手让人。

      正好叶薇谨记母亲的教诲,不会接近裴凌。

      于是,她屈膝福身,从善如流应下:“小薇多谢阿姐襄助,也感激母亲庇护。”

      焦莲没想到叶薇这般知情识趣,倒让她开了眼。

      她头一次正眼看叶薇。

      小姑娘养在乡下,不知是否缺衣少食,身子骨纤细柔弱,窄腰不盈一握,似风中被雨打得招摇的芭蕉丛。

      叶薇乖顺地低头,丰润耳珠上坠了一条长长的雨滴白玉,与灯下的白皙长颈糅杂一处,雪肤平添几分腻理与脆弱。

      不堪一折的尤物,很好摆布。

      焦莲心生起了一点算盘,又不着急那么早弄死这个庶女了。

      漂亮的姑娘家往后自有用处,当个人情礼留着送人也好。

      “你是个好的。”

      焦莲夸赞她一句,平静地离开了院子。

      入睡前,桐花为叶薇卸下花钗与发髻,又用桃木梳子蘸水,为她通黑油油的头发。

      她为自家主子忿忿不平:“二小姐,大夫人他们分明是要独占你的功劳讨好皇帝,你为何不去争呢?明明是你救了大皇子……”

      在桐花心里,这样的恩情,保不准能让叶薇飞上枝头变凤凰,也能逃离这个吃人的院子。

      叶薇捏了一块糕饼,笑吟吟堵住丫鬟的嘴,“嘘,不要对外乱说,不然下次池子里沉的,可就是你了。”

      桐花一怔,嚼巴嚼巴糕饼,回过神来。

      她顿时感到毛骨悚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桐花明白了,大夫人来找二小姐,是故意敲打叶薇,看看她有没有“反心”。

      倘若叶薇不知趣,非要和叶心月争一个高下,那么焦莲就会出手。

      谁让叶薇,是没有母亲的孩子。

      无人撑腰的孩子,命如草芥。

      桐花心疼主子:“小姐,你会不会很苦闷?”

      叶薇眨眨眼:“我有桐花呀,怎么会辛苦?”

      “二小姐……”桐花眼泪汪汪。

      叶薇郑重地说:“我们都会过得很好的。人得先活下去,才能找到出路。”

      她眼中带有温柔笑意,一点都不像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不过,在找寻出路之前,得先把路铺平……当务之急,倒是和那个看着伪善的二皇子裴君琅,化干戈为玉帛。

      她莫名有点怕他。

      翌日,叶薇从婆子口中打听到皇子们近日都入住叶家老宅,难怪昨日会在湖边闹开,引发这样一场乱子。

      有了焦莲的“青睐”,叶薇在叶家的通行更为顺畅,无人敢刁难她。

      叶薇嘴甜,人又娇俏可爱,说话时她一双杏眼满是仰慕,把人心都看化了,这样不拿捏主人家威风的二姑娘,谁会不喜欢呢?

      灶房里威信最重的沈厨娘立马被叶薇收买了,不仅给小姑娘蒸了她想吃的花边馒头,还给她多添了一碟子软香糕,说皇子们吃了都道“好”。

      “真的吗?谢谢婶娘。”

      “哎哟,可使不得!奴婢哪里担得起这句‘婶娘’!”沈厨娘嘴上这样说,私底下却把一块油纸封好的糖豆塞到叶薇袖囊里,“二姑娘带回去慢慢吃,可甜了。”

      叶薇朝沈厨娘羞赧一笑,捧着糕饼离开了灶房。

      沿着青石回廊,叶薇朝二皇子裴君琅的偏院走。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便看到一间隐匿于翠绿竹林间的厢房。

