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时风止心动》焱火年年

5、Chapter 5

　　工作室位于CBD的一栋新写字楼里，工作日这个时间正好是上班高峰，等了几趟电梯尹侨一都说人太多，拉着曲怀南岿然不动。

　　身边的人进进出出，她发现曲怀南默默将盲杖收到身侧，低头半阖着眼，不太自在，于是对他说：“下一趟，我们尽量上去。”
　　觉察出她语气里有点勉强，曲怀南低声说：“不用着急，人多的环境我也不方便。”

　　尹侨一还真就安心等到空梯才上去。

　　“我不喜欢挤电梯，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我都会等到空梯或者很少人再上去。”

　　她还是跟曲怀南解释了，毕竟让他等了15分钟。“所以我上班迟到蛮多的，公司还给我发过一个姗姗来迟奖。”

　　曲怀南没想到她聊起这些，笑着回她，“原来迟到也可以获奖，那这个习惯是该保持。”

　　两次接触曲怀南也略有感觉，她似乎会有意避开和陌生人擦碰，常备酒精湿巾，但他并没有多问。

　　到工作室，曲怀南松开了扶着尹侨一的手。“这里我比较熟，你可以跟着我，随意看看。”

　　尹侨一跟在曲怀南身旁，这里面积不算太大，装修简单到几乎找不到特点却又极具特点。

　　纯白的空间全域都可以看见窗外城市风景，工作区域按动线划分，都由弧形错落半隔断墙面装饰区隔，互不遮挡，每个角度都能引进落地窗的采光。

　　独独曲怀南的办公室是弧形墙面全隔断独立于整个空间一角，门是隐藏式的，融合在墙面中，也保持着空间的整体性。
　　细看门的开合处，有几个白色凸起的圆形，门后的办公室也是同样的风格。

　　尹侨一暗叹曲怀南的品味。
　　一个想法在尹侨一脑海里闪过，他一定看见过的，他怎么会看不见呢。

　　办公室内，曲怀南收起盲杖，自如地带着尹侨一往沙发走去。

　　“曲老师，咖啡买好了，给你放在哪？”

　　尹侨一回头，看见一位清秀的年轻女生提着几个纸袋站在办公室门口。

　　曲怀南转过身，“辛苦你，放在沙发这里的方几上就行，其它的你拿去和大家分了。”

　　而后，曲怀南又同尹侨一介绍。
　　“这是易夕，日常行政和文书工作都是她负责的。”

　　“你好，易夕，我是…曲老师的朋友，尹侨一。”

　　她浅笑着，从善如流也称呼他曲老师。

　　这是曲怀南第一次带朋友来，还是这样一位异性朋友。

　　尹侨一杏眼琼鼻面部明艳冷感，今天头发挽起，celine休闲白毛衣搭配黑色紧身牛仔裤和平底切尔西靴，原本的高冷气场，在她的笑容里化成一缕娇媚。

　　易夕眼神都变亮了，“您好，尹小姐您太好看了。”说完她红着脸竟不好意思，不等尹侨一回应，很快带上门出去了。

　　“看来小侨这名字不虚，我可是第二次听人跟我夸你美了。”

　　曲怀南笑着。在这里他有种从容舒展的感觉，和之前尹侨一见到他的状态都不同。

　　尹侨一也笑说：“我猜都是女生说的。”

　　语毕，曲怀南笑得更是开怀了，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

　　“楼下咖啡店的司康做得不错，你可以尝尝，燕麦拿铁是小易的推荐。”

　　“谢谢曲老师招待呀。”

　　尹侨一自然地塞了一张湿巾给他，自己也拿出一张擦手。

　　淡淡的酒精味释出，曲怀南怔了一下，随后他笑着擦过手，把湿巾准确投入了方几上的不锈钢容器里。

　　“垃圾你可以放这里。”

　　看着他流畅的动作，如果不是他看她的眼神偶尔失焦，尹侨一真要觉得他能看见了。

　　“小侨，桌上应该有杯美式，麻烦你拿给我。”曲怀南一句话把她拉回现实。

　　她轻轻握住曲怀南的手，把热美式递到他手中。

　　“先带我参观一下你的办公室怎么样，然后你工作，我尝美食。”尹侨一认真问道。

　　曲怀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走去办公桌前。

　　在熟悉的环境，他行动与常人无异。他给她展示他用来绘图的特制工具、电子点字机、无墨笔尖和无痕胶条等小东西。为她介绍墙边亚克力立柜里放着精美的建筑模型和两座奖杯。

　　尹侨一第一次看到盲文点子书，还有只有凸起线条的手绘图。这些足以让她惊叹也佩服曲怀南的才华和毅力。

　　“我的办公室或者叫工作间，大概就是这样。”
　　曲怀南想了想，又说，“不过我这里可能没有你能看的杂志书籍之类的，怕你一会儿无聊，你先吃点东西，然后可以找小易带你看看外面，有一台3D打印机你可以让她带你试试。但我今天只处理一些电子文件，会快一点。”

