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野狗》青山枝

57、莎露林（4）

　　当与伙伴并肩作战时，小糖的“无妄无念”最大的作用就是团队增益；当她单打独斗并遇到强敌时，“无妄无念”就可以削弱对方的超能力强度。

　　神明可以赋予人类超能力，也可以剥夺。

　　小糖可以增强超能力者的超能力强度，也可以降低。

　　虽说就算不用超能力也能打败苟笑，但是既然小糖有这个能力，当然可以用起来。

　　再说了，苟笑的辐射超能力对身体伤害太大，就算小糖受到的影响较小，小精灵和附近的镜伏也会被殃及。

　　苟笑察觉到小糖发动了超能力，进攻更加猛烈。

　　“小糖，我控制住他了！”小精灵大吼一声。

　　小精灵的阵法冒出藤蔓，暂时缠住了苟笑。

　　小糖抓住时机，伸腿一扬，从下往上踹苟笑的下巴，将苟笑的牙齿踹飞好几颗。紧接着，小糖挥动短刀，短刀变长，刺入苟笑的腹部。

　　苟笑咬牙切齿，使劲挣脱掉藤蔓的束缚后猛地往后退，与小糖的短刀分隔开。

　　苟笑的反应很快，小糖比他更快。

　　当苟笑与短刀分开的一刹那，小糖的短刀变长，再次捅入苟笑的腹部。

　　苟笑双手握住短刀，抬头狠厉地看着小糖，下一秒，苟笑掰断了短刀，并且取出插进腹部的短刀，反手握刀，扎向小糖。

　　“小糖小心！”小精灵被这反转吓得大喊。

　　小糖当然不会轻易让苟笑得逞，身形一闪，飘到了苟笑的后上方，一拳砸在苟笑的背部，将他打翻在地。

　　苟笑重重地落地，胸膛和大地碰撞，让他蓦地喷出一口鲜血。

　　苟笑自知格斗不如小糖，于是改变了作战策略。苟笑和小糖拉开距离，利用超能力对付小糖。

　　小糖的“无妄无念”可以降低敌人的超能力强度，却不能让超能力失效，所以即使强度减弱，苟笑的超能力还是会影响小糖。

　　小糖扛得住，可是小精灵扛不住。

　　“啊啊啊——”小精灵的身体慢慢变得畸形，它感到痛苦，不由自主地哀嚎。

　　不能再拖下去了。

　　小糖定睛确定苟笑的位置，利用走位模糊苟笑的视线，趁他判断失误时，立即从一个方向窜出，翻身踢腿，不偏不倚地踹在了苟笑的脖颈上。

　　苟笑往后躲了一点距离，就是这点距离救了他的命，让他即使伤势严重，却不至死。

　　苟笑摸了摸脖子，眼神越发冷厉：“你很强。”

　　他知道小糖的身份，也知道小糖很强，但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世界书损坏严重，小糖还能打得他没有招架之力。

　　“我可以给你一次离开的机会。”小糖说。

　　“呵。”苟笑站起来，没有动。

　　很显然，他并不打算离开。

　　小糖抛了抛短刀，调整短刀模样，将其变成了双向刃，正反两头都是锐利的刃尖。

　　就在小糖即将冲出去的前一秒，森林又发出了绿光。

　　小糖下意识地看向小精灵，小精灵惊恐的神态让小糖意识到这次的绿光与它无关。

　　“发生什么事了？”小糖退到小精灵身边。

　　“戮，戮能……开始泄露了。”小精灵呆滞地看着前方。

　　“戮能？”小糖不解，“那是什么？”

　　小精灵还没来得及回应小糖，苟笑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变得猩红，比刚才的任何时候看起来都要阴狠可怕。

　　“他受到了戮能的侵蚀，快杀了他！”小精灵急忙大喊。

　　小糖正要动手，眼前的景象却发生了变化。

　　森林变成了血红色，树叶、土地、动物……森林里的一切如同被血水洗刷了一般，随处都是触目惊心的红。

　　红色的森林充满了硝烟，人类与异兽战斗，双方死伤无数。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地便斩杀了一头巨大的S级异兽，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那人慢慢转头。

　　小糖看到了她，瞳孔一收——

　　那，那不就是她自己吗？

　　对面的小糖眼神凌厉冷淡，如临高天，睥睨苍生，她的眼中充满神的高傲与漠然，没有一丝一毫人类的谦卑与温情。

　　上一世的她，原来是这样的人吗？

　　幻想的画面陡然消失，小糖重新看到此刻的场景。

　　苟笑带风的拳头离小糖的头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小糖，小糖！”小精灵大声呼唤小糖的名字。

　　小糖蓦地回过神来。

　　小糖皱眉，眉下的眼神犀利，她一手打开苟笑的一拳，一手握着双向刃刺穿苟笑的心脏。

　　“噗——”苟笑喷出一大口鲜血。

　　小糖及时偏头侧身躲开。

　　“小糖，你没事吧！？”小精灵跑过来，焦急地检查小糖的身体，“还好还好，你没受伤。”

