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落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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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枝自从邵小将军回京之后，
倒也没什么机会攀谈。
时时刻刻，
宁王，陆文书，邵小将军总难舍难分，
何况自己还要准备婚事。
沈枝坐在书房之内，
月白之眸，珠烁之衣，
举手投足轻柔似柳，提笔论诗清逸如莲，
如若梦中初见，更似春和景明。
属下嘉木递来秘报，
“太子殿下，复国只日可待”
沈枝读完，摇了摇头，
打开燎香的铜盏，
将信沾火放了进去，
“你懂什么”
“这大兴非同小可”
“看似断辰集权”
“实则分权给两个皇子”
“断逢夏庶出心性不高，做事急躁”
“断晚秋倒是看不透”
“谈何容易？”
“你下去”
“嘉木领命”
沈枝起身，
行至屏风，
缓缓推开。
断南风的面容映入眼帘，
比簪花游街的回眸一瞥更为精致，
净如琉璃的发饰，活像洛神出水，不止澄明。
“不跑？”
“不怕？”
“你们大兴的公主可真是勇气可嘉”
断南风干脆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发饰胡乱的晃着。
她抵上沈枝的脸，
“你们大榆的太子殿下也不过如此”
眉眼相对，
唇齿靠近，
距离被缩短的可怕。
“夫君”
“你若成了皇帝陛下”
“我做个皇后娘娘何乐不为？”
“断南风”
沈枝将手不动声色抽后，
去拿腰间配的刀，
“你这可是叛国”
下一刻，
他手触刀刃，
却又被断南风的手按住，
“顾柯，顾聊春”
“叛国通敌又如何？”
“我便是弑父，弑兄又如何？”
顷刻，
断南风几乎要把顾柯压在桌上，
面色狠毒俨然一副帝王之范，
“我断南风生来只为自己而活”
“你我联手，岂不快活？”
“聊春今日见教”
“南风甘之如饴”
顾柯散乱的棋盘中央，
落下最后一枚棋子，
无法无章，
错落有序。
在断辰的授意下，
顾柯办了皇家宴席
——名义上与百官同乐，
实际也只是为了让这驸马接触接触百官。
邵状宁一回京，
几乎就是“黏”在断晚秋的身侧，
如若不是此次盛会自己必须同父亲入场，
他定是同断晚秋一起入。
邵状宁寝房内，
邵皎月正摇着他的衣袖，
“哥”
“哥哥”
“我当真是不能去”
邵状宁正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愁苦，
哪里受得住妹妹的百般纠缠，
“不是，你一天不见断汀洲姐姐她”
他举起佩剑明安，
作势就要敲邵皎月的头，
“你会死啊你”
邵皎月一时冲动，
夺过明安便要摔，
“那你一日不见宁王殿下”
“不也是这么烦扰”
邵状宁恍惚，
险些没接住剑。
邵皎月说完才发觉，
距和断汀洲的赌局过了三年，
这两位互相心悦的人，
那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哥”
“其实你没见到宁王殿下时也挺好的不是？”
邵状宁手按刀柄，
几乎是怒发冲冠。
邵皎月感到一阵颤栗，
忙按住邵状宁的手，
然后故作慌张地退到了门口，
“哥，冷静”
终究，
到了皇宫楼阁，
邵状宁的心情还是莫名好起来。
“诶”
邵状宁拉着陆风起挤进了人群之中，
“今年彩头这么好的吗！”
看台上，
女官手中的锦盒里正盛着一络挂坠，
青白相间的玉，
像打翻的丹青散落白乳之间。
“一定很配”
陆风起听见邵状宁自顾自地低语，心中思索——
配邵状宁的那柄青铜剑“明安”确乎不错。
陆风起感到扯着的袖子被松开时，
邵状宁已经拎起了一支箭。
“邵小将军”
有人恭维道。
邵状宁勉强回了个礼，碍他的是谏议大夫李云，
“何事？”
“邵小将军，我们都是文官，本来投壶玩的就不好”
“您这一出手，不摆明了就是抢彩头吗！”
邵状宁正准备投壶的手收了收，
本就一日不悦，
此刻更是不爽，
