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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我带你去换衣服。赫兰,中午的狩猎地点在之前的马场,出来跟我坐同一辆马车。”

      “是,玛蒂亚娜小姐。”

      她的脸色紧绷,扶着伊弗缪洛丝往外走
      “慢点,不用急。”

      “可是亚诗他———”

      玛蒂亚娜闻言,眼神瞄向了赫兰,他在她身后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我看见亚诗冲出来了,现在估计在克里斯提身边,到时候我领你去找他。”

      “好…玛蒂亚娜……”

      “别哭,我还在呢。”
      她只哭的更加厉害,从口袋里拿出的手帕已经被她的眼泪浸湿大半

      “他是不是讨厌我了……”

      “怎么会———外套。”
      赫兰了然的把外套脱下,替玛蒂亚娜遮了遮伊弗通红的眼框和满脸的泪痕,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不是还有克里斯提吗,到时候你和她提,她一定会护着你的。”

      “嗯……”

      他们走出树篱构成的那个小迷宫,远远的就看见有人注意到了他们,朝这里奔过来
      “伊弗!”

      “爸爸———”
      查尔顿侯爵冲过来,翻来覆去检查着伊弗缪洛丝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树枝剐蹭到,连玛蒂亚娜也差点被他挤开。最终他在伊弗缪洛丝脚下的一双鞋上定睛,查尔顿侯爵瞪大了眼

      “谢谢你把伊弗她带出来了,凯恩特劳奇小姐。”

      “不用谢。”

      “那我就先带她去换身衣服了,告辞。”
      他微微鞠躬,又朝赫兰点点头,小心的拉着他女儿的手臂,让女仆们簇拥着她,朝宅子后门的方向走去,他又不放心的跟上,隔着女仆对伊弗担忧的絮叨

      “这太阳真毒———”
      他突然被扯住了衣领,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被猛的向下一拽,勒的他抠住了领巾。
      臂弯的外衣滑落在地,动作间连那朵花都被他从衣领上拂掉,但玛蒂亚娜的手劲实在是太大了,他被勒的咳嗽不止,却也挣脱不开
      “咳…咳咳…前面…前面还有人———你想干什么”

      “你觉得我们是平等的吗?”

      “不…是———放开—”
      拉扯他的力道消失了,他捂着自己的嘴不断咳嗽,揉着自己被勒出红痕的脖子

      “———那希望你能牢牢记住这一点,加卡西琳…还是说你以为我很好被欺骗?”

      指尖点了一下他的眉心,赫兰咽了咽口水。

      “我只是觉得陪你玩挺有意思的,但说真的,这段时间你表现很糟糕。我把你当狗玩,你就好好当你的狗,明白吗?”
      玛蒂亚娜面上带笑,但赫兰却笑不出来,他僵硬的开口

      “…明白…玛蒂亚娜小姐。”

      “好极了,跟着我。”
      玛蒂亚娜的视线扫过稀稀拉拉的正要离开的几位小姐和贵妇身上,杜伊弗罗兰和梅丽尔还在舞池边有说有笑的。
      其实也不尽然,爱德华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梅丽尔谈天说地,就好像被湖中的水仙女所诱惑的男人,着魔似的盯着她被阳光晒得发亮的侧脸,梅丽尔显得浑然不知。在玛蒂亚娜走过时,她还高兴的招了招手

      “啊,加卡西琳先生,维多利亚小姐在她的那辆马车里,她想和您聊聊。”

      四周的桌布包裹着残羹剩饭被丢进了篮筐,酒杯和盘子发出碰撞的声音,蛋糕和甜点被挤压的扭曲变形,乐师们拿着乐器朝前院走去,仆人们开始想办法清除地上时不时就又会飘飞起来的花瓣。明明阳光遍布充满生机的后院,此刻却变得冷清了下来,只剩下梅丽尔与爱德华两人

      “好的,谢谢您的告知,法夫纳斯夫人。”
      梅丽尔听到玛蒂亚娜很不客气的接了话,随后便带着赫兰,同身旁其他脚步慢的人一道走向了前院正门

      “她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搁上了梅丽尔肩膀,柔软的黑发摊在她的脖子上,她被抱的踮起脚尖
      “好吧,看来您心情也不太好,那不然我和您坐同一辆马车吧…”
      爱德华不作声的点点头,梅丽尔感觉自己这次格外想要伸手摸摸他的脸,却被他突然起身的拉着向正门走去
      “您别走这么快,我扶您。”

      说是腿脚不好,但他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把手杖捏在手里的,就比如现在,他为了速度,牺牲了美观,就像他跳舞的时候一样,梅丽尔怕是真的会笑出来。

      .