      此处僻静,和她的枫华院一样,都是无人问津的角落。

      看来她的情报无误,裴君琅确实很不得宠。

      叶薇牵了牵唇角,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真挚友善。

      小姑娘雪青色的绣鞋沾了雪,一蓬蓬白絮蘸了滚边儿,很扎眼。

      还没等叶薇靠近,一柄凛冽冰冷的长刃便抵在她的肩上,肩头被凶器重重一压,差点害叶薇手里的糕饼落地。

      “来者何人?!”男人的声音。

      “哎呀我的糕!”叶薇没空回答暗卫的话,她急忙去扶怀中的吃食。

      颈侧细腻的皮肤仓皇擦过纤薄的刃,划开一道细密的血丝。

      血珠溢出,女孩的脖子上好似绕了一条孤伶伶的红线。

      不要命的姑娘。

      叶薇这时才意识到剑刃的存在,低低惊呼:“嘶……好疼。”

      “咳咳咳……”少年郎剧烈的咳嗽声由远及近传来,他从牙关里挤出一句,“青竹,收剑。”

      清润的嗓音,顿时解了叶薇的围。

      她抬头,朝声音来源望去,不远处洞开的窗前,坐着一名眉清目秀的小郎君。

      穹灰色暗花缎的衫袍,外罩一层狐毛出锋的大氅。今日他似是懒倦,没有束发,如云的墨发倾泻肩侧,仅用一根红色发呆束缚。

      肤色白皙,带点病中的苍白,衬得薄唇更红艳,眼尾被咳嗽呛出的潮红,亦愈发惹人怜爱。

      那是裴君琅。

      他像是也看到了叶薇,被雪色润得剔透的凤眸侧过来,微微抿唇,朝她温文颔首。

      他唤她:“二小姐安好。”

      客气而疏离的声音响在叶薇耳畔。

      叶薇疑心自己看错了,她竟在裴君琅身上看到了令人怜惜的脆弱感,仿佛已有瑕疵的美玉,令人无端端哀伤。

      那日蛇一样狠厉的眼神,似乎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是叶薇的错觉。

      好怪……

      叶薇维持着世家淑女的涵养,高高奉上糕饼:“二殿下,昨日的事,是我的过错,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则个。”

      她没有详细说明发生了什么事,她想,裴君琅是个聪明人,他会懂。

      然而,她实在是高估了裴君琅的善心肠。

      小郎君温声问:“昨日何事?”

      叶薇难得被人反将一军,切齿:“就是……落水时,我没看见您,所以先救的大皇子……”

      “是吗?可昨日救助皇兄之人,不是叶家大小姐么?这事又与二小姐何干呢?”裴君琅似笑非笑,眼底含着冷。

      他的话实在狡猾,看似谅解叶薇,实则坑害她。

      叶薇明白了。

      裴君琅以为,她拿糕点拉拢他,是想要寻个人证,好坐实了“她乃大皇子救命恩人”一事。

      可裴君琅讨厌她,绝不会帮她做这个局。

      只是裴君琅猜错了,叶薇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她也不想靠近大皇子啊。

      啊……误会更深了,怎么办呢。

      叶薇无奈地,鼓了鼓腮帮子。

      小姑娘脸颊微动,恼怒的样子,有几分可爱。

      裴君琅一怔,狭长的眼睫微垂,错开眼。

      “那就当是阿姐救的好了。”叶薇释然。

      “嗯?”

      裴君琅果然没料到她这句回应,难得止了声口。

      叶薇不计前嫌。

      她大方地端起糕点,攀着窗沿,爬进来。

      有点悚然,裴君琅的眉峰微微蹙起,不由收紧腰腹,后撤一寸。

      直到叶薇艰难地抻长手,把糕饼摆在裴君琅面前的桌案上。

      “给你吃。”

      小姑娘伶仃的腕骨递到郎君眼底,很细小、很瘦弱的骨相,没有半点丰腴。

      裴君琅忽然想起叶家的传言——这个乡下长大的庶出二小姐是被叶家遗弃的孩子,日子过得很苦。

      思忖间,叶薇已经收回了手。

      女孩子双手托腮,笑道:“这个很好吃的,送你。”

      即便他拿话刺她,这份糕点,还要给他么?

