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永恒（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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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通那通电话，纯属意外。
公司最近刚刚忙完一个大项目，好不容易得了点空，你便想着将家里头好好拾掇拾掇，来个彻底的大扫除。
你跟白起同居已有一年。
房子是两个人攒钱买的，从阳台上能看见恋语市最高的电视塔。刚来的时候一片光秃秃，后来你们一点一点添置，逐渐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阳台上的每一株盆栽，墙上挂的每一张相片，乃至窗帘的颜色，茶几的式样，都是你们亲手操办。
真正搬进来住的那天，黄昏特别美，漫天都是烟火色的晚霞，你们并肩站在阳台上，晚风里夹杂着不知谁家炒菜的香气，白起牵着手同你说：“这是我们的家。”
你将拖把搁置在一边，盘膝坐在地上，手指摩挲过盒子上斑驳的纹路，依稀可辨那上头原本印的是朵盛放的牡丹——这倒是符合十年前你的品味。
傍晚的阳光落在瓷砖地板上，像是铺了一层碎金子。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飞舞，你忽然想起春日里高中放学路上曾漫天飘零的柳絮，柔软又轻盈。
盒子里都是些老旧物什，幼时的奖状、最爱的一张CD、与好朋友的合照，乃至曾经迷恋的歌手海报……它们跟着你搬过一次又一次家，随着你从青涩的中学生，到如今独当一面的成年人，跨过时光的洪流，终于在这个普通的下午，重见天光。
你面露怀念之色，伸出手将这些“珍藏品”一一拿出来，想仔仔细细地看一看。
“叮——！”清脆的一声响，是有什么东西随着你的动作落到了地上。
你低下头去，看见一枚旧式的电话卡。
上头用油笔写着一串数字，你扫过一眼，依稀想起这是你高中时曾用过的号码。
你心头一动，拿过旁边的手机，再反应过来时，号码已经拨了出去。但立刻你便意识到这个行为实在有几分无端可笑，低着头正想挂断，电话那头却突然被接起了。
“喂？你好？请问你是？”
一个清脆的女声，你很快判断出对面应该是个年轻的女孩。
你有几分尴尬，清了清嗓子回答，“抱歉……打错了。”
“啊，好的，没关系。”女孩轻笑了声，挂断了电话。
你有些怔愣地放下手机，恍惚间觉得那声音有几分耳熟，但一时也无法从自己海量的记忆存储中拎出一张脸来对应上，只好暂时放下心头的异样感，重新拿起拖把。
白起前两天接了个任务，走之前已跟你打过招呼，估计过几天才能回来。
一个人吃饭你也懒得搞什么花样，草草下了个面条应付。你一只手拿着筷子挑起面，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在手机屏幕上划。
动辄几十上百条消息的微信里，却始终只有一个聊天框置顶。你下意识点进去，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两天前，是他问你——“我在超市，要带什么东西吗？”
与之鲜明对比的是你的回复，罗列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最后干脆亲自出马——“啊啊啊东西太多啦，你在那不许动！我出门了，你的女朋友还有十分钟抵达战场！”配图是一只满地打滚的兔子。
他没有任何异议，回了个“好”，又补充一句，“慢点，不用着急，我站这里等你。”短短几个字，你却好像能透过屏幕看见他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你看着记录，有些发笑，为自己如同初恋少女般的无理与娇嗔，也为对方一如既往的纵容与温柔。
你打开视频软件，还没等你点开最近追的那部剧，韩野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嫂子！这周日高中同学聚会你去不？就在咱们公司旁边一家饭店里！”
你被他炮仗般的阵势闹得头疼，想到短暂休假之后接踵而来的工作，犹豫片刻仍是回绝，“不去。”
你清楚地听见韩野在那头倒吸了一口气，随后怒吼，“啥，嫂子你不去？你当时在我们班那么受欢迎，大家都挺想你的。虽然你现在有了我白哥，但同学聚会……”
韩野还在叽里呱啦喋喋不休，熟悉的字眼让你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电光火石间，你想起黄昏时那一通声线熟悉的电话，又回忆起高三那年通讯公司改革，所有旧式号码都已经被弃用，脑海里竟浮现出一个荒诞的猜测。
