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相见恨晚（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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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翻开文件的刹那，顾凌涵忽然生出一种天意弄人的感觉，她盯着嘉宾人物那一栏有片刻的失神，心跳了仿佛漏了一拍。用手揉了揉眼睛，再看，确信自己没有眼花，也不是幻觉，那三个字无论笔画，构造，发音是“郁繁旭”没错。当然不可能是巧合，也不会是重名，生活就是这么戏剧性。这个烂熟于心的名字无故地在她的生命中空白了七年，却以一种措手不及的方式重新的空降到她的生活。
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不仅仅只是一个人物符号，而是她回忆历程中的一个鲜明的代号。代号下面是她不可复制的青春，以及以青春的名义引发的一场爱恋。这个名字，串起了她的整个少年时期，和所有的情感往事。
看着左上角那四方的照片，敛眉抿唇的男子，隐隐得透着几分成熟稳重，时光果真是神奇的东西，可以把当年那个冲动耿直的少年打磨成一个翩翩公子和成功人士。
资料很详细，从当初的只身一人赴美的少年留学生写到加州大学万人报告厅中舌战群儒的华人学子，从华尔街赚到第一桶金的实战能手，再到如今归国接受家族企业的年轻少东。文中无不溢美之词，但是却也真实陈述了顾凌涵所不知道的七年。
顾凌涵嘴角起了会心的笑。她从来都知道，他不会是别人眼中的平庸的“二世祖”，即便当初在老师和同学眼中，他只是一个不学无术，制造事端的问题少年，她仍旧相信，他的能力只是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而现在证明，她当初的那样偏执的信念是正确的。
可那么多文字的讲述，惟独少了她最想知道却不知道的那一块——他的感情呢？
想想也是，这样的私人问题从来不便在人前广而告之。她为他取得的成就高兴，却也为自己面临的问题犯难。她宁愿请来的是一般的嘉宾，而不是让她刻骨铭心的一个人，这样她怎么做得到若无其事，泰然处之？
因为中午栏目组临时有个会要开，所以中饭便和方了在电视台的餐厅解决。许是因为感冒的缘故，嘴里涩涩的没有味道，也没有胃口，于是顾凌涵只要了份蔬菜粥和脆皮虾饺。
餐厅大而空旷，显得出奇的安静。
顾凌涵不经意的张望，目光瞥到对面的墙上的电视里正播放着“郁氏”珠宝新一期的产品广告，关于等待和爱情的故事，通过模特的演绎，让人动情而印象深刻。
顾凌涵轻易的记住了那句广告词——等待，是爱情中最执着的坚守。仿佛就那样漫不经心的触动了心弦，说到自己的心坎里。有多少人会用七年多的韶华去等待一个不知归期的人没有指望的期待。
想起郁繁旭，于是忍不住问对面的方了，“我们下一期的嘉宾是郁氏的少东？”
方了的嘴里还有食物，于是只闷声的说：“对啊，有什么问题？”
“不怎么没和我说过？”
方了的注意力从食物中转移，有点不知所以的看着有点面露难色的顾凌涵，不由奇怪，“我之前和你说过啊，台里要省经费，每个栏目都要自行拉部分的赞助。这次能够得到郁氏少东的专访和郁氏珠宝的广告，还是老王亲自出马的呢，得来不易啊！虽说这次节目和以往的风格有些差异，但是应该难不倒你吧？”
顾凌涵只是一笑，不置可否。的确，也许谁都难不倒她顾凌涵，但是郁繁旭除外。
“对了，你好好准备吧，导演考虑到你现在的身体情况，特地把这期节目的录制时间调到下星期五。”
顾凌涵忍不住有些庆幸 ，庆幸还有整整一周的时间可以供她慢慢整理自己的心情，好调整到最寻常的状态来面对郁繁旭，做好自己的工作。
下午下班的时候，外面竟已经下起雨了，台风外围已经影响到了H城。纤细绵长的雨，伴着阵风，雨伞根本不顶用。又是下班的高峰期，拦了好久的车也没拦到。
顾凌涵看看腕表，想起姨妈前日就打了电话让她今天务必回去吃饭的。看看情形，这雨短时间内也没有要停的意思，想想姨妈家离电视台也就是两条街的路程，以H城有名的堵车情况而言，此时还不如走路划算。于是顾凌涵就这样撑着伞冲进雨中。
雨天的夏日，入夜特别早，寂寞的街道掩映在昏黄灯光里。归家的车流疾驰而过，散落连串呼啸的尾声，带起的雨水就这样毫不留情的溅到白色的连衣裙上。头发的发梢不堪雨水的重量，一条一条湿嗒嗒的粘在脖子上，腻腻的难受。全身上下真是狼狈的可以，进小区的时候，保安打量了她许久才敢放行。
