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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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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程池安同蔺朝一前一后进入客厅,换鞋时他见蔺朝面色不好,便问了句。
蔺朝像是心有顾虑,犹豫了几秒,才问:“雄主也会这样吗?”
程池安听见是这样一个问题,笑着摇了摇头,“我和anti可不一样。”
蔺朝忽然想起了老师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他们总是笑着把我们打得鲜血淋漓,从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的问题,但错的,从来都不是我们。”
程池安会变成那样的雄虫吗?
蔺朝不敢妄自否定,所以他即使不相信程池安的话,也没有再去质询。
同样的,程池安或许能明白他的心绪,但也不会理解。
他们在不同的环境下长大,即便相爱,也不会真正走进彼此的内心。
他们之间的隔阂,是雄虫与雌虫之间的仇怨,是无法和解的仇恨。
“我先去洗漱了。”程池安穿上拖鞋,把外套脱下,放到手上,微笑着对蔺朝说。
蔺朝也交代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刚刚副官发来讯息,我去书房处理政务。”
程池安点了点头,率先离开玄关,上楼去了。
蔺朝紧跟着程池安,一道上了二楼。
书房和卧室都在二楼,两个房间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面。
程池安进入卧室,把外套扔到脏衣篓里,随后走到床边,摘下智脑,将其放到床头柜上,拿上放在床边的睡衣,去了浴室洗澡。
他才进浴室不久,就听见“咔哒”一声,卧室的门开了。
蔺朝进来拿了一套家居服,他在拿上家居服后没有立刻出去,站在衣柜前看了几秒浴室的方向,才出去了。
蔺朝走后,程池安放到床头柜上智脑闪了闪,屏幕发出亮光,仔细一看,原是有虫发了一条讯息,只有两个字——
「谢谢。」
雄虫注重享受生活,洗澡的时间普遍都很长,基本上半小时起步。
程池安也不例外,他痛痛快快地泡了个澡,把一天的疲惫都洗刷掉,身心放松。
他从浴室出来时浑身还冒着水汽,头发湿漉漉的,显然连擦都没有擦就出来了。
程池安环视一圈,没见着蔺朝,才想起来他说要去书房。
然后他走到床边坐下,拿起智脑看了眼,没看到那则消息,只看了眼时间。
已经快晚上九点了,该睡了。
于是程池安喝了口水,又吃了个糖丸状的东西,就躺下,伸手关了卧室的大灯,只留了床头和门口的小灯,不亮,但足以照亮整个房间。
*
凌晨2点,蔺朝还在书房工作。
程池安翻来覆去,怎么着也睡不着,就趁着房间里的氛围灯出去了。
走廊的灯是红外感应灯,程池安才把卧室的门打开,走廊就“唰”地全亮了,连着一楼也变得灯火通明。
书房的门紧闭着,从外面无法窥见里面的情形,也不知道里面的虫在做什么。
下楼后,程池安觉得有些过于亮了,就把一楼的灯都关了,只把电视机开着,放着那无聊又荒谬的电影。
一晃眼,天就亮了。
程池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沙发上睡着了,哪怕是在睡梦当中,他也不安心,像是在做噩梦一般,脸上的神情并不祥和,双手也死死地抱着玩偶。
电视机播放着的电影已经进入尾声,屏幕里的雌虫和雌虫扮演的雄虫正互诉情愫,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就如程池安与玩偶。
蔺朝昨晚在书房坐了一宿,没回卧室。
他的衣服只是多了褶皱,脸上却没有疲态,像是睡了个好觉般。
