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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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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长至节,许伽春与黎樾第一次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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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月镇是典型的南方小镇,在这儿很少会有看见下雪的时候。二零零三年这一年说起来有些奇特,在这儿生活了小半辈子的孩童们第一次看见了大雪纷飞的场景。
各家孩子的父母并没有阻止自己的孩子出去玩,只是叮嘱他们要小心。不一会儿,小小的道上便有了许多人。
简单的铃声在黎樾耳边响起,他略烦躁的扯开被子,起身,找到手机,接通电话。
“你最好有事。”
林焕绪才不管他说了什么,两人是穿同一条裤衩子一起长大的,他才不怕黎樾。电话里听出他在睡觉,声音含糊,一听就是没睡醒。
“快别睡了,出来堆雪人,萝月这么些年难得下一场大雪。”
黎樾听他说完后,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屋外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梦幻极了。
“老地方。”
黎樾所说的老地方是在南台街那边的一个烧烤店,烧烤店的老板是他们的好朋友叫陈易,比他们俩大两岁,因为家里原因没读书了,去外面打拼两年后回到这儿,开了家烧烤店。
黎樾和林焕绪今年都是高二,学业不是很紧却也不能松懈。两人会经常一起约定学习,累了就来这儿坐坐,陈易也会经常和他们一起吹吹牛。
十几分钟后,两人到达以序烧烤店,就是陈易开的,其实单看名字别人是万万想不到这是个烧烤店的,也有人问陈易怎么会给烧烤店取这样一个与烧烤擦不到一点边的名字。对此,陈易总是笑笑,说是随便取的。
十几分钟后,俩人来到陈易的烧烤店。
“下雪了,就知道你俩会来,进来做吧,我烤了一些烧烤,坐着聊会儿。”
三人坐在一起不会聊像未来那样抽象的东西,反而会回忆小时候的一些趣事。
小时候无拘无束,陈易常把他俩当弟弟一样看待,不会有什么生活上的烦恼,而黎樾也是那个会被隔壁的阿奶追着跑的淘气小孩,他们三人之间,好像唯一没有变的就是林焕绪了,一直都是这样。
五点多的时候,林焕绪叫嚷着要去堆雪人,黎樾有时候很不想管他,陈易拍拍黎樾的肩膀,笑道:“走吧,堆雪人。”
这个点,屋外已经堆满了厚厚的雪,林焕绪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了手套,兴奋的拿给陈易和黎樾。
几人也是分工明确,黎樾找材料作雪人的五官还有衣服,林焕绪负责把雪堆在一起,陈易堆雪人。
还在飘着雪,近近远远的家里都亮起了暖黄的灯光,屋外漫天飞雪,屋内是温暖的家。
林焕绪拉过两人,“我们一起拍张照,来,跟我一起喊,茄子!”
事实证明,黎樾不会陪着他一起闹,林焕绪无法只能让陈易说,毕竟有些时候黎樾挺听陈易的话的。
“阿樾,来,陪小绪一起拍张照。”
还别说,真有用,黎樾扶额,说道:“来吧。”
“茄子!”毫无疑问,这是林焕绪喊的。
这个年代,手机的像素很差,三人与雪人的照片定格在相册里,模模糊糊。
人们常会说一句话,青春本来就是模糊的。
林焕绪还没收好手机,就被陈易当头一棒,一个雪球越过空气里的雪花和凉风打在他厚厚的冬装上。
林焕绪嘴上说着,“此仇不报非君子”的豪言,结果最后还是没打过陈易。黎樾在边上笑着,既不参与也不阻拦,拿出手机录着两人打闹的样子。
几人打够了,黎樾说:“走了,后天就收假了,回家写作业。”
说完也不等他们两个,陈易说:“走吧,请你吃烧烤。”
林焕绪虽说之前已经吃过了,但玩了这么久他还是有点饿的,一听陈易要请他吃烧烤别提多高兴了。
“好嘞,谢谢陈易哥,黎樾那小子没口福喽!”