顾凌涵自嘲似的笑笑，正迈开步子准备走的时候，小区里开进了一辆车，好巧不巧的驶过她脚边的水坑，于是她白裙子的上的泥巴色的“小花”开的愈发灿烂了。顾凌涵才压下不久的火气，就这样被重新勾起了，甚至都想没风度的开骂，可是看到不远处从车里下来的人，顾凌涵只怔怔的张着嘴，不知所语。
她傻傻的看着那个人慢慢的走向自己，仿佛是电影里渐渐拉近的镜头。
直到郁繁旭在她面前站定了，她才恍惚地回过神。两人躲在各自的伞里，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发问：“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各自愣了半响，又相视一笑。
顾凌涵说：“我姨妈家在这里！”
“哦，我这边有一套公寓。这里离公司近，所以一般都住这边。”
顾凌涵了然的一笑，看他锁了车，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而已，那么苏晚呢？可是这些似乎又不应该是她该费脑子想的，她哪有这样的资格。于是只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郁繁旭大概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幕。雨幕中，红伞下，那么白色的身影，纤长羸弱，身姿楚楚，仿佛一株迎着雨的莲。她好像变了不少，身材越发纤细了，当年脸上的婴儿肥大概是因为上镜的缘故，变成了巴掌大的鹅蛋脸。气质也不同了，有了都市丽人的成熟，妩媚和干练。唯一没变的大概就是头发了，没烫没染，乌黑笔直得抓成马尾，一如当年的样子。
当年，当年，他似乎还是一如既往的那样眷恋，眷念着那些往事，那些时光和那些零乱。可是有些话，有些心情，他只能烂死肚子里，因为从七年前，或许早就注定他没有那个资格。
最初看到她的惊喜就这样被酸楚覆盖，他问她：“你不走吗？”
“哦，我走啊！”顾凌涵反应过来，朝着姨妈住的那幢楼走，三步开外，是郁繁旭的脚步。这样的场景很适合假象，仿佛她和他是一对归家的情侣。
可是知道进了公寓底楼的大厅，郁繁旭仍然跟在她身后，她有些不解。
“我也住在这幢楼！”郁繁旭解释。
她哦了一声。郁繁旭按了电梯的按键，绅士的让她先进，自己跟在她后面。
电梯的门缓缓的关上，顾凌涵恍恍惚惚的按下数字键，浑身上下的因子仿佛都在不安的躁动。狭小的空间里，郁繁旭身上淡淡的古龙水混着清冽的烟草味，一阵一阵刺激着她的感官。那是属于他的味道，她想记住。
空气里流淌着沉默。郁繁旭站在顾凌涵的身后，近乎贪恋地注视着她的背影。那么多年了，他第一次可以离她这么近，近到可以听到她的呼吸。
看着她那一截雪白的脖子上粘着被雨水沾湿的头发。他仿佛下意识地想伸手帮她拨开，而此时“叮”的声响让他的动作硬生生的僵在半空，在顾凌涵转身之前迅速的缩回了手。
“我到了，那我先走了。再见！”对着郁繁旭，顾凌涵有些艰难的开口。
他点了点头，目送着她出去，看着电梯门缓缓的切断了他的视线。
他以极低的声音喃喃着：“再见，豆豆！”
顾凌涵出了电梯，才发现自己迷迷糊糊间按出了楼层。面对郁繁旭，她所有的思维都会短路，于是又费力爬了一层。
姨妈开门出来的时候，看她这副样子，忍不住惊呼，“怎么弄成这样子啊？赶紧进来把弄弄干！”
姨妈和她母亲是从同一个胚胎里孕育出来的双生花，但是两人却是截然不同的命运。当年一起在H城读大学，后来姨妈嫁个姨父留在城里。而她母亲回到了家乡嫁给了她父亲，自此从来不出那个小城市，直到父亲去世了，她仍旧守着那个老房子，邻里人劝他另找，她也作罢。
看看面前的姨妈依然美丽如昔，风韵犹存，相比较自己的母亲早就被生活磨去了美丽的容颜，只留下岁月的沟壑。
饭桌上的那些话都是老生常谈了，无非是终生大事和工作而已。说是一个朋友介绍一个有为的青年给她认识，让顾凌涵改天抽个时间见下面。
“凌涵啊，你也不用太认真，以你现在的地位和知名度，看着行的你就发展一下，不行的咱也不浪费时间！”
“恩，我知道！”她扒着饭，有一声没一声的应着。
姨妈的兴致似乎很高，继续说道：“你妈当初死活不让你来H城，看看你现在取得的成就，看来你爸当初的坚持是正确的！”
姨妈只是无心的提及，但顾凌涵的心却像什么碾过，生生的疼——让她来H城，是她父亲临时前唯一的请求，而这也改变了她母亲的一直的坚持。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相见恨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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