他从书房出来后没回卧室,径直下了楼,原本是想吃个早餐再回去睡觉,但走到厨房门口时发现程池安又在客厅睡觉。
程池安觉浅,听见蔺朝的下楼声时就已经拜别周公,只是醒得不彻底,还有些迷糊。
“雄主回房间去睡吧。”蔺朝从厨房走过来,温声劝他。
程池安眼神朦胧,看见蔺朝,以为自己还在梦里,竟把他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房间里没有朝朝。”程池安把整个虫塞进自己怀里,头靠着他的肩,蹭了蹭他散落着的头发,和撒娇似的。
雄虫虽不事生产,但基因使然,他们长得高大,与雌虫相比,身形更加高大。
程池安就比蔺朝高上几公分,骨架也大些,两人站在一块儿,他能完全将蔺朝遮挡。
“雄主,我在。”蔺朝侧头看着程池安,不知道从哪天起,程池安眼下的青黑越来越重,好似睡不够一般。
他没注意到程池安对他的称呼,专心和程池安讲道理。
程池安拒绝,手收紧了不少,把他箍在自己的怀里,“不要,你总会偷偷离开,才不会陪我。”
蔺朝疑惑,他什么时候偷偷走了?他向来是光明正大的,程池安也知道啊。
因为程池安的记忆混淆了,上一世在他们结婚的第三年起,蔺朝总是在半夜离开,第二天早上起来时他又回来了,安然地在床上躺着。
起初程池安没有发现,只是一次噩梦惊醒后,他找不到蔺朝了。
在前世的后来,他以为重生只是一场梦,梦醒后蔺朝从来都不会在。
于是,他也以为这是一场梦。
但蔺朝回来了,在太阳将升之际。
可程池安不敢去问蔺朝去哪儿了,他太害怕了。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蔺朝是不是注定会爱上那个人类。
事实证明,这不是一场梦。
可是蔺朝依旧也不会喜欢他。
“是我记错了。”没等蔺朝发问,程池安就主动解释,他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清醒了,“前几天做了个噩梦,弄混了。”
蔺朝不知道信没信,他对着程池安道:“上去睡吧。”
说着,他挣脱出程池安的怀抱,面对着他,伸手将他拉起。
“正好今天没事儿,在房间里装一个投影仪。”
程池安依旧困倦,他虽说清醒了,但脑子还是不够好使,“家里不是有电视机吗?”
“雄主喜欢看着电影睡觉,这本没什么的,但客厅的沙发不够舒适,对身体不好。”蔺朝细细解释,“不如在房里装个投影仪,雄主晚上想看电影了就在床上看,困了就睡,这样我也能安心。”
程池安垂眸,摇了摇头,“没用的。”
他试过,唯有在楼下,能看到落地窗外的景色,他才能安心。
“那就把沙发和电视搬到楼上。”蔺朝不容置疑道,拉着程池安上楼。
卧室的门被推开,大片的阳光撒到地上、床榻之上,蔺朝与程池安一同走进。
别墅的玻璃都是单向或是双向可调节的,但像是卧室和书房这种私密的地方,安装的都是单向玻璃,从外面只能看见这块玻璃,玻璃里面的世界则是一团迷雾。
或许是因为在白天,程池安眼皮都快睁不开了,没等正在衣柜前换睡衣的蔺朝,自己爬上了床。
但躺到温暖而柔软的床上时,程池安反倒睡不着了。
“睡吧。”蔺朝躺在程池安旁边,再不打算吃早饭了。
“雄主怎么还不睡?”许久之后,蔺朝都快睡着了,程池安猛然翻了个身,让他清醒了不少。
程池安闭着眼,“睡不着。”
蔺朝面朝的方向这是落地窗,见窗帘没有闭合,才明白他为什么睡不着。
蔺朝一晚上没睡,又习惯了在强光下睡觉,才没发觉有什么不对。
但程池安自幼就在漆黑的环境下睡觉的,后来在漫长的等待中也习惯了电视机发出的亮光,但也仅限于此了。
——虫民不厌光,但也难得有虫在感受到光源时不会醒来。
从前虫族的居住的星球没有虫造月球,只有一个常年的发光星球,虫子们的遮光方法也相当简单粗暴。
需要睡觉的时候就直接将发光体遮挡住,睡够了,就将遮挡物移开,恢复日常活动和工作生活。
发现太阳星系以后,虫民们发现了月球的妙用,就将这个星系的运作方式照搬到庞大的领地当中。
于是,出现了虫造月球。
而且太阳这个名字,好巧不巧也是照搬的。
