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纵使相逢（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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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是一场遥遥无期的凌迟，可是多少人在其中痛并快乐着。
而对顾凌涵而言，她没有想过刻意的等谁，只是潜意识中一直保持着那种等待的习惯。但是当二十五岁已过，时间对女人就不再心慈手软了，岁月如刀，刀刀催人老。看着偶尔因为熬夜爬上眼角的细纹和眼底的青黑，她真的不知道这种时间的纠缠和年华的消耗会不会有她指望的回报。
她都记不得什么时候来的这个城市，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在这片土地上落地开花，固执的因为记忆中的那个人，默默独自地坚守在这里，只为有朝一日，如果他还回来，能够第一时间发现他。
母亲昨天又打来电话提醒她的终身大事了，姨妈也忙着给她张罗各式各样的相亲对象，公务员，律师，白领，或沉稳或幽默或温柔。她礼貌的和他们寒暄，心中漠然一片。同学朋友的喜帖收到不少，她含笑把一对对新人送进结婚的礼堂，自己却依然孑然一位。也吃过几顿满月酒，逗过几个小孩，被朋友问到什么时候轮到她自己时，她却给不了答案。
终究还是不能再等了吧，也许寂寞，也许年老，总之她再也消耗不起了，还是想想晚上该穿什么衣服去见姨妈另外安排的相亲对象。
“喂，总监在说你呢！”坐在旁边的方了用笔尖戳了戳她的手肘，低声的提醒着。
顾凌涵如梦初醒，眼睛里有片刻的失神。只是长时间的主持经验让她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急忙敛去慌乱，神色恢复如常，正色的对着坐在主位主持会议的主任。
“凌涵啊，想什么想那么出神呢？”年过五十总监，肥头大耳，笑的时候所有的皱纹都挤在一起。
顾凌涵忍住了反胃的冲动，硬是扯着笑：“哦，我在想后天节目录制的台词。”
“大伙看看，只有这样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工作才能出成果，难怪凌涵的节目可以创收视新高！”
顾凌涵陪着笑，镇定自若地坐着，感受着四周像刀子一样的目光。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照例是通报了近期的专题任务和节目预告，各自分配了任务宣布了散会。
顾凌涵长时间坐着冷气的下方，浑身上下起来鸡皮疙瘩，早恨不得走了，却被方了拦住。两人是同时进的电视台，只不过她后来成了一个人物访谈的主持，她成了节目的制作人，两人既是搭档又是挚友，在这样尔虞我诈的工作环境，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刚才想谁想那么出神呢？”
“我又不是你，孤家寡人一个，有什么人好想的!”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追你的人不少，都是你自己看不上眼！”
顾凌涵也不回嘴。只有她自己知道并不是看不上眼，只是进不了心。很多年以前，她的心里就住了那么一个人，刻在记忆里的，即使忘记了他的声音，忘记了他的笑容，忘记了他的脸，但是每当想起他时的那种感受，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一如第一次为他心痛的感觉。
“我说你干嘛那么多事，在追你的人中，挑一个看得顺眼的就成了，还去相什么劳什子的亲！”方了不以为然的说道。
“母命不可违！”顾凌涵淡淡的一句。
“那汇报一下成果吧！”
“哪里有什么成果，我只负责有问必答，顺便陪笑，我都记不住他们到底长什么样！”
“没心没肺的东西！”
顾凌涵只笑着，也不争辩。
到了适婚的年纪，单身的人相亲就跟赶场子一样乐此不疲，并不只是为了找一个可以相携一生的人，或许更多的带着一种使命感，仿佛是应尽的义务和责任。因为不再年轻，没有多少时间好消耗，再也不复当年那样信誓旦旦的高呼，宁可高傲的孤独，不可卑微的恋爱。
顾凌涵如是想的时候，面前坐着姨妈新安排的相亲对象，所谓的律师界的新贵，完成了近来H市的几个大案子，一下子声名鹊起，前途无量。
可是顾凌涵分明觉得这短短的两个小时是坐如针毡，度秒如年。那位什么先生从近期的股市，房市讲再莫名其妙的讲到刑法的第几条，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完全是一副标准的新世纪的愤青青年。顾凌涵只觉得自己仿佛重温了回政治课的情景。
她的咖啡已经续了三杯，洗手间也去了两次，可面前的某先生依旧说的酣畅淋漓。顾凌涵不得不感慨，果然是靠嘴巴吃饭的人，这么能讲。虽然心里是极度的不耐烦，但是脸上还是表现出应有的礼貌，从始至终的陪着弧度适宜的笑，只是心里和着室内轻缓的歌曲。
大概是觉察出了顾凌涵的心不在焉，对方终于停止了时事政治的长篇大论，气氛变得沉默压抑。临危不惧的大律师也开始紧张了，光亮的脑门上渗出细密的汗。
顾凌涵看出他的窘迫和不安，也觉得再聊下去也是索然无味，还不如散了。那位先生如蒙大赦，但还是表现出应有的绅士风度，再三坚持要送她回去。她也不好推辞，让他稍等。她一晚上灌了那么多水，还得去趟洗手间。
她稍稍的补了妆，对着边缘雕花的台前镜，看着镜子里的人。今天她穿了黑色的连衣裙，晕黄的灯光照得她脸越发透澈通明，可是瞅着自己，怎么看怎么像夜间寂寞出巡的游魂。
洗手间外的过道有些窄，一米来宽的样子，大约只能容两人并肩行走的样子。顾凌涵拢了拢头发出来的时候，看着前面的那个背对着自己，立在过道中打电话的男子，微微犯难，她也不好打扰，只能站在审视着那人的背影。
瘦削挺拔，天生的衣架子身材。深灰色的外套穿在他身上洗练服帖，一丝不苟，勾勒出他背部笔直的线条。深灰的颜色于四周灰黑色的大理石融为一体。
那人离顾凌涵七八步的距离，借着光，她清楚地看到他拿手机的那只手上戴着的腕表，限量版的百达翡丽，她认得，只因为多年以前那人说过这是他钟爱这个牌子。就连那单手插袋的样子，都疑似故人，让顾凌涵忍不住想起记忆中的那个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会变成怎么样呢，退去了年少的青涩，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气场和气质？可是这样想他的时候，他又在天涯何方？即使她驻守原地，可是依旧拉不住的是流去的时光。七年，一整个轮回，两千多个日夜，漫长的年岁会让思念褪色，她都快想不起他当年的样子了，即使他此刻站在他在她面前还会认得吗？
这样想的时候，心里不禁泛起一阵一阵的苦涩。斜着身子，懒懒地靠在墙橼，等着那男子打完电话，目光肆无忌惮的在他后背逡巡。
身边走过一个娇小的美女，顾凌涵的目光不由移到她身上。她小跑着到前面那人身边，朝他绽开一个迷人的笑，左手自然的挽在那人的臂弯里。那人挂了电话，宠溺的轻刮了下她的鼻头，随后两人亲密的携手离开。
果真是一对璧人，连背影都那样和谐美好。可是幸福是别人的，她只有观望的分。
片刻后，顾凌涵迈着步子离开。三寸的高跟鞋扣在狭长无人的大理石走廊上，回响着寂寞的蛩音，如同寂寞回荡在她空落落的内心。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纵使相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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