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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借言命紫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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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陆天风换上刚从店里买来的一件浅棕色素衣,与尹千煦结伴到了码头。
水面波光粼粼,乍一望过去还有些刺眼,上面零星地点缀着些船只,大多漂得太远了,如繁星点空。
码头上只泊着一只船,船身很大,桅杆高高扬起,粗看差不多有五层,每一层都安着数十个小窗口,威风凛凛。
陆天风松了口气,心道还好赶上了时间。他若是没记错,这就是专门前往霜寒宗的那艘船。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又被船夫的一句话提了起来。
“被人包了?”陆天风紧皱着眉,探头往船内看,欲图能看清那富豪的庐山真面目。
船夫陪着笑:“不好意思,我们家公子不喜欢与人同乘,两位还是改天再来吧。”
“你家公子去的可是霜寒宗。”尹千煦从后方跟来,冷声道,“既然是同路,麻烦行个方便,价钱你们开。”
“抱歉。”船夫依旧笑得礼貌,却毫不退让。
尹千煦冷冷地看着他,船夫也毫不畏惧地与他相对视,陆天风生怕他这位好挚友一个不开心直接拔剑,赶紧劝道:“算了算了,我们想想别的办法。”
尹千煦垂了垂眸子,似乎放弃了这场争执。
“两位,走好。”船夫转身往甲板走去,尹千煦神思一凝,背在身后的右手快速捏出一个诀。
泛着淡紫灵流的漠鸢剑如长虹贯日,倏然惊起一道破风,往那船夫身后刺去,眼见着就要将他穿肠破肚。
陆天风双瞳一缩,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儿飞来几根银针,片片白光闪过,抵在长剑上,几声脆响过后,如一道屏障般,将漠鸢直接弹开。
“千煦!”陆天风赶紧上前,满脸惊悚,“你发什么疯!”
尹千煦冷着脸将漠鸢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锐利目光直勾勾望向那立在船头的人。
陆天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瞥见黑衣的刹那,脸色一阵怪异,脖颈处似是又灼起一阵麻热。
木枯桑倒是挺开心的,笑盈盈走来,颇有些他乡遇故知之感。
“好久不见,陆兄,看来我们还挺有缘的。”
陆天风忍着不适摆出假笑,“我真是三生有幸。”
“公子。”船夫也走了过来,恭敬道,“这两位想与您搭一艘船,您看……”
他心理承受能力真是好,方才险些丧命,还能安定如山。
“原来如此。”木枯桑笑道,“陆兄,你这位朋友,看上去对我的人有些偏见呐。”
尹千煦刚刚收起命剑,闻言指尖又聚起灵流,两股目光相碰,霎时便激出腥风血雨。
“你的……人?”尹千煦的声音带了点嘲弄,他特意加重了“人”这个字。
木枯桑轻笑一声:“既是我的下属,那必然是我的人。想必是他不听话了,才惹得……”
他顿了一下:“怎么称呼?”
尹千煦冷着脸,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但一旁的陆天风正眼巴巴望着他。
“尹千煦。”
木枯桑了然地点点头,接着道:“才让尹兄想帮在下教训教训。”
“呵。”尹千煦冷笑一声,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在下木枯桑,尹兄既和天风是朋友,以后便也是在下的友人了。”他毫无心理负担地开口,将陆天风叫出一声鸡皮疙瘩。
陆天风简直被惊得说不出话,在“谁是你朋友”和“谁准你这么叫我”间犹豫不定,木枯桑一句话却又将他堵死。
“既是朋友,自然不该拒绝这小小的请求。”木枯桑笑着对一旁的船夫道,“安排两间天字号房,速度快些。”
话毕,他冲着两人点点头,带路进了船。
“两位公子,请上船吧。”船夫一改先前的模样,神色变得恭敬起来。
陆天风黑着脸,沉默片刻,最终狠狠一拽尹千煦的手臂,走进了船内。
这艘船外面看起来威风凛凛,里面更是装修得精巧非凡。去霜寒宗至少坐三天的船,陆天风坐不住,草草在房间里整了下东西就跑到了隔壁尹千煦的地方。
尹千煦正支着头闭目养神,听到敲门声,他眉间涌上股燥郁之气,不耐道:“进。”
陆天风推开门,也不说话,在他房里转了一圈,迟迟没有别的动作。
“你来我这儿巡游?”尹千煦冷声道。
陆天风动作一顿:“那个,刚刚……”
他似是在斟酌一些措辞,但最终出口的话还是带了点责怪:“你怎么那么莽撞。”
尹千煦知道他是在说那船夫的事,故意道:“我看他不爽,怎么?”
语调中颇有些怨气在。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而后陆天风悠悠叹了口气:“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毕竟是神界战神……”
巫蛊山蛊主,双手不知杀过多少人,沾过多少血,他自然没资格要求旁人善良。
他只是不想尹千煦这样。
他可以十恶不赦,遗臭万年,可以烂在泥地里,被钉在耻辱柱上,但他不想尹千煦和他一样。
尹千煦是神界的战神,他希望他清风霁月,流芳千古,高高站在神台上俯瞰众生。
尹千煦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冷笑道:“陆大蛊主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和你混在一块儿,我能是什么好人。”
陆天风:“……”
我知道你厌恶束缚一直想辞了战神之位,但能别说那么直白吗。
“你别和木枯桑走太近,他不是什么好人。”
“嗯?”
“那个船夫,被下了傀儡术,严谨来说,不能算人。”
“傀儡术?”陆天风眸中划过一丝茫然,而后脸色倏然一变,“你确定没看错?”
