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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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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小产之后,韩良工就极少见到卫麟书。
原本以为他是气自己不顾身子任性游玩,所以今日才特意请他过来一同吃饭,消解误会。
却没想到,他竟然会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子。
韩良工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她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下意识地对观月说的话也怀疑起来:“你怎么知道将军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子?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她仍抱着一丝希冀。
观月下面的话却打破了韩良工的幻想:“奴婢……是在书房门口听见卫二管家和将军说的……”
观月忐忑不安:“卫二管家亲口说的,从外面带过来一名女子,奴婢不敢多听,就赶忙回来了。”
韩良工心乱如麻,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军纳妾,也不是不行,只是这种事,总要问过我的意见。”
她说着站起身,面上却是无懈可击的笑意,一瞬间便从刚才那个不知所措的小女子变成了将军府的主母:“走,我们去找将军。”
将军府西院,一间卧房内亮起幽幽烛光,郁良夜从床上睁开双眼,只感觉自己头脑发昏。
她是被人从家里掳走的。
郁良夜努力坐起身,看向烛光亮起的方向。
“你是谁?”
眼前人的问话只让人觉得可笑,卫麟书坐下,并未回答,只上下打量着郁良夜,像是在看一件货物。
郁良夜被他的寒凉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连呼吸也轻了下来。
偌大的卧房,只有灯芯燃烧的细小声响。
听得让人心里发慌。
郁良夜攥紧被角,警惕地盯着卫麟书,心中不住地祈祷。
被人拖走时,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拽下一只耳坠扔在院内,林端回家,凭他的细心,总能察觉到些不对的。
她等着他。
郁良夜渐渐冷静下来,卫麟书却并不在乎一个弱女子的情绪变化,只冷冷地开口问道:“你认识林端?”
韩良工过来时,卫麟书正在盘问郁良夜关于林端父母的事情。
房门大开,两人对面而坐,中间隔着一大段距离,丝毫不见旖旎情致,倒是让人察觉到几分刀光剑影的冰冷。
这场景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韩良工脚步一顿,正准备开口让观月留在门外,就听见身后的观月轻咦一声。
韩良工停下脚步,蹙眉问观月:“怎么回事?”
距离韩良工小产已经有些时日,可观月还清楚记得那日在集市上伸出援手的女子容貌。
和此刻坐在屋内的女子一模一样。
观月并未犹豫,上前将那日郁良夜是怎样借出马车并且将她送回将军府的事情尽数告知。
韩良工略有触动。
她当日昏迷,对于自己是怎样从集市上回来一事并无印象。
若真如观月所说,那么她是应该对自己的恩人予以回报。
只是……韩良工站在门外打量着郁良夜的容貌,心下却又忍不住升起一丝危机感。
还不知道将军对她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态度。
韩良工深吸一口气,在卫麟书的目光投来之前,面带微笑地走进房间。
“你来做什么?”
卫麟书见到韩良工出现,并无意外之色,只是眼神略有些不快。
韩良工面上笑容不变,走到卫麟书身边,轻声道:“该用饭了,久久不见相公,我过来看一看。”
她轻声细语,话语里又全是对他的关心,卫麟书神色舒缓,看了郁良夜一眼后随韩良工起身:“我这就陪你去用饭。”
“好。”韩良工温顺点头,眼神又恍若不经意般扫过郁良夜,“那这位姑娘——”
郁良夜的心怦怦地跳。
方才和男人的一番对话,总让她觉得像被野兽盯上一般,她紧抿着唇,生怕自己随意开口,便会让他言语之间夺走她的性命。
好在并没有。
卫麟书淡淡开口:“关在这儿,你先着人看着。”
“是。”
韩良工答应着,也不再看郁良夜一眼,和卫麟书一起向外走。
房门被紧紧关闭,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走远,郁良夜的精神才在一瞬间放松下来。
她捂着胸口,想以这样的动作让自己求得一丝安稳。
而在卫府之外,林端正盯着卫府的大门。
他一只手中紧紧握着的,是郁良夜丢在院内的银耳坠。
而另一只手中,是一封拜帖。
林端很确定,郁良夜的失踪一定是和卫麟书脱不开关系的。
这偌大的京城,也只有卫麟书会关注他们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江南小人物。
可是他一个人救不出郁良夜。
林端的眼神,落到一旁的靖国将军府牌匾之上。
自从患眼疾之后,文德大长公主连晚饭也不大爱吃,夜色一黑,便在府内的小佛堂诵经念佛。
今日也不例外。
文德大长公主如往日一般双目紧闭静跪佛前,口中念着只有她能听见的心事。
这是大长公主一天之中最有活人气儿的时候,容欢在佛堂门前候着,心下微叹。
自从上一年皇上赐给小公子府邸之后,大长公主和小公子的关系就开始变得不再如之前一般亲密。
大长公主仿佛多了不少心事,连身体也开始变得一日不如一日。
不知道何时他们母子的心结才能解开。
容欢想着轻轻叹出一口气。
远处,橘红灯影由远及近晃动个不停,让人眼前发晕,容欢蹙眉将视线投向光源处,正看见外院的小厮朝佛堂这边跑来。
“慢些。”
府内并不许下人随意跑动,以免冲撞贵客失了规矩,容欢训了一句,见小厮脚步慢下来,才继续开口:“可是有急事?”
