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破镜难圆》缚清酒

91、洋桔梗与机票

　　　　休息一夜起来，杨斯明恢复了精神。

　　陈熙然已经将早餐放在餐桌上，见到杨斯明从房间出来，催促道：“斯明，快去叫你爸吃早餐。”

　　“好。”

　　杨思君与杨呦呦已经去了学校，家中只剩他一家三口，杨海荣一如既往沉默寡言，尤其是吃饭的时候几乎不说话。

　　陈熙然漫不经心用勺子搅拌碗里的小米粥，单手托腮，直直盯着杨斯明俊朗的脸庞。

　　“妈，有什么事尽管说。”陈熙然直白的目光实在无法忽视，杨斯明将热腾腾的小笼包放在餐盘中，停下来看向她，主动挑起话题。

　　陈熙然先是微微一笑，立即说道：“斯明啊，妈妈昨天逛街的时候遇到你赵阿姨了，你说巧不巧，她儿子和你一样都喜欢男孩子，现在单身。你赵阿姨一听说你也是，特别激动，我一把你的情况跟她说了，她就要把她儿子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杨斯明说：“拒绝了吧，目前我不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陈熙然依然一副笑脸说：“可是斯明啊，你知道你如今几岁了吗？”

　　杨斯明说：“正值青年，不算老。”

　　陈熙然说：“老不老早晚都要找个伴对不对？像你现在这个年龄，要找个愿意踏踏实实跟你过日子的挺难的，除非你还是想玩儿，随便找个应付一下，我管不着你。斯明，你赵阿姨的儿子真不错，长的俊秀，名牌大学毕业，个儿高皮肤白，笑的时候还有小酒窝呢，考虑一下，好不好？”

　　“妈，这方面我……”

　　陈熙然打断他的话说：“别说你暂时不考虑的鬼话，你要是真放下了景之能到现在一个伴儿都没有？”

　　弯子陈熙然兜累了，不想兜了，索性讲明白了。

　　她见杨斯明眼波微动，赶紧说：“景之多好啊，肤白貌美，个高腿长，腰细脾气好，人家不嫌你老，你说你何必至今晾着人家呢？”

　　杨海荣淡定的看了一眼杨斯明，继续喝粥。

　　杨斯明心绪波动了几下，平静的说：“妈，我们之间的问题，你就不要继续掺和了。”

　　“你当我每天闲得慌没事找事？”陈熙然重重的放下勺子，喝粥的杨海荣身体颤了一下，却不敢言，继续喝粥。

　　“如果那天景之没有过去，你老板儿子真跳了楼，你觉得景之余生会不会活在自我谴责中？看着每天都在自责、懊悔的景之，你又会开心吗？”

　　杨斯明放下碗筷，心情有些浮躁。

　　陈熙然平息了一下波动的心情，再次苦口婆心说道：“斯明，作为你的妈妈，我不希望你的伴侣是一位无情无义的人。道德上景之可能有负于你，感情上我相信景之并没有，‘黄金无足色，白壁有微瑕’，古来圣贤皆如此，景之也如此。”

　　一直在默默喝粥的杨海荣停下来，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出声说道：“我也挺喜欢景之。”

　　陈熙然瞥了眼他，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杨斯明看向向来寡言的爹，能在吃饭的时候腾出时间帮付景之说句话，要不是真喜欢没别的缘由。

　　可他……没有不喜欢付景之，他也有胯不过去的坎，这道坎即使亲眼目睹沈聿洐和别的女人结婚也无法消失。

　　“斯明，打个电话，让景之过来吃个饭吧。”陈熙然说。

　　杨斯明说：“我再考虑考虑。”

　　“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不过，你真不想和景之在一起的话，也成，我把你赵阿姨的儿子介绍给他，那孩子又年轻又多金。”

　　杨斯明太阳穴突突的跳。

　　“我相信以景之的条件，不愁找不到男朋友，我去劝他不必吊死在你这颗歪脖子树上。”