　　“不用，我不是小朋友好伐，你赶紧工作，我自己会安排自己的。”

　　尹侨一没有打扰曲怀南，坐下尝了口司康，味道不错却有些干，摸了摸咖啡杯，还是热的，她便也不再饮食。

　　没有看手机，尹侨一是换到沙发的另一侧，静静地看着曲怀南。

　　他是一个仪态很规范的人，一举一动不疾不徐，配上他明月孤云般的清寂气质。

　　尹侨一私心觉得这个氛围很干净，仿佛隔着个结界，纯粹地欣赏一幅私藏的艺术品。

　　就这样过了些时间，等曲怀南摘下耳机，顿觉周围静得过分，如果不是空气中浮着些甜暖的木香，他都要怀疑办公室里没其他人。

　　他仔细分辨到轻浅的呼吸声，缓慢平稳，想是尹侨一睡着了。

　　一时拿不定注意要不叫醒她。曲怀南犹豫着要不要去身后的柜子里拿条薄毯，可自己也不能确定她的准确位置。

　　正纠结之时，桌上的电话响起。

　　尹侨一听到铃声瞬间醒了，第一次参观他的工作室就睡着了自是不免尴尬。

　　她迅速坐直整理了一下衣服，再抬眼去看曲怀南，听他犹豫了一下说了声暂时先不用，再交代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小侨？”似乎听到些响动，曲怀南试探的叫了一声。
　　“曲怀南，我在单人沙发这里。”
　　刚醒来她的思维还有些缓，声音糯糯的。

　　曲怀南走到沙发处坐下，问她：“吵醒你了？是不是太无聊了。”

　　“没有，是我有点困了，不好意思。几点了？”

　　曲怀南先略愣了一下，然后摸上手腕的表盘，跟她说道：“大概11点05分。刚才没让小易点餐，你还困的话我给你拿条毯子，你再休息一会儿，中午电梯高峰期过了再走行吗？”

　　“手表设计很别致。”
　　尹侨一刚才才注意到他腕上的手表，有些答非所问，“可以看看吗，怎么用的？”

　　曲怀南倒也逐渐适应了她的思维节奏，配合地伸出手给她解惑。

　　“表盘是磁吸的，侧面的圆球指示分钟，表盘的圆球指示时钟，刻度是凸起的，触摸就可以知道大概时间，普通人应该很少人见过。”

　　尹侨一摸了摸：“这个很方便，很有设计感，蛮美的。”

　　她又问，“你工作结束了？”
　　“嗯，结束了。你还要休息会儿吗？”
　　“不要了，我们回去好啦。”

　　曲怀南笑起来，说了声好，便起身去办公桌上拿东西。

　　尹侨一反应还有点钝钝的，也倾身去拿手机钥匙，顺手抓上司康和咖啡也打算带走。

　　她才站起来就看见曲怀南抱着一卷厚厚牛皮纸卷和折叠好的盲杖，目光朝着她的方向说：“垃圾放着就好，小易会找人清理的，走吧。”

　　“不是垃圾，我刚才没来的及吃。”她解释。

　　“那应该凉了，就放那吧。中午了，请你吃饭。”

　　尹侨一朝他走过去。
　　“司康我有尝，味道真的不错，只是我不喝热饮，所以一直等咖啡凉，我都还没喝到，现在吃午饭正好带着。”

　　尹侨一站在他旁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我两只手都拿了东西，你来开门。”

　　易夕看见并肩走来的两人，脸上不自觉红了。

　　尹侨一觉得她可爱，也冲她轻晃了一下手中的咖啡和司康：“味道很好，谢谢。”

　　小易再看向来冷冷清清的曲怀南也难得展露舒展笑容，她直觉这对CP能磕，回应也多了些热情：“尹小姐曲老师慢走，尹小姐欢迎再来。”

　　/

　　到地库，曲怀南扶着尹侨一的手肘说：“小侨，今天时间正巧，希望能请你吃个便饭。一直都想找机会谢谢你，我很少在外面吃饭，地点你选，挑你喜欢的。”

　　尹侨一扭头看了他一眼，考虑片刻问：“你有什么忌口吗？偏西式的可以接受吗？”

　　“我没有特别忌口，西式的我也更方便些，只是我吃饭可能不太好看，旁人看来也许会有点奇怪，没有提前问过你会不会介意，如果…”