明知荒谬不已，可心跳却逐渐迅疾。你匆匆打断韩野，“我还有事，先挂了，同学聚会的事下次再说。”
你握紧手机，细细回想那通电话里女孩的声音语气，越是琢磨，那个离奇的猜想便越加清晰。
于是——间隔不到三个小时，你第二次拨下了那串数字。
这次嘟嘟声持续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接起，“……喂？”
你顿了顿，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紧着喉咙问：“你好……请问你是就读于恋语中学吗？”末了又加上一句穿越人士必备语，“现在是2013年？”
幸好对方并未因你人口普查般的奇怪疑问而愤怒挂断，几秒的寂静，你仿佛能听见“滋滋”的电流声，随后得到了心中的答案——
“是的。请问你是？”
胸腔里一颗剧烈跳动的心终于随着对方的回应而缓和，你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郑重回答：“说起来你可能不会相信，但这确实是事实——”
“我，是十年后的你。”
你知道这很离谱，但转眼一想，在这个超能力遍地走的时代，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空间能折叠，时间能回溯，就连人的思维都能被控制，一通跨越时光的通话又有什么离奇？
阿Q精神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你心里宽慰了自己一番，又怕年少的自己不信当你是新手段的骗子，于是你将自己出生以来的猛料抖了个彻底。比如，小学的你其实偷偷暗恋过隔壁班的小豆芽菜，只因为对方拥有全套的西游记卡片。
“等等等等！！！——我信了！我信了！”在你喝口水准备继续自证清白时，对面的小姑娘终于反应过来，大声喊停。
“信了啊，接受能力这么强，不愧是我。”你点点头，一时兴起又问：“你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关于未来的事？我可以偷偷告诉你一点。”
小姑娘顿了顿，迟疑地开口：“那……你可以告诉我明天考试的答案吗？”
几秒的沉默。
你义正辞严地谴责：“肤浅！”
“……哦。”女孩冷漠地应了声，转向了感情问题，“那十年后的我有男朋友了吗？”
你一顿，想到此时不知在世界哪个角落出着任务的白起，心绪回落了下来，“怎么没有？不仅有，而且还超级超级帅，比你现在追的那什么明星还要帅！噢，你现在也应该见过他。”
比起这通电话的离奇之处，小女孩明显被自己未来的感情生活转移了注意力，于是兴致高昂地追问：“真的有那么帅吗！你不会是在唬我吧？我还见过？是谁啊？我们是那什么，呃……从校服到婚纱吗？我是不是马上就要谈恋爱了？那算不算早恋啊！”
你想起高中时校园里疯传的流言，即便是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你，都听过校霸的威名。曾经你也因为夸张的1vs10战绩和无意间撇过的一眼而认定事实，直到多年后的面馆里，女主人笑着道出与记忆里截然相反的真相，你才意识到，时光所掩盖的不仅仅是教室与操场，更有误解和错过。
细雨屋檐下抛过来的那件外套，图书馆里他帮你取下的那本诗集，琴房外漫天飘落的银杏，甚至是……那一封被忽略的信。
七年，他背负着一份没有回应的心意独自走了七年，枪林弹雨火海刀山，往前是茫茫大雾不知明天在何处，身后更是万丈深渊无法回头。
2555天61320个小时，你们重逢在窗明几净的走廊，身后是雨季久违的灿烂阳光，他的视线穿越时光重又落在你身上。你以为的巧合背后，是他从未动摇的心意。
鼻腔眼角一片酸涩，你想，或许命运安排了这样一个机会，就是为了让你弥补当初和白起的遗憾？
你深吸口气，严肃地交代年少的自己：“事关你未来的幸福生活，我得麻烦你一下，你现在就去追高三的白起怎么样？”
“？！”小姑娘懵了，半晌才怯怯地问：“你的意思是……我未来男朋友是白起学长？是我知道的那个白起学长吗？还是我追他吗？我原来这么猛的？”
“事急从权，长话短说，懒得解释，你听我讲你应该——”你凭借多吃十年的饭成功哄骗曾经单纯的自己上了贼船，虽然小姑娘犹犹豫豫将信将疑，可到底是答应了。
想到某个时空里少年的心意终于可以得到回应，你就开心得想原地蹦迪。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永恒（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