      “啊,赫兰…先生……”
      维多利亚面对着从狭窄的马车门外钻进来的玛蒂亚娜,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哦…凯恩特劳奇小姐。”

      “就叫我玛蒂亚娜好了”
      她伸手捋平蓬起的头发,调整了一下帽子的角度。这顶帽子上别着淡金色的羽毛,高高的戳上了马车的顶棚,但又看上去十分柔软,像是随风飘动的柳条

      “玛蒂亚娜小姐…您的衣服看起来真漂亮…”

      “哦,谢谢,我向来很喜欢沙金色,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你不觉得吗?”

      “我也这么想的…”

      “那么你呢?赫兰,你喜欢什么颜色?”
      玛蒂亚娜注意到赫兰正盯着马车座位的角落出神,此时马车开了,他们在城内的路还算好走

      “蓝色吧。”

      “真敷衍,哪种蓝色。”
      玛蒂亚娜两腿相搭,用鞋尖踢了踢赫兰的小腿
      “勿忘我色,晴空蓝,湖蓝,海蓝———”

      “青金石那样的蓝色。”
      赫兰将手指卷进头发,难得的沉默了下来,情绪有些低落

      “我也喜欢蓝色…”
      维多利亚笨拙的向赫兰搭话,她惊喜的发现对方似乎真的高兴了些

      “真巧。”
      但玛蒂亚娜打断了她

      “………”
      车厢里又陷入了沉默,不过这沉默,倒是让维多利亚想起了些事,但她望着玛蒂亚娜,那双绿葡萄似的眼睛瞪着她,虽然不那么恶狠狠,也足以让维多利亚打起了退堂鼓

      “维多利亚小姐…是想说什么?”

      “就是…嗯…”
      维多利亚看着赫兰澄澈又略带一丝疲惫的眼睛,感觉自己内心深处什么牢牢锁住的东西瞬间被融化,消失的无影无踪
      “…法夫纳斯夫人最近看起来很奇怪………”

      “是哪里奇怪呢?”

      维多利亚怔住了

      其实哪里都很不对劲,如果没有什么外部的影响,没有新的认知,一个人的转变会如此之大吗?
      她隐隐感觉有什么她忽略掉的地方

      “杜伊弗罗兰公爵他……最近对法夫纳斯夫人似乎格外亲切”

      “是这样吗?”

      “梅丽尔·法夫纳斯,她已经是杜伊夫罗兰的情人了”
      玛蒂亚娜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仿佛要想讲述这件事是多么费心思的。
      她果断的转过头,中午的烈阳就算将窗帘拉下也仍旧直直的照进车厢,车厢内,她的半张脸被阳光映亮
      “维多利亚,你只需要知道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就行了。”

      但维多利亚一下子从位置上坐直,直直的瞪着玛蒂亚娜,就好像对方说出的话正是什么不得了的稀奇事
      “可是,这很奇怪…她的丈夫……还有公爵夫人和公爵小姐……他们难道不会———”

      “法夫纳斯就算不满又能怎么样呢,他都不一定知道这件事,维多利亚。更何况一个只需要通过牺牲女人就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机会,谁又会不满呢?”
      但她的神情很不屑,很讥讽,那是肉眼可见的鄙夷
      “至于公爵夫人和小姐,她们向来是杜伊夫罗兰忽略掉的对象,可笑………不过你可真有意思,维多利亚,知道吗,换做其他贵族姑娘,巴不得想要像法夫纳斯那样攀权附贵,对这种事也已经习以为常————”

      “那她们———”

      “她们只是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脑袋里装的都是些稻草,争论着一些无聊的东西…但是那些男人,那些男人们————维多利亚,你不觉得拉弓射箭,像男人那样骑马追逐猎物,像勇士一样在决斗场上厮杀是很有意思的事吗?”

      “嗯?啊,我从来没想过…”

      “我一直都想做,看着克里斯提穿着男人的衣服,我会很羡慕———赫兰,到时候你去狩猎,我去打马球”

      “什么?”

      “穿着这一身衣服,我不适合长时间骑马,弄破了还得花时间换,就这么定了。”
      玛蒂亚娜似乎又回归了自己漫不经心的不正经的模样,揪了一把他的脸颊

      “难怪…有时候玛蒂亚娜小姐的行为也很豪放呢,就像是奥西姆多罗里小姐一样……”
      维多利亚看着他们二人打闹,末了又添了一句
      “您和赫兰先生的关系真好…”

      两人突然因为这句话而再次停下,他们不约而同的分开了

      玛蒂亚娜似乎被恶心到了,在空中她甩了甩自己的手,就差把手套脱下来丢出窗外
      “你在说什么胡话?”