　　尹侨一似了解他的心思。

　　“有人请吃饭我怎么会介意，今天要让曲老师破费了，我真有点饿了。你工作室的地段靠近金融中心，这边我知道些不错的餐厅，我挑一家，这个时间就不去太远的地方了。”

　　“好，听你安排。”曲怀笑，“说实话，这一带我其实不太熟悉，除了工作需要我比较少外出。”

　　尹侨一特意选了一间和前公司有些距离，且环境不错的意式创意菜餐厅，想尽量避免遇见不必要的人。

　　给曲怀南简单介绍了这里的环境，她又招呼服务生给自己要了一份常点红蟹面和小份意式干果冰淇淋，替曲怀南点的一份黑松露牛肝菌浓汤和烟熏三文鱼面，外加一份她觉得这里特色风味的无花果手撕鸡肉tapas。

　　确实有些饿了，她拿起带来的咖啡喝了几口。

　　刚掰了一小块司康，就看曲怀南微垂着眼有些黯然：“小侨，今天这样会不会有些简单，你不需要考虑其它。”

　　尹侨一没想到曲怀南会把这次午餐看得挺郑重。

　　“曲怀南，relax，我没有跟你客气。难道要米其林三星才算请吃饭呀？”

　　尹侨一真诚地看着对面的人说，“首先这是我蛮喜欢的餐厅，之前工作时候我和闺蜜也常常约这里。其次，我觉得他家风味很不错，价格偏商务，我认为足够体现曲老板的诚意。”

　　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尹侨一继续：“我一贯食量小，如果对你来讲分量也足够就先这样，点太多会浪费。我挑选了我当下想来的餐厅和喜欢的食物，也想和你分享这些，希望你enjoying，现在有没有安心一点。”

　　尹侨一说完，看见曲怀南视角的视线试图看向她。
　　“是你喜欢的就好。我很少在外用餐，跟我吃饭可能会有些麻烦，我—”

　　尹侨一无奈打断他：“放轻松，吃饭聊天是轻松的事。可能我说得太轻描淡写，你做自己就好。”
　　“曲怀南，我和你相处没有觉得麻烦。再说了，每个人都会遇到麻烦，不需要有负担。你看，我会让你帮忙开门，帮忙拿东西，要你陪我等电梯，人与人之间小麻烦不要太正常。”

　　尹侨一有些娇嗔地道，“你开心一点嘛，我不想等等会消化不良。”

　　终于，曲怀南的脸上表情略微松动，尹侨一松了口气，把刚才掰下来的司康塞到他手里说：“帮我分担一点，上菜还要点时间。”

　　曲怀南吃饭速度会慢一些，却正好和尹侨一合拍，吃相绝不像他说的难看，甚至堪称优雅。

　　尹侨一只是给他递了餐具，介绍了菜品和方位，这顿饭最终愉快的进行。

　　餐后，尹侨一又向服务员多要了一支冰淇淋匙。

　　她挖出满满一匙冰淇淋塞到曲怀南手中：“这个冰淇淋是主厨手工做的，每次口味都不固定，好像开盲盒，你一定要尝尝。”

　　曲怀南不太喜欢甜食，对面的尹侨一却兴致正盛。

　　他还是摸到冰淇淋匙头部的位置，将冰淇淋送进口中。

　　“很醇厚，坚果碎口感很特别，味道真的不错。”他笑着评价。

　　尹侨一浅笑着说：“入口不亏。他家坚果碎都裹了海盐焦糖，冰淇淋真的是我每次来必点的。”

　　“你好像很爱冷饮，现在天气返凉，不会冷吗？你的手一直很凉。”

　　看着他有些不自然的样子，尹侨一乐了：“不好意思，我以后注意，隔着衣服拉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女孩儿吃太多凉的不好。”

　　“我手凉和冷饮没关系的，气温低于23度我的手就超级冷。怎么说呢，生理现象？不过我看你好像很养生，都喝热的。”

　　曲怀南轻微挑了挑眉，“也说不上养生，已经不太方便，就会更关注身体一些。毕竟不能再给自己找麻烦了。”

　　周围空气安静了半晌，在曲怀南有些困惑时，尹侨一突然出声：“曲怀南，可能你的生活中会比别人多一些不便，但你不要再觉得自己麻烦，也不要害怕麻烦，我是觉得你始终可以过得恣意一点。如果还不习惯，希望你至少可以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这样，从今天开始。”

　　尹侨一仿佛是撕裂他黑暗生活的光，笼罩着他的无尽黑暗渐渐有了裂隙。

　　这一刻，尹侨一分明看见了他眼底闪耀着光，脸上流露出些动容。

---

作者有话要说：　　*小侨很有点姬圈天菜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