小厮停下脚步,恭敬地将自己手中的拜帖递给容欢:“顾府的拜帖,求见大长公主。”
曾经,府中每日收到的拜帖不知凡几,但大长公主自从患眼疾之后已经许久不再出门,这一点,顾府也应当是知道的。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会这样突然送来一张拜帖?
容欢拿过拜帖,看见上面的慈安两字,又是一惊。
这还不是寻常的拜帖,上面的慈安两字,是顾府老太太的名讳,这一张拜帖,送进宫中也是使得的。
此时送来,想必也是有急事。
容欢不再犹疑,转身走进佛堂。
林端已经在将军府门口等了两刻钟的时间,纵然他性格再沉稳,此刻也忍不住着急:“不知我何时才能见到大长公主?”
守门的侍卫是看过他的拜帖的,并不敢对他怠慢,只是大长公主究竟何时见人,这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
侍卫正为难间,就见小厮提着灯引容欢从内院走来,心下立时一松:“不必着急,容嬷嬷过来,想必你马上就能进去了。”
林端朝门内望去,只见一妆容整肃的女子不急不缓朝这边走来,不过数十步,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林端正色,冲容欢躬身行礼,郑重道:“晚生林端,欲求见大长公主。”
或许是天气太过昏暗的缘故,容欢只觉得自己有些眼花,她盯着林端的相貌,莫名感觉像是看到了一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
林端跟着心事重重的容欢一同走进靖国将军府。
走进待客的花厅,并未见人,只有侍婢入前奉茶。
容欢像是能看透林端心思一般,微微含笑:“大长公主马上就来,林公子稍等片刻。”
她说着又端详林端的面孔,总觉得越看越熟悉。
林端纵然心中装着事,也被这目光看得略感不适,他微微侧头避开,容欢也觉察到自己行为的不妥,很快挪开目光,只是心底的疑影越来越重。
所幸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并未持续太长,很快文德大长公主便来到花厅。
容欢搀扶着大长公主坐在上座,林端待她坐定之后,才上前将自己的来意说明。
说来也奇怪,上一世林端并未见过这位深居简出的大长公主,这一世也是因为郁良夜的事情两人才有这第一次相见。
可是林端,看着眼前这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总觉得莫名熟悉。
哪怕她闭着眼睛并未看他,可林端就是觉得,他们之间一定有着一种特别的联系。
文德大长公主亦是。
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位年轻男子的目光,却奇怪地不感觉到厌烦,也因着这一点特别,连带着对林端提出的要求,也不再那么敷衍。
她沉声道:“你既有顾家老太太的面子,我便让容欢陪你去走这一趟,只是若找不到人,你也要做好被他针对的准备。”
林端并未退缩。
这已经是他现在能够求到的最好结果,能让文德大长公主身边亲近的嬷嬷陪他走这一趟,带出郁良夜的可能性就大上许多,他很感激。
林端没有多做停留,带着容欢直奔隔壁的卫府。
卫麟书正在陪韩良工用饭,听见外面传来的通报声略显诧异地扬了扬眉。
韩良工也是奇怪:“母亲身边的嬷嬷过来,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卫麟书面上神色似有些嘲讽,细看却又并无异常。
“有没有紧急的事,等人过来就知道了。”
他说完就继续吃饭,韩良工也不敢怠慢,令观月将人请进来。
踏进卫府的心情,和方才进靖国将军府的心情是完全不一样的。
前世今生两辈子,这还是他首次以卑贱之躯踏进卫府的大门。
林端想着上一世卫麟书对自己的嘲讽,深吸一口气才压下心头的愤懑。
他跟在容欢身后,很快来到卫麟书面前。
烛焰跳跃,光影错乱。
林端抬头,正对上卫麟书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