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嫁给姐夫后》赵昕蝶

57、变动

　　“别怕，我会没事儿的，你乖乖待在路府等我回来。”路欣文温柔看她，敛回笑容，一本正经道，“等我回来娶你。”

　　佟苓一时晃神，不知该如何留下他。
　　“路欣文…”

　　他薄唇翕动，直勾勾看着她的同时，对身后人喊道：“王府来的人，我们走吧。”

　　话罢，他决绝转身，没有一丝犹豫，快步迈进软轿中。
　　路欣文只怕多停留一会儿，他就会反悔。

　　佟苓跨出半步，想追上去拦下他，但在看到软轿起步，缓缓向此地远离时，她顿住了。
　　路欣文走得如此干脆，想必是下定了决心，她又有何理由去拦？

　　他与痈王之间的恩怨，不是佟苓能懂的，路欣文已为女儿身，可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去，她再担忧也无用。
　　一个人的执念，不是旁人能轻易左右的。

　　佟苓眼角的泪渍未干，亲眼看着王府的软轿，一步一步消失在人群中。

　　翟城握刀的手颤了颤，皱眉看向将军的背影。
　　他心虚走上前，怯声道：“将军，夫人她…她吩咐过，不让我们拦…”

　　翟城心里惴惴不安，他怕自己又犯了错，也怕将军承受不了夫人离开的事实。
　　他不敢不听夫人吩咐，即便明知这件事儿兴许是错的…

　　佟苓眨动染上水雾的眸，呆愣定在原地，看着软轿离开的方向，有片刻的失神。

　　她不确定自己放他离开是对是错，但又阻止不了路欣文想为北羌百姓，为故去的父母报仇的心。

　　翟城识趣地退到一旁，不再多言。

　　冬月的雪下个不停，漫天的霜雪飘洒在整个穆州城。

　　佟苓吹着凛冽的寒风立在路府大门外，淹没鞋袜的雪地里。她发髻染上星星点点的白，红着眼眶，在此地伫立了半个时辰之久。

　　她望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唇角轻启，语气很是平静，仿佛刚才的事儿从未发生过：“我们回吧。”

　　听到将军开口，翟城连连点头称“是”。

　　佟苓脸上除了泛红的双眼外，再看不出来其他的悲伤情绪，只是淡定从容地转身，大大方方往路府去。

　　见状，翟城很是小心谨慎，不敢多言。将军如今的心境，不再是他能揣测得了的，他只能见机行事。

　　佟苓回到东厢房，便把自己关了起来，任何人都不见，滴水未进。侍女们想从她口中得知，夫人被王府接走的原因，想了许多办法，都进不去东厢房的门。

　　直到夜里，有一位不速之客来到路府。

　　白日里，吟心目睹了路府大门外发生的事儿，他看到了佟苓不仅没死，还上了一顶软轿。

　　他躲在窄巷中，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话，只是跟着软轿一路到了城北，一处极为偏僻的山脚下。

　　那座山下有重兵戍守，吟心上不去，原想等夜里寻个机会上去一探究竟，却无意听到路过的士兵说：王爷掳了个王妃回来，还是人车骑将军的夫人，最令人惊讶的是，那将军好像是把自家夫人卖给了王爷。

　　听到这话，吟心当即便折返回到穆州城，翻墙进入路府，把全府找了个遍，才寻到“路欣文”的身影。

　　他看着窗棂下“路欣文”的影子，气得咬牙切齿，重重敲响了东厢房的门。

　　“路欣文，你给我滚出来！今日你必得给我一个说法，别躲着当缩头乌龟，滚出来！”

　　吟心努目讪筋，左手猛拍门扇，右手藏于身后，握住一把锋利的匕首。
　　只等路欣文开门，他便毫不犹豫刺上去。

　　强烈的响动，让佟苓理智回笼，敛回心神，听到是吟心的声音，她下意识来到木门前，问：“吟心，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该在城南小院吗？”

　　佟苓心头一紧，像是想到什么，立马打开木门，着急地追问：“是不是阿公出了什么事儿？”

　　吟心看木门打开，屋内烛火的光亮透过门缝照到他身上，他紧绷的神经直勾勾盯着门缝，在那人出现后，他举起匕首正要狠狠刺进那人胸膛时，右手猛地刹了车藏到身后，狐疑地看向身前的玄衣青年。

　　阿公？他怎会知道？
　　“你方才说什么？”

　　佟苓不以为然，她忘了自己现在是男儿身：“阿公没事吧？是不是城南出了事儿，是阿公病了？”

　　对上玄衣青年诚恳、严肃的眼神，吟心疑窦频生，谨慎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佟苓告诉你的？”

　　佟苓怔怔看他，这才反应过来灵魂互换的事儿，吟心还不知晓。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下一瞬将吟心拉进屋内，道：“这件事儿我待会跟你解释，你先告诉我阿公他身体怎么样？”