“不是，这投壶赢彩头本来不就是如此吗”
“你若想要，赢了我便是”
“邵小将军”
李云又一次开口，
像是婉求，
却更像是示威。
“我说了……”
眼看邵状宁手中的箭就要折断。
“李大夫又是何必呢？”
“逢安他不过是同您说笑”
陆风起牵住了邵状宁的衣袖，轻敲了他的手背。
离开众人视线后，
邵状宁还是撇断了手中的箭来泄气。
“逢安，他是故意找茬的”
“你向来不关心朝政，这李云与邵将军向来如此不对付”
“他若是说你飞扬跋扈，再参邵将军几本”
“想来你应该也不高兴”
陆风起头回见邵状宁对一件器物这么执着，
也有些诧异。
他还以为邵状宁这性子
——只会……
“嗯”
邵状宁的视线还黏在玉上，
藕断丝连……
“只是可惜了”
楼上屏风，
汀洲无皎月相伴，
正消磨时间凭栏看着这一切。
“长明！”
断晚秋听闻长姐唤自己，
便打发了攀谈的人。
深红衣裳，白色衣襟，
灯下却如暗流涌动，眸间又似微光蹁跹，
——断晚秋眉睫本就似柳灵动，
刻意掩下，便更似柳映深湖。
“皇姐”
断晚秋眉睫似柳便垂如湖中。
“啧”
断汀洲轻挑了一眼楼下，
断晚秋心神领会地看见了阑珊处的邵状宁。
“是逢安”
断晚秋低语，不深不浅地一句却说得温柔缱绻。
“他好像不高兴”
断晚秋视线还是黏在不停灌酒的邵状宁身上。
“可不是，小将军想要的彩头眼看要被人抢走了”
断汀洲故作惋惜，
开始引导断晚秋这个木头。
“什么彩头？”
断晚秋微微颦眉，柳条又聚集。
“喏，那块玉”
断汀洲推了推断晚秋。
“我从最后赢主那给他买下来”
“长明啊”
断汀洲按了按断晚秋的肩，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
“投其所好”
断晚秋下了楼，径直来到投壶处。
彩头争地难舍难分，
——奈何文官们投壶的技术是真的不好。
“宁王殿下”
“宁王殿下”
“殿下”
……
“长明”
正在暗处喝闷酒的邵状宁忽然低语了一句。
陆风起本自顾自地下棋对弈，
闻声也看了过去。
断晚秋曲身折袖取箭，
侧眉却对上了邵状宁的视线。
长发拂肩，
深红称白，
断晚秋眉眼淡时勾人，被刻意上了眼妆后更是惊艳。
邵状宁的脸刹时烧了起来。
“宁王殿下也来了”
陆风起在一旁看着邵状宁，
却从不劝酒。
“嗯”
邵状宁躲过视线，
继续灌酒却时不时的偷瞟着断长明。
三箭连中，
彩头自是归了断晚秋。
迷迷糊糊喝了太多酒，
邵状宁只见得一个身影正缓步向他走来。
“殿下”
断晚秋摆手，
陆子逸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怎么喝这么多酒”
断长明正想搀起邵逢安，
邵逢安却早已倒在了他的肩头。
“长明”
邵逢安手中的酒杯落地，
他便完完全全搂上了断长明，
“我被人欺负了”
“谁？”
“那个讨厌的李大夫！”
“还有跟我争头彩的那帮人！”
断长明轻笑——邵逢安已经醉了，
“没关系的，逢安”
“彩头我给你赢过来了”
青白相间的玉落在邵状宁的手心，
怒气顿时消了一半，
酒的余温顿时消散了一半，
补上的是断晚秋的温存。
“长明”
“你的断刀呢？”
断晚秋堪堪扶住邵状宁，
才从衣襟间掏出了那柄木扇。
因为醉酒，
邵状宁几下才将玉系上扇柄，
他白皙的指尖缓缓划过刻上花纹的痕印，
“真配啊”
断晚秋本意凑身上前，
此刻却一愣，
——原来不是明安……
“和断刀真配”
顷刻，
断刀落地，
一如棋子落盘。
壶中箭钝，
断晚秋愣时巧合，
无意挡下射向邵状宁的钝箭。
他初时无感，
只觉邵状宁酒忽醒，
目眶似裂。
所有人疯了一样地喊，
“有人刺杀宁王殿下”
“刺杀？”
“宁王？”
一时间他竟觉得这四个字极其的陌生。
疼痛感慢慢上来，
加上声太嘈杂，
他几乎已经听不清了
断刀，明安青白，
滴滴血坠落其上，
分明至极。
他见邵状宁面色惨淡，
泪似雨落，
想伸手，
上前擦一擦，
却措不及防被邵状宁握住了双手——
接触之间，
他分明感到邵状宁的手在颤。
明安出鞘，
断了栏前的玄铁架。
“你们今天谁敢逃”
“就是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