      赫兰摸着自己被揪痛的脸,感觉维多利亚把自己的鸡皮疙瘩都给说了起来,却还是要装作无所谓的模样,委婉的赞同玛蒂亚娜
      “可是我和你的关系也很好啊,维多利亚,毕竟你是我最早认识的同龄人呢。”
      其实还有索菲亚·法朗,但这个不提也罢

      “这样…”
      维多利亚脸上露出一抹红晕,低下头
      而玛蒂亚娜同赫兰无奈的相视一眼,赫兰率先叹了口气

      “我们快到了————”

      .

      太阳没有要落下去的意思,草地上连天下雨而储存的水分晒干,阳光照在人身上很毒辣,淑女们提前让女仆备了阳伞,而绅士们则纷纷压低了帽檐。
      现在干燥平整的青草地上,原本属于法朗家族的资产被转给了克莱尔,布局和先前有所更改,赛马场,林地和草地被分割的十分遥远,构成一个倒三角,但这样确实显得观看台更加高大,林地更加绵远。

      这次没有赛马,因此只有巨大的观看台屹立在远处,赛道的隔板被拆掉,改成了几项供人玩乐的游戏,挤在辽阔的草坪上。

      “哦,看————”
      等到停稳了马车,玛蒂亚娜立刻将车门自己打开,把递来阳伞的女仆推到一旁,再次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帽子
      “是马————”
      一干年轻男女作为仆从被打扮的漂漂亮亮,他们所牵来的马也健壮而姿态优美,马鞍上装饰着华丽的珍珠饰品,领头的那匹马,头上顶着一根高高的红色羽毛,光滑的深棕色毛发和修建干净的鬃毛让玛蒂亚娜第一眼就看上了那匹马。
      她提着裙摆冲过去的时候,赫兰才刚下马车,他将维多利亚扶了出来

      “那么,我就先去挑马了,失陪。”

      “好,慢走……”

      玛蒂亚娜原本打算先去观望,但当更多花色品种的马匹和各种各样的狩猎犬被牵出来时,她动摇了

      一条狩猎犬眨着它的眼睛,细长的面部和鼻尖都湿漉漉的,好像刚喝过水,玛蒂亚娜一挠它的下巴,它就冲人摇尾巴

      “哦————”
      她在看见它的第一眼就直直的沦陷了
      “好姑娘,好姑娘,太可爱了,真是太可爱了”

      “嘿,玛蒂亚娜,再不挑马,好马就要被人挑完喽。”
      克里斯提牵着另一条浑身漆黑的狩猎犬,让它闻了自己的手心,牵绳被仆人解开,再爬上了原本被玛蒂亚娜看中的棕马。
      “你还是那么喜欢狗啊。”
      马脑袋上的头饰被克里斯提给取下,马有点受惊,她扯了扯缰绳,一脸厌烦的亚诗也紧随其后

      “谁能不喜欢啊,太可爱了———赫兰,牵着他。”

      “这不是小娃娃脸嘛。”
      克里斯提看着赫兰乖巧的把绳子接过来,让它闻了闻自己的手心,随后去寻找自己中意的马。
      他抬头四处张望,突然望到一匹没有杂色,全身漆黑的马

      它被玛蒂亚娜喊着马夫牵过来,踏着小步轻快的走向赫兰,尾巴时不时甩一甩,马鬃毛根根分明,比人的发丝还要光滑漂亮
      赫兰背上箭筒,拿上弯弓,想要爬上马背的时候,却抬不过腿

      他泄力把腿放了下来,再次蹬着马镫想要抓着缰绳爬上去时,黑马突然一个挺身
      “!”
      赫兰整个人都在往后倒,但另一只手死死抓着绳子,鞋跟卡住马镫,颠簸间死死环住了马鞍,这才没有狼狈的掉下去

      “小心!”
      驯马师把马扯住,它发了通脾气,甩着脑袋,就是想往前走,两条前腿像是铁杆一样直直的插进地里

      赫兰艰难的跨坐上了马鞍,勒住了缰绳,马这才安静了下来,狩猎犬也靠了过去

      “怪脾气……”

      中午的聚会比晨间多了许多老态龙钟的太太们,赫兰坐在马上,能清楚的看见爱德华正在餐桌旁,被一个矮小的老妇人牵着手,不知在聊什么

      此时骑着马的人聚拢在一块,分成两波,玛蒂亚娜抽出了一根打马球的长杆
      “凯恩特劳奇小姐,您难不成要————”