“你不信我?”尹千煦皮笑肉不笑,“我可是‘神,界,战,神’。”
陆天风:“……你别笑。”
尹千煦冷哼一声:“说说吧,怎么和那魔头扯上关系的。”
说到这个陆天风不免头疼:“出巫蛊山的时候就是他拦的我,我以为就是江湖上的一些恩怨,哪知道他是魔界的人。”
傀儡术是魔界特有的术法,非魔族血统不可学,尹千煦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对木枯桑有这么大的戒心。
“我和他交手的时候,无法预估他真正的水准,此人能力不在我之下,必不是简单的角色。到霜寒宗后,我们便和他分道扬镳,记住没。”
难得见到尹千煦这么啰嗦,陆天风不情愿地懒洋洋道:“知道了——战神——”
尹千煦皱皱眉头:“认真点。”
话音刚落,耳畔却猛地传来一阵爆炸声,紧接着,船身狠狠晃动了几秒,又很快恢复如初。
尹千煦眸色一沉,默契地同陆天风对视一眼,而后两人一前一后直奔甲板。
木质的地板被踏出轻快且急促的脚步声,尹千煦拎着剑,脸色黑得可怕:“你说实话,你出巫蛊山的行踪是不是又暴露了。”
陆天风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没有回话。
尹千煦冷笑道:“三天两头阴魂不散,还自以为行踪隐蔽,你这下属蠢成这个鬼样子还想暗杀你当蛊主,脑子被驴踢了吗。”
陆天风慌忙劝说:“冷静,冷静啊,木枯桑还在外面呢!”
尹千煦每每露出这样的表情就绝对没好事。
上回两人好好地在客栈吃饭,菜刚端上来,那群送人头的直接把餐桌给掀了,尹千煦盼了一炷香的酸菜鱼一口没动就被打翻在地,他当即就疯了。
他开了个结界把客栈和外面隔开,将自己和那群找事的关在一起。那天他的命剑漠鸢亮得像是要爆炸,紫光都泛起了白,那群人被他削成了人彘,客栈里血肉横飞,血流百里,最后他没控制好灵力,把整个客栈都给炸了。
后来还是陆天风赔了钱,再去找了个客栈重新给他点了道酸菜鱼,这祖宗才消了气,这次他可不想再重复上次的悲剧。
这艘船他可赔不起啊!
上了甲板,尹千煦才发觉这事不好办。
海面上空立着群蒙面的黑衣人,御剑而行,撇去他们的实力不说,单单望过去,气势还是挺能唬人的。
意外之外的是,这次他们人人手里都拿着一柄武器,像长刺,上方黑雾滚动,仔细去瞧,还能发现底部趴着只金色的蛊虫。
木枯桑站在离他们不近不远的地方,神情悠闲,听到动静,转头笑盈盈道:“吵到你们了?”
陆天风闻言有些尴尬,这些人毕竟是冲着他来的。
尹千煦对木枯桑仍没什么好脸色,只对着陆天风问道:“那群废物手上拿着的玩意儿是什么?”
陆天风压低声音:“就是普通的武器,用巫蛊山的炎铁能造一大堆,关键不是这个,是上面趴着的蛊虫,它们散出的黑气有剧毒。这次你别上了,我去就行。”
尹千煦点头,毫不犹豫地侧身让到一边:“行,我不去了。”
陆天风无语片刻,手中紫光一闪,临到阵前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帮我看着点木枯桑,别让他过来。”
尹千煦不耐:“知道了。”
陆天风脚尖点地,架势如同白虹贯日,溅起海浪滔天,紫鞭一动,人群刷刷便倒了一片。
虽然他实力强,但以一敌百难免会掉以轻心,不时有黑气蹭到他皮肤,印出一个浅浅的烙印,很快又淡了下去。
他似乎完全不忌惮那黑气。
木枯桑看够了这赏心悦目的画面,才准备动身相助,不料刚踏出一步,身前便横了把通体乌黑的剑,剑面隐隐散着紫光。
随后,身侧传来一个极为冷淡的声音,像是晨光下的第一颗白露,带着彻夜的清寒:“好心告诫你,那黑气有剧毒,一触毙命,这些人他能解决,你想活命就老实点。”
“剧毒?”木枯桑微微蹙眉,望向半空飞跃的那个身影。
此刻黑衣人已经被解决得差不多了,但总有些不想活的拼命往前凑,死前还不忘将那蛊虫往陆天风身上丢。
尹千煦也跟着看了几眼:“你不用担心他,他百毒不侵。”
木枯桑虚心求教:“这是何故?”
尹千煦不想多说:“体质问题。”
木枯桑自然道:“这些人擅蛊,想必是巫蛊山来寻仇了。”
尹千煦冷笑:“知道太多东西的人往往死无全尸。”
木枯桑也笑了:“凡事总有例外,就好比我知道尹兄你是神界的人,不也照样活得好好的。”
尹千煦:“那你最好把你的命看紧了。”
两人皆是笑里藏刀,陆天风还没打完,他们两个倒像是快要打起来了。尹千煦黑着脸,眼不见心不烦,转身回船。
陆天风解决完黑衣人,飞回甲板。
“天风好身手。”木枯桑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手,“这紫鞭如此威风,当是大家名器,可否告知在下其名。”
陆天风收鞭的手一顿,半晌才别扭道:“没有名字。”
“嗯?”木枯桑诧异道,“我看这紫鞭格外眼熟,应是曾在哪儿见过,怎会无名。”
陆天风:“你不可能见过,这紫鞭是我亲手锻造,一直没来得及取名。”
“原来如此,那当是在下记错了。”木枯桑笑得风度翩翩,“这紫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不如取名游龙鞭,如何?”
陆天风冷哼一声,抬脚往船内走去。
“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