要知道,掌管星球命名权的那群虫没有一点艺术细胞,取名全靠发现的顺序。
于是,蔺朝声控关了窗帘。
窗帘缓缓合上,房间里的光逐渐消失,归为黑寂。
许是蔺朝身上的味道安神,又或是光源消失,睡意缓缓袭来,程池安失去了意识,陷入睡梦之中。
蔺朝昨天也没睡,此刻缩在程池安坏里,倒也睡得香甜。
*
在这群人类之中,自然也有事不关己的存在,黎雀深就是他们之中唯一的异类。
他到底是从一个吃人的社会来的,见到黎尔的惨样不过唏嘘一会儿,站在人类的立场上替他说几句话,讨伐一下罪魁祸首罢了。
黎雀深不知道一个正常的、平等的社会该是什么样的,他也没有想过如果生活在这样的社会该多么美好。
所以,冷眼以待黎尔的遭遇,对他来说不过是寻常。
他会为黎尔说上几句公道话,给他出主意,谴责柯桉缇,但也仅限于此了。
“阿深是在担心黎尔吗?”亓司被黎雀深抱在怀里,看他眉头聚在一起,便伸手将其抚平。
黎雀深没有回答,只把他彻底拢进自己怀里,让他动弹不得。
亓司却像是明白了他的未言之语,神情逐渐低落,“黎尔是阿深的弟弟,阿深怎么不会担心他呢?是我没用,不能帮阿深分忧。”
黎雀深默然,依旧一言不发。
“如果没有我,阿深就不必为黎尔的事情忧心了。”亓司泫然欲泣,深陷自责。
黎雀深和亓司结婚五年,相识七年,他们的相遇相当戏剧化——
黎雀深是身穿,穿越到了偏远星球,满身是伤的黎雀深恰好被亓司救了,给人送到了医院进行治疗。
但亓司是个罪雌,那天是从服刑地点偷溜出来的,进医院之后就被当地的警察发现了,被抓回监狱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黎雀深也不清楚,他们再见的时候,亓司就成了拍卖场的待售品,满身伤痕、神志不清,看见雄虫就会摇尾乞怜,没了自我意识。
黎雀深想起这个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便倾家荡产把他拍下,预备放他自由。
只是,亓司像是被植入了某种程序一般,一听到“走”、“离开”的字样就会把自己脱的一干二净,举着“小玩具”就要让黎雀深取乐。
如果黎雀深不动手,他还会很懂事的自己玩自己,只为了取悦黎雀深。
就连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也是亓司懂事的作为结果。
再之后,亓司再也不能离开黎雀深,他有严重的分离焦虑。
如果没有亓司,黎雀深的雌君很大概率就会是如今的雄保会副会长特伦德。
后来黎雀深被黎家找回,那时的他已经成年,由于偏远星的雄保会不作为,那时的黎雀深还没有结婚。
所以黎雀深还没和虫族的雄父雌父说上几句话,就被安排相亲了。
相亲对象正是特伦德,不过黎雀深翘了相亲,拉着亓司去领证了。
如今的亓司恢复成这样,已经是黎雀深努力过后的结果了。
那年他们来首都星也是为了亓司的病,要不是为了治病,黎雀深现在还在偏远星呢。
“阿深……你想不想另娶雌君?”亓司似是下定决心,轻声询问。
黎雀深手上的力卸了几分,眉头皱起,本就不算温和的面容显得更加凶神恶煞,“我不是说过不要再提这事儿了吗?”
亓司因为他手臂的放松得到了活动空间,听见这人的语气不对,第一反应就是爬到地上去道歉。
“奴错了,请雄主责罚。”亓司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头低垂着,让人瞧不见表情,但想必也是害怕极了的。
黎雀深叹了口气,弯腰把他拉进怀里,“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爱你啊。”
亓司的头埋在黎雀深怀里,身体不停地抖动着,根本听不进一句话。
黎雀深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不断地安抚他,“不怕,我在呢,没人会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