　　杨斯明彻底被陈熙然折服，在他考虑的时候，陈熙然已经打电话把付景之叫到家里来了，他当时在超市帮陈熙然买牛排，浑然不知。

　　回家看到在阳台上和陈熙然立在一起讨论刚开栀子花的付景之很意外，他没想到陈熙然的速度能这么快，他还没做出决定，人已经来到了眼前。

　　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拎着牛排钻进厨房，杨海荣正在筹备中午的菜肴，见他进来说道：“景之来了。”

　　“看见了。”杨斯明将牛排放上流理台。

　　“你妈妈也约了你赵阿姨的儿子。”杨海荣说。

　　杨斯明愣了一秒，他妈这是真打算把人介绍给别人，这样下去可不行。离开厨房走到客厅，朝外面的付景之喊道：“小景。”

　　一声落，付景之与陈熙然齐齐回头，两人都逆在光影里，看不清脸。

　　杨斯明却直直看着付景之，四目相对，他的心脏噗咚的跳了一下，“过来。”

　　付景之以为他有事找自己，迈腿准备过去，陈熙然一把拉住他大声说：“景之啊，甭理他。”

　　付景之露出疑惑的神情，“可是……”

　　“斯明叫你过去多半是要你不要和赵家那小子见面。”

　　付景之：“……”

　　“阿姨今天约你过来吃饭，一是叙旧，二呢是想给你介绍男朋友，他姓赵，28岁，人正在来的路上，很快就到了。这事儿斯明知道，他奇怪得很，死活不答应。”

　　付景之：“？？？”

　　“妈，爸叫你过去。”陈熙然的话杨斯明听的一清二楚，越听越无语，再不制止天都能给她说破了，走到跟前来撒了个无伤大雅的慌。

　　陈熙然啊了声，急忙说：“景之，等会儿聊，我得去厨房帮你叔叔，他做饭能把厨房炸了。”

　　音落，陈熙然也消失在客厅，留下付景之与杨斯明面对面站着。

　　付景之今天穿的单薄休闲，米色圆领卫衣，同色系休闲长裤，长发挽在脑后，整个人收拾的干净利落，还有种岁月静好的安稳感。

　　片刻后杨斯明说：“我们出去吃。”

　　付景之眨眨清澈如水的眼说：“阿姨她不是说，给我安排了相亲对象吗？”

　　杨斯明说：“你想留下来和他见面吗？”

　　付景之摇摇头。

　　“那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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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电梯，杨斯明伸手摁了电梯，付景之安安静静站在旁边，他在想陈熙然刚才说的那些话。

　　电梯往下走时，杨斯明出声问：“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啊？”付景之垂垂眼，反应过来后说：“没多久，只是玩玩，没敢认真。”

　　他从兜里摸出新买的烟，拿到杨斯明面前，“女士香烟，很温和。”

　　杨斯明看了他一眼，抬手接住烟，翻来翻去打量，“因为沈聿洐和别的女人结婚了吗？”

　　他话里带刺，扎的付景之心疼，低低一笑，说道：“沈聿洐能放下过去，遵从沈夫人的心愿，是一桩好事，我替他替沈夫人高兴。”

　　“是吗？他的婚礼我也参加了。”杨斯明将香烟收进自己的口袋。

　　“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所以我选择抽烟。”付景之并不想提及沈聿洐，这是他和杨斯明之间的刺，多说无益。

　　一楼到了，电梯停下来，两人有感应般不说话。

　　电梯门打开后，两人都不动，僵持了几秒付景之才迈开腿出去，杨斯明紧随其后。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万里无云，有轻轻的风吹动。

　　付景之悠悠走在后面，今天的杨斯明穿着一身黑，黑色衬衫，黑色西裤，裤腿微长，不均匀的堆叠出褶皱，黑色皮带勒出了他性感的腰线。他很久没有抱过这具身体了，也没有被这具身体时而用力、时而温柔的抱住，他喜欢杨斯明带给他的感觉，特别的踏实，分别那天他们闹的不愉快，没有好好道别，没有说再见。

　　在外婆葬礼的那晚再次相见，他不知道杨斯明在想什么，没有留下他，眼睁睁看着他离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又一次见面是在酒吧，时隔数月，他的心依然为他跳动，可他不敢抱住他告诉他，他还爱着，还在等他。