　　被刺穿心脏的苟笑慢慢失去了生命力，他倒地，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大蝉。

　　小糖没再管苟笑，而是观察四周，问小精灵：“戮能是什么？”

　　森林的变化没有停止，它从绿变黑，现在开始变暗红。

　　小精灵道：“莎露森林每隔一百年就会发生一场大战，大战的双方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死去的生灵会被森林腐化成养分，但那些养分的能量极度不稳定，特殊情况会散发辐射，自带攻击力……”

　　小糖明白了，苟笑的红眼睛不是突如其来的，而是戮能对他的反辐射。

　　莎露森林的植被通过吸收一种名为“戮能”的养分成长，戮能的能量不稳定，导致森林的植被一旦受到伤害，就会散发保护自我、攻击敌人的辐射。

　　小精灵不受辐射影响，也许是因为它长年守护森林。而苟笑是外来者，受伤也最重，自然最容易被戮能辐射。

　　苟笑那么强的人，在莎露森林的戮能辐射下却不堪一击，莎露森林的危险程度，可见一斑。

　　“我能保护你暂时不受戮能辐射的影响，但我的能力有限，只能保护你三个小时。”小精灵说。

　　“我知道了，谢谢你。”

　　“那，那我们快去找刻流云吧。”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能否劳烦你为我带路？”

　　“可以呀！哦对了，你的那位朋友呢？”小精灵问。

　　“那位朋友”指的是镜伏。

　　小糖利用感官定位镜伏的位置，却发现他和另一个人远离了此地。

　　应该是予白香亲自来了。

　　苟笑的实力比小糖曾经遇到过的幺捻、扪岩和忘萤都强，可见予白香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了小糖，而能够同时调动苟笑和镜伏的人，黑色蝉中肯定只有予白香。

　　镜伏跟着予白香走了，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不管了，先见到书刻流云要紧。

　　“他应该去其他地方了，暂时不必管他。”小糖说。

　　从镜伏和予白香的状态来看，那二人暂且无恙。

　　“好，那我来为你带路吧。”小精灵说。

　　“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你一开始利用阵法转移我和镜伏，是怕我们受到戮能的伤害吗？”小糖问。

　　“对啊，一般人还是不要进入莎露森林为好，不过呢，如果我知道是你来了森林，我就直接带你去见刻流云了。”

　　“他在这儿住多久了？”小糖问。

　　“你说刻流云啊，唔……几百年了吧。”时间太长，小精灵也记不清楚了。

　　二人边聊边前进。

　　莎露森林的变化没有停止，足以证明小糖和苟笑的战斗对森林有着极大的负面影响。

　　除此之外，小糖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幻觉。

　　数不清的人类和异兽战斗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却让小糖感到熟悉。

　　小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第一世、第二世、第三世……不管第几世，小糖都将被埋葬于莎露森林。

　　小糖注意到了自己的性格。

　　曾经的小糖或冷漠或开朗，但情绪始终很单调。

　　如今的小糖不同了。

　　小糖会为了琼里斯的居民而主动提出帮忙，小糖会因为自己过于平静的情绪而感到困惑。

　　她的人性，逐渐盖过了祂的神性。

　　也许书刻流云用于束缚小糖的设定正在被改变。

　　“小糖小糖，我们快到了哦！”小精灵忽然说。

　　小精灵的个子小，只有小糖的一半高，但它有翅膀，能飞，所以二人的脚程还算快，不一会儿就进入了莎露森林的深处。

　　“到了！”小精灵站定。

　　小糖随之停下，向前看。

　　僻静的深深密林之中，一座木制的院落赫然在前。院落前有一大块土地，土地里的菜刚被收割，被整整齐齐地捆放在一旁。一个白发金属眼的老人坐在石凳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前方。

　　当看到小糖时，老人的神情发生了变化，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开心、紧张、愧疚……

　　老人缓缓起身。

　　小糖走向他。

　　这不是梦境，这是现实。

　　小糖一步一步来到书刻流云的面前。

　　在梦境中，小糖说过，如果和书刻流云见了面，她一定要拥抱他。

　　小糖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书刻流云，抱住了她的父亲。

　　“小糖，我的孩子，”这一次，书刻流云没有哭，反而温柔地笑，“你自由了。”

　　“不，”小糖松开手，抬起头，正视书刻流云的金属眼，坚定道，“在那之前，我要去修复世界书。”

　　她要履行祂作为神明的义务。

　　修复世界书，从而阻止异兽继续变强，让人类过上更安稳的生活。

　　“是啊，还有世界书……”书刻流云喃喃。

　　“修复世界书是我自己做的选择，我依然是自由的。”小糖说。

　　书刻流云知道，这是小糖对他的安慰，她不希望他自责。

　　“好，那么，就让我们二人最后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吧。”书刻流云道。

　　小精灵早就被二人的重逢感动得哭了，而且书刻流云话里有话，小精灵听明白了，哭得更难受了。

　　“师兄，真是好久不见。”就在这时，一道女音幽幽响起，打破了和谐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