      裴君琅不动声色抿了一下唇。

      郎君目光下视,落在满是糖霜的糕上。

      刚出笼的蒸糕,散着一蓬蓬的白色热气儿。

      她捧着糕,一定跑得匆忙。

      所以寒风也没有吹凉它。

      裴君琅衣袖下的指骨微动。

      但很快,脚步声渐近,来了许多人。

      裴君琅脸上重新覆盖一层肃容,他轻声命令:“青竹,把糕倒了。”

      “是,二殿下。”

      青竹是裴君琅的暗卫,只听命于他一人。

      他没有什么情感,盲目地执行主子的命令。

      那一碟糕饼被暗卫当着叶薇的面,统统抖到了雪地里。

      裴君琅的不近人情,惹来小姑娘一阵惊呼。

      “嗳?!好浪费啊!”

      叶薇急忙撩裙,小跑到游廊旁边。

      她心疼地抠了抠雪地里沾泥的糕饼,无奈地说:“我都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呢……”

      也是这时,大皇子裴凌和叶家大小姐叶心月恰巧莅临。

      “二弟,你做什么?”裴凌的声音里隐隐含有怒气。

      “无事。”裴君琅不欲理会兄长,他一扬手,唤青竹关窗。

      窗门阖上,他被困幽室,隔着木板,温声道:“大哥,弟弟今日身子骨不适,先去休憩,就不待客了。”

      屋外影影绰绰传来兄长的致歉声,以及众人调侃他脾气阴郁乖戾的笑言。

      裴君琅指骨紧攥,唇瓣抿得更紧。

      见主子脸色难看,青竹小心搀裴君琅坐上木轮椅。

      青竹推动木轮椅,一路骨碌碌驶向内室。

      行走间,青竹问:“殿下为何对二小姐恶言相向?不过是接一盘糕……”

      他不明白,这样好破的局,又何必弄得复杂,不像他家主子的行事风格。

      裴君琅听到这句话,缄默很久。

      就在青竹以为他快要睡着了的时候,裴君琅开了口。

      “和我扯上关系,会死。”

      郎君的声音冷漠,好似在说旁人家的事。

      内室的珠帘放下了。

      屋子又恢复本来的样貌,安静、冷清,寂若无人。

      裴君琅今夜难得没有睡好。

      一闭眼,叶薇的眉眼就入他的梦。

      那样细长干净的指尖,为了一块沾了泥的糕,不住在雪地里摸索。

      直到她也沾了黑土,变得脏了。

      第二天一早,裴君琅照常开窗,居于室内温书。

      青竹突然端来一碟熟悉的糕饼,又将白瓷碟子下的一张纸递于裴君琅。

      郎君衔来信纸,轻轻展开,上面唯有一句笔迹清隽的话——

      “二殿下,我这个人呢,最不怕受冷待。所以,你输了。”

      俏皮的语气,活灵活现的神色。

      叶家二小姐……是叫叶薇吗?

      他不记得了。

      裴君琅不出声。

      修长的指节覆于木轮轴骨。他滚动轮椅,驶向烛台。

      接着,这张纸被递向汹涌跳跃的烛火。

      裴君琅任火舌舔舐纸条,将其烧得一干二净。

      一字不留。

  • 作者有话要说:  小薇宝宝~~你撩了老公又不理,老公会发大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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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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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权臣苏流风替她收殓尸骨。
    又以长者之名,为她报仇雪恨。
    苏流风脏了,双手染血,可他不悔。
    苏府祠堂,彻夜燃香火。
    婢女们都以为那是苏流风亡妻的灵位,不敢唐突与冒犯。
    唯有姜萝知道,那是苏流风为她立的碑。
    苏流风为她点长明灯,为她插招魂幡。
    他孤独了一生,未婚无子。
    死后的姜萝十分不明白苏流风的所作所为。
    直到他弥留之际,恋恋不舍地唤了一句:“阿萝。”
    所有不该唐突的都唐突了,不该僭越的都僭越了。
    他待姜萝只能是师生之情。
    苏流风怎敢妄图拥有她。
    自此,姜萝终于洞悉了苏流风所有隐秘的惦念。
    重活一世,姜萝不再任人打压。
    她愿不择手段保护苏流风,也要那些伤过她的恶人,血债血偿。
    嗯……改变命运的同时还出了点小意外:情人陆观潮追妻火葬场后悔了,苏先生如愿以偿上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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