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转周期》季吾等

28、暴露

　　顾沉宇曾贪恋过顾小燕施舍给他那个虚假的家，但她却一遍又一遍用殴打和辱骂告诉他他不配。
　　于是他把自己封闭起来，企图一点一点从那个家里脱离出来。
　　这个过程犹如脱敏反应，让他在生活里不断挣扎着。
　　就在这时，季随星出现了。
　　他像太阳一样，耀眼且温暖。
　　顾沉宇起初出于嫉妒而为难他。
　　他自己身处黑暗，所以在看到阳光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抓住阳光而是毁掉太阳。
　　在他的认知里，季随星这样的人等同于异类，是和他不一样的人。
　　他厌恶着自己的世界，也习惯着自己的世界。
　　脱敏反应已经给他带来太多痛苦，所以他在面对季随星这样一个与他世界格格不入的人时选择摧毁和逃避。
　　可是太阳却没有因为他的针对而离开，反而用自己的光一点一点照亮他的世界，用行动告诉他——他也可以拥有充满光和温暖的世界。

　　顾沉宇轻轻吻了吻季随星的额头。
　　“谢谢你。”
　　“谢什么？”季随星不明所以。
　　“谢谢你不嫌弃我这样的人。”
　　“什么嘛……你很优秀的……”
　　顾沉宇下巴抵在季随星的肩膀上，似是舍不得地抱住他。
　　“你知道我和陈联的关系了吧？”
　　“嗯。”
　　季随星明显感受到顾沉宇在说这话时抱自己的力度加重。
　　“我妈她……”顾沉宇这才觉得自己的过去是有多么的混乱，以至于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叙述，“我妈当初生我的时候，陈联就抛弃我们了。”
　　“我不知道他的存在，也没想到会和他见面。”
　　“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去C市旅游吗？他就是在那时候打电话给我，让我给他打钱。”
　　季随星皱眉。
　　他以为顾沉宇和陈联的矛盾仅限于弃养，但没想到陈联主动招惹顾沉宇。
　　“但是你放心，”顾沉宇知道季随星担心他，“我不会让他如愿。”
　　“我也不会因为我和他的关系而对李通不负责任。”
　　季随星慢慢松开他，看向他的眼睛里充满认真：“我不是担心这个。”
　　“我是担心你会难过。”
　　季随星不敢想顾沉宇在知道那个人渣是他父亲时心里会有多难过。
　　“我没事。”顾沉宇安慰他，“我现在除了离开你没有谁会让我难过。”
　　他在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一丝悲伤，但是光线太暗，季随星没有瞧见他的表情。
　　“我不会离开你的。”

　　昏暗的房间里充斥着烟味，陈联背靠在墙边坐在地上，颓靡地吸着烟。
　　屋外传来房东骂骂咧咧的声音：“陈联！出来！”
　　陈联“啧”了一声，没有回应房东。
　　不一会儿房东就拿来钥匙开了门。
　　他一进门就被屋里的烟味呛的咳嗽，捂着口鼻用手电筒照了照房间。
　　陈联这时候才看到房东身后跟着几个男人。
　　“什么回事啊你？”房东弯腰用手背拍了拍陈联的脸，“我他妈在外头叫你听不到还是怎么？”
　　他身后那两个男人上前架着陈联，把他拖到房东面前。
　　“什么时候交房租，啊？”
　　“我、我现在没钱。”
　　陈联低着头，结巴地回他。
　　“你没钱？”房东突然用脚踹了一下陈联的肚子，“没钱还敢在这住？”
　　陈联感觉胳膊一松，被人甩在地上。
　　房东用脚踩在他的脸上：“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现在必须把房租给我。”
　　“……”
　　陈联被踩得脸疼，他尝到嘴里有股血腥味。
　　他咬了咬牙，声音颤抖：“有办法的……有办法的……”
　　“我儿子有钱，你们问他要。”
　　“嗤——”房东像是听到什么玩笑似的，“你当我傻啊，不知道你当年干的好事？”
　　“你把你儿子抛弃了还想让他给你还钱？还让我去要？”
　　房东知道陈联儿子是个律师，因为陈联在和他们打牌时不止一次炫耀过自己儿子是个律师。
　　起初他们那群人都不相信，觉得陈联这个老光棍突然冒出个儿子实在太荒谬了，只把这个当做玩笑来看。
　　后来他们跟踪陈联才知道他真的有个律师儿子。
　　现在这个狗东西让他去问他儿子要钱，这不是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去问你儿子要？”房东嘲讽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心思——让我去向一个律师要钱，你是想找死吗？！”
　　房东把一个非智能手机摔在陈联脸上，不顾他的痛呼声：“现在打电话给你儿子要钱。”
　　陈联狼狈地拿去手机拨通电话。
　　一阵忙音后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一个男人的声音：“喂——”
　　“儿子啊，”陈联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给我打点钱，我这边要交房租……”
　　还没等陈联说完，顾沉宇就冷冷地打断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联开着免提，听到顾沉宇这样说脸都黑了。
　　房东看他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把手机抢过来：“你是陈联的儿子吧？你爸欠了我一大笔钱，你帮他还了。”
　　“我跟他没关系，凭什么替他还钱。”
　　房东刚要说再不还钱就让人揍陈联，谁知顾沉宇快他一步：“要杀要剐随你，反正我不会替他还钱——”
　　“——他今天沦落到这种地步都是他咎由自取，他活该。”
　　说完顾沉宇就挂掉电话。
　　房东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看着陈联扭曲狼狈的脸突然笑了。
　　不过那笑非常短暂。
　　房东抬手示意，其他人拿着棍子上前。

　　一周后，季随星在去法院的路上突然接到徐寒烟打来的电话，说现在让他回去。
　　季随星看她很着急的样子，于是发了个信息给顾沉宇说他今天不去法院了，然后调头回家。

　　“怎么了？”季随星推开门，看见季楷和徐寒烟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
　　他顿时心里有些紧张，试探性问道：“爸，妈，你们怎么了？”
　　沉默了许久，一脸严肃的季楷终于开口问他：“你还打算瞒着我们多久？”
　　“什么？”
　　季随星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在一旁的徐寒烟忍不住小声啜泣。
　　“还敢问我们什么？”季楷把照片摔在茶几上，“这是什么？！”
　　季随星瞥了一眼，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那是他和顾沉宇在花园里接吻的照片。
　　“真是长本事了你啊，跟一个男人搞在一起。”
　　季楷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一点点击溃季随星。
　　在一旁的徐寒烟抹了把眼泪，抓住季随星的手，祈求似的问他：“星星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快说完啊！”
　　季随星没见过这样的徐寒烟。
　　他知道这件事瞒不住，早晚有一天会被他父母知道。
　　他本想以一种温和的方式向他们坦白，没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知道。
　　他想过无数种他们的反应，这种是他最害怕的。
　　“我……”季随星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我爱他。”
　　季楷终于忍不住扇了季随星一巴掌，瞪着他。
　　季随星觉得自己被扇的那张脸火辣辣的，但他没有说，而是慢慢跪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