      玛蒂亚娜把长杆抬起,对准了施辛瓦本男爵
      “———是的,打马球。”

      而对于克里斯提拿上弓箭的行为,其他人好像都见怪不怪了。

      远远的,那些年轻的少女们朝正要去狩猎的贵族公子们甩着手帕,还有人直接提着裙子走了过来
      赫兰能听见后方心高气傲的年轻人为了自己心爱的姑娘在一旁互相放着狠话,又或者是其中的几位抬手回应远处的中意之人

      “加卡西琳先生———”
      这句呼唤让赫兰拉回了神智,他低下头。
      梅丽尔牵着藏在自己身后的维多利亚,只能看见她稍稍露出的灰色发顶
      “祝您好运。”
      赫兰像从未在马车内谈论过梅丽尔那样,露出得体而礼貌的微笑,其他人准备的快也差不多了

      最后负责拾取猎物的仆人们骑上马,领头的是摩斯塔罗子爵
      他们两队逐渐拉开距离,赫兰同莱昂纳多隔着队伍中的人招了招手。

      此后行进间几乎没人说话,赫兰百无聊赖的看着逐渐逼近自己的林地,突然察觉周身的人几乎将目光都放在了自己身上,却在他视线扫过时又若无其事的收回

      “那么…谁要打头阵?”
      摩斯塔罗站在树丛前转回头,见没人说话,便踢了一下马肚子,正要走进去时,有人从后方驾着马冲乱了队形

      “谁————”

      当马群间的骚动平静下来的时候,没人对爱德华和他的仆从的到来发表意见,摩斯塔罗只干笑了两声,对他表示欢迎。

      “我在前。”

      “唉好好好———”

      爱德华同他身下的马被拥到了最前端,他们踩上了遍布枯叶的泥地,缓缓地向前行进
      赫兰的腿剐蹭过灌木,他注意到那灌木的许多叶片上盖着一片黑色的印记,直到有的马直接抬腿跨了过去,他发现自己有些落在了后面
      赫兰转过头集中了注意力,浓密的树林间,除了时不时传来的鸟鸣,暂时找不到任何可以猎杀的生物。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向树林的深处进发

      “唉,娃娃脸。”
      克里斯提的膝盖撞了一下赫兰
      “到时候你打算给谁分点你打点猎物?”

      赫兰苦笑了一下
      “能打到再说吧———”

      “你这么想可不行,我们很有可能会去争同一只猎物,所以打起点精神,你还有很多猎手需要打败呢————”

      “说是这么说,奥西姆多罗里小姐,去年您在组织的狩猎比赛上可超过了不少对手,连危奥古多拉公爵都甘拜下风。”

      “哈,这次可不一定了,威斯威尔。”
      树林中比草坪上凉爽些,人们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松弛了下来,他们开始悠然自得的闲谈,或是吹嘘自己狩猎的技巧
      “等着吧,我要把杜伊弗罗兰公爵也给打败了。”

      “嘴上说说谁都会,最后还是得看实力”
      亚诗翻了个白眼,却被克里斯提伸手拧了一把胳膊,他吃痛的叫出声,往一旁躲

      “呵…我赌你比不过公爵殿下。”

      “赌多少!”
      克里斯提斜指着那个肥胖的男人

      “三十枚金币,外加我身上的佩剑。”

      “成交!”
      克里斯提让棕马向前挤开了那些贵族老爷,跻身到杜伊弗罗兰的马后,爱德华则对他们的赌注置若罔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

      “殿下——”
      德森刚想说什么,就被爱德华挥停,人们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斑鸠的啼叫并不因爱德华的行为有所减弱,它只是一下下有节奏的发出鸣声,伴着深处的流水声,时近时远

      此时克里斯提看着杜伊弗罗兰将枪抽出,枪口朝着前方的树干,他的另一手还拿着弓,一支箭被他的手牢牢握住。
      他们在浓密的灌木和树木低矮的枝杈间张望着,却因树叶缝隙间洒下过于明亮的光而难以分辨出什么动物藏在那
      子弹被射出,发出枪响,藏在树后的动物被惊动,蹬着腿向左前方斜着飞跑

      克里斯提立刻驾着自己的马冲出去,但爱德华却更快,他的马在林间飞速的穿梭,就好像前面挡路的枯枝树丛是什么沙尘,被马蹄卷在脚下,高高扬起,后方的人拼了命的想要追上来。
      赫兰的马仍然不断的想要去咬点什么,它并不在乎那头疯跑的动物,因此周身不断有人超过他。