　　吟心思绪不由自主地被其牵制，下意识回答：“阿公没出什么事儿。”

　　佟苓放下心来，轻叹口气说：“吟心，你听我说，我是佟苓，我跟路欣文换了身体。这件事儿想来比上一件更加离奇，不知道你肯不肯相信我？”

　　见到吟心，佟苓总能有片刻的安心，她也不知这是为何。总之，吟心的出现，就像安神香，能让她暂时忘却一些棘手的事儿。

　　吟心用复杂的眼神看玄衣青年，此人的话确实像佟苓所说，但这副模样，他怎么看怎么有防备。

　　佟苓拽住他衣角，让他坐在木桌旁，一字一句把近期的事儿都告诉了他。

　　吟心听完了，先前对这副身体的防备也彻底散去，换作平和模样问眼前之人：“这么说来，要嫁去王爷府的人是路欣文？”

　　那…那侯姿宁呢？
　　吟心觉得实在离奇，佟苓身上发生了许多未解之谜，既能跟活人互换灵魂，那原本侯姿宁的灵魂又去哪？若侯姿宁是死人，她的灵魂是不是已到了阴曹地府？

　　佟苓点头。

　　吟心顾不得想侯姿宁的事儿，即刻开口追问道：“他此去当真有去无回？”

　　佟苓皱眉：“痈王何等手段，我担心…”

　　她面带愁容看白色氅衣的青年，欲言又止道：“即便没有我担心，那痈王的势力就摆在那，路欣文此去凶多吉少。”

　　吟心攥紧的拳，在听到“凶多吉少”四个字后，悄然松开了。
　　这说明，往后路府真正的主人，只有佟苓。
　　他也不必再躲躲藏藏，完全可以跟随住在路欣文身体里的佟苓，安心地留在路府。

　　他佯装忧心模样，附和道：“你担心属实正常，那痈王何许人也，圣上胞弟，无论到了哪都是能横着走的霸王。路将军既决定了要去，便与你无关了，你不必自责，更不用为此提心吊胆，路将军能去，定然有所筹谋，我们不能自乱阵脚，给路将军添乱。”

　　他不想看到佟苓为路欣文消耗心神，现在有绝佳的机会，他只想好好珍惜，乘机上位。
　　虽然佟苓如今是男儿身，而且用的还是他情敌的身体，但他不介意。
　　佟苓已经换了两次身体，日后说不定还能换回女儿身呢？

　　他要的，只是佟苓，无关她住在何人的身体里。
　　但，若他真的上位了，他只担心往后花前月下时该怎么办？
　　两个大男人…

　　吟心眸光一闪，再次攥紧拳头，试图尽快挥去脑海里不干净的东西。
　　这种事儿，还不到想的时候，等真的发生了，再想办法也不迟。
　　吟心安慰自己，那种事儿一定不会发生，他会想办法让佟苓换回女儿身。

　　佟苓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我…”

　　话音未落，吟心便急忙打断了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没事儿，吉人自有天相，你纵使担心也无益，既上表不了天听，又没法调兵把路欣文救回来。那是他自己选的路，你贸然插手，对他来说只是添乱罢了。”

　　佟苓直愣愣看着吟心握她的手，手臂不自在地回缩，待她用力抽回手后，才弱弱“嗯”了声。

　　吟心对她有感情，佟苓都差点忘了。
　　现在她都这样了，吟心还不计前嫌，这般握住她的手，让佟苓有些尴尬。

　　说起来，也是灵魂互换前，她想和痈王以命相搏才求吟心照看阿公，而现在时局变了，吟心也确实帮了她的忙。
　　佟苓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吟心，面对他的那份感情。

　　吟心善于察言观色，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抿了抿唇道：“是我唐突了，对不住。我的心意，你也明白，我的想法还是和先前说的一样，淡忘需要时间，我没有恶意，也请夫人给我宽限一些时日，我不会给夫人造成麻烦的。”

　　佟苓抬眼看他，她自然知道吟心没有恶意，心里有顾虑的是她自己。

　　“我知道。吟心，多谢你理解我，还有以后别叫我夫人了，叫我佟苓吧，我们也算是朋友对吗？”
　　她暗示一般说出“朋友”二字，希望吟心能听懂她的言外之意。

　　他听懂了。
　　吟心颔首：“好。我们一直都是好友知己，这点我一直记着，也断不会忘记，更不想僭越，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朋友之情。”

　　佟苓暂且松了一口气，和吟心闲聊完阿公几句后，因着天色太晚的缘故，便招呼吟心歇在了客房之中。

　　*

　　城北半山腰上，一处被许多百年古树藏起来的庭院里。

　　侍女们刚给路欣文沐浴更衣完。
　　妆奁前，他柳眉红唇，被人打扮得很是妖艳，路欣文看着镜中模样，不屑地“嘁”了声：“你们家王爷呢？”

　　侍女答：“回王妃话，王爷已提前回了王府，给王妃您置办物件。”

　　“他人在哪？带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