要知道陈易烤的烧烤在萝月镇可是非常火爆的,所以林焕绪在吃了陈易的烧烤后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人天生就是吃某一碗饭的,只是他吃着这美味的烧烤,不知道他吃的是哪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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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樾没撑伞,雪花落在他的头发,衣服上,冰冷的雪花可以让他感受到世间的温度,冷的热的。
道路两边是铺满雪的样子,大树干枯着枝丫,雪花装饰着冬日的萧索。
“哎,帅哥,等等!”黎樾想的入神,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下。
他转过身去,一个姑娘便凑到了跟前。
姑娘穿的厚厚的,红红的衣裳,看起来像个福娃娃,喜庆极了。
许伽春稍微扯下围巾,许爸说天气太冷了,不让她穿薄一点点。
“你好,我叫许伽春,可以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黎樾稍稍垂下眼睛,这姑娘身高只到他的肩膀上一点,此刻她仰起头,家家户户家里暖黄的灯光从窗户透下,汇集在这儿,他在她的眼里看见了碎碎的光。
许爸看不下去了,从另一边走过来拉许伽春,“小春,走了,回家。”
许伽春是个颜控,这个时候走不动路,黎樾鬼使神差的接过她的手机,手机页面是□□,他输入他的□□号,然后递给许伽春。
许爸已经拉着她朝前走了,许伽春赶忙拿过手机,走出去几步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道:“谢谢啦,帅哥,有缘再见!”
黎樾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真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这个人。
长至节这天,缘分和雪花一起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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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樾回到家,家里从外面看是白色的雪覆盖在上面,进屋后,他打开屋里的灯,和他在陈易那附近看见的不一样,这里的灯光不是温暖的,屋里也不是温暖的。
这是一栋两层楼的房子,房子后面有一个小小的花园,黎樾慢慢走上二楼,脚步轻轻的去看房间里已经睡了的人。
不过,她似乎睡得不太安稳,眉头紧锁,纤细的手扯着冬天的棉被,“为什么你说不爱就不爱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是黎樾的妈妈,她的梦里还在质问那个男人,他有时候其实不太明白,妈妈为什么这样执着于爸爸。
黎樾的爸爸走了,他留了这个房子,也把自己的钱给了妈妈,可妈妈不要,黎樾常会听见妈妈一个人的时候对着空气发呆,小时候的他很害怕,现在却已经习以为常了。
妈妈经常会说,“明明是你先答应我的,你说只会爱我一个,可你现在却说你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妈妈说了好多,还有好多都随着他的长大而渐渐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了。
五岁的黎樾没再见过他的父亲。
而现在,黎樾已经会习惯性的听他妈妈一遍又一遍痛苦的申诉。
今年的冬天真是奇怪,明明在黎樾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萝月镇下过这么大的雪,像是一首不会完结的诗歌。
许伽春和许爸搬来萝月镇已经三天了,她也不知道她老爸怎么想的,在江城生活的好好的,只是因为她生了一场病就说要来乡下住。
不明白不明白。
“小春啊,以后咱在外面还是要矜持一点的,你说是不是啊?”
许爸打开家里的空调,许伽春这才觉得暖和了。
“哎呀,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如果下次还有这种情况,一定是他吸引了您亲爱的女儿,不是我的错。”
许爸笑着说拿她没办法,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许伽春在许爸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些哽咽。
或许,是她的错觉吧。
“对啦,老爸,我什么时候入学啊?”
许爸喝了口热茶,说道:“学校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后天就可以去学校。你先去适应适应,还有一个多月高二上学期就结束了,该学就学,该玩就玩,不要让自己过得不开心。”
许伽春给许爸添了杯茶,说:“您怎么在这个时候煽情呢。”
许爸喝完她倒的那杯茶,摆摆手,说道:“好了,早点睡,我就先走一步了。”
爸爸说,她中考完的那个假期生了一场大病,忘了一些事情。许伽春问妈妈在哪儿的时候,爸爸好一会儿没说话,她记得很清楚,醒来的那天是晚上,窗外星光璀璨,爸爸站在窗前,他指着着天上的星星说,妈妈在那儿。
许伽春对妈妈的印象其实没有什么,只记得小时候的某一天爸爸好像拿过妈妈的照片给她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爸爸的声音里好像藏着很大很大的痛苦,她想要是她没有失去记忆,爸爸或许不会那么难过。
可十六岁的许伽春并不会知道,许爸在等待她醒来的那天晚上,多么期待她什么都不记得。
从此许伽春的世界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只有快乐。
这是十六岁的许伽春,为人热情大胆,是许爸心中永远的小太阳。
今夜的雪落在每个人的肩上,人们会为她写一首赞美的歌。
“易哥,再见,我回去啦,嗝~。”林焕绪的酒量实在有点差,两瓶易拉罐啤酒就醉了。
陈易对这小子没有办法,只能自己亲自上阵把他送到家门口,不过他这样子兴许免不了一顿打。
陈易笑笑,屋外灯光微弱,他说:“就送你到这儿了,到时候就算挨打也别怪我。”
世界纷纷攘攘,人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或年少轻狂或午夜微醺,故事精不精彩都不重要,毕竟人这一生短短三万天,快乐和悲伤都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