      狗在马身前狂吠,它们形成一个包围圈,消耗着猎物耐力的同时不断缩小包围圈的距离,将猎物赶来赶去。
      赫兰艰难的将一支箭抽出,但猎物却跑在最前端,全力越过其他马匹追捕猎物显然是不可能的,他只能调转目标,朝着其他被惊吓的发出声音的动物追过去。
      “嘶……”
      他胳膊上的伤口突然因为牵拉而开始疼痛。伤口被层层叠叠的衣服紧紧包裹着,让他感受不到纱布的存在,因而几乎要忘记先前导致伤口产生的事。
      说来也奇怪,这个伤口已经结痂许久了,不过这种疼痛也在他的置之不理中逐渐变成了瘙痒感,他已经许久没有真切的感受到伤口就这样存在在他的手臂上
      不知打哪来的怒火又翻涌而出,但他克制着,全权让它们随着自己的呼吸被缓缓叹出

      一片嘈杂的马蹄声中,他终于回过神,听见有动物在草丛里扑腾的声音,虽然很快很迅速,但有几条离群的猎狗扑了上去追赶,另辟蹊径的人也随之调转马头

      那条被玛蒂亚娜选出来的猎狗最先咬住了什么东西,它衔着一块灰白色的皮毛,从杂草里拖出来,丢在了地上
      赫兰扯住了马,其他人从自己身边飞驰而过,他则同样毫不在意,仆人将那只灰扑扑的动物从猎狗嘴里解了下来,换给它了一根羊骨

      “这是只兔子,一只没有成年的幼兔,需要我帮您宰杀吗?”
      那只被拎起来的灰兔动着自己三瓣的毛嘴,眼睛黑而亮,耳朵上还有被猎犬咬出的伤,却没有扑腾,连动都没有动

      “你先把它活着放袋子里,如果太闹腾就杀了剥皮———去。”
      赫兰让那条猎狗又冲出去,但那只兔子直到真正待进了袋子里时都还是那样安安静静
      “追上去。”

      马轻快的将身体朝前一送,蹬地的腿格外有力,它高抬着头,赫兰则在树林中艰难的分辨他人的踪迹
      他们已经走的太远了,赫兰让马全力的加速,手上紧握着弓和箭,瘙痒感几乎就让他想要脱下外衣,就这样扣开自己伤口的结痂

      “那!”
      远处传来叫喊,水流的响声越发清晰,但马还在痛快的奔腾着,直到赫兰强行勒住缰绳
      太阳照耀着清澈的小河,有人已经早早的放弃追逐,在河边清算猎物。
      最低下的仆人们顶着烈日将野兔的皮毛和雉鸡的尾羽通通剥下,临时的进行处理,以方便携带。
      它们黑红的血融进了水中,丝丝缕缕,又很快消失不见

      伊思黎手里提着一对被血浸透的乌鸦,在河边沉思,赫兰的闯入让他被猛的惊醒
      “是你…”
      身后,那群仆从看上去不是瓦塞拉人,漆黑的皮肤和敏捷的身体,他们在树上爬来爬去,去拿那些鸦巢中的蛋,放进马背上装着的兜篮里
      赫兰没有从马上下来
      “日安,贝勒先生。”

      伊思黎低头看看自己手里被猎枪打烂躯体,残破不堪的一双乌鸦。
      他注视着赫兰,沉默不语,直到对方试图驾着马淌过溪水,他才缓缓开口
      “这些乌鸦,除掉原本有的几十只,剩下的都是摩斯塔罗子爵捉来又放进这的,他豢养的乌鸦向来有着最柔顺乌黑的羽毛,为了讨好我们又不显得刻意,每年都会这样……”
      朝着随从丢掉乌鸦,又望向赫兰
      “…所以我建议你离摩斯塔罗远点,他是个没有能力,同时也没有出路的人,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和他厮混。”

      “……谢谢您愿意告知。”

      “这是杜伊弗罗兰公爵大人叫我同你说的。”
      伊思黎翻身上马,马头朝着反方向,赫兰同他只隔着一对死乌鸦,他低下头,那团被漆黑色羽毛包裹的两具躯体,湿漉漉的,那样安静的躺在碎石和杂草上,弯折的羽毛已经混乱的扭曲在了一起,看不出原本的姿态

      “那么,谢谢杜伊弗罗兰公爵殿下愿意告知———”
      赫兰抬着头,再次踏入森林

      身后,伊思黎沉默的凝望着水流
      “伊丽莎白公主殿下裙子上最后的一层罩裙需要多少只乌鸦的尾羽才够?”

      那个像一块墨渍般瘦小的小奴隶在河边熟练掏出了一只乌鸦的内脏,头也不抬一下
      “三百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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