　　今天的见面，付景之的内心是无助无望的，他从杨斯明的眼里消失了，算是个彻彻底底的过客，再挣扎也无用。他心想看看就好了，已经到了这个年纪，爱过恨过、得到过失去过，还有什么好不顾一切的追逐呢？

　　人的一生，年年有遗憾之处，一桩又一桩。

　　他在内心偷偷的表达未尽的爱意：杨斯明，我还爱着你，请你继续好好生活，我们就这样偶尔见一面，直至你身边有了另一个人。

　　完全不知他心事的杨斯明带他走进附近的KFC，坐在靠窗位置，点了一份薯条、一杯可乐一杯咖啡。

　　身边嘈杂，唯独两人之间格外的宁静。

　　“今天天气不错。”杨斯明说。

　　付景之靠着椅背说：“平京最近几天的天气都这样。”

　　“刚回来，不算清楚。”

　　杨斯明去海城任职的事付景之是从陈熙然那知道的，他替杨斯明感到值得，终在北屿再上一层楼。

　　“海城的天气好吗？”

　　“海城风水不太养人，去了那边体重一直下滑。”

　　付景之漏出淡淡的笑，“是你太忙了。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改口叫您杨总裁了？”

　　眼前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苦心扶持他的杨经理了，模样却没有变呢？

　　“到了海城你能叫我一声杨总就行，但在平京，你仍是叫我的名吧，不至于太生疏。”

　　付景之没有回应这一句，他们从杨总，到杨斯明到斯明，关系也在变，下属到朋友到爱人。如今既然不是那层关系了，再叫斯明反而不好开口了。

　　大厅里响起提示123号取餐的声音，杨斯明抓起桌面上的票站起身走向吧台取餐，付景之趁机看向人群来往的窗外，思绪悠悠，百种愁在心头。

　　杨斯明很快取完餐来，将餐盘放在付景之面前，只端了咖啡走。

　　付景之喝了一口冰冷的可乐，味蕾顿时被刺激到了，但是余味很甜。

　　“多吃甜，心情好。”杨斯明说。

　　付景之抬眼看向他，恍然间想起在m国时，杨斯明让他妈妈寄甜点过来给他吃的事。在他刚和沈聿洐分开不久，情绪低落时，杨斯明带他去吃江南风味早点，又甜又好吃。

　　只是片刻走神，他回到现实，又抿了一口可乐，咽下后，缓缓说道：“等你回了海城，有人心情不好，你会让他多吃甜吗？”

　　“我不认为我能胜任发传单的工作，我没有能力见人就伸手。”杨斯明漫不经心的说，话毕，将咖啡送到嘴边，微微颔首饮用。

　　付景之的心跳漏了半拍，眨眨眼，又恢复正常。

　　杨斯明将咖啡放下，他又问：“为什么带我出来吃？”

　　杨斯明眼神里什么都没有，嘴上却说：“你就当我妈说的都是真的。”

　　付景之不由的笑了一声，很低很低，摇摇头，喝了一口可乐，随即将杯子推开。他迎上杨斯明平静的眼神，“那是真的吗？”

　　“你把烟戒了。”

　　“为什么？”

　　“吸烟有害健康，我不想每天在你身边吸二手烟。”

　　付景之明白了，他什么都明白了，在佛前说佛前无妄言的人，没有说慌。

　　杨斯明此次回来是放年假，年假结束就要回海城上班，他在那边有套房子，是公司赠予的，早已经装修好可以直接入住。杨斯明过去后一直住在那，付景之过去住了一周，又返回平京在徐家住了两三天，又去外公那边住了一天。

　　在两地来回五六次后，付景之决定搬过去住，杨斯明没有异议，只是徐太横却不愿意。

　　因此，付景之搬去海城的计划延误了下来。

　　明明同在国内还是分居两地的付景之多少有些不开心，在徐家宅了两天后的晚上，徐鹿鸣非拽着他出门。

　　徐鹿鸣都是快要结婚的人了，还是有些莽撞，付景之拿他当哥哥的，可有时候他真的幼稚。

　　“玫瑰庄园的花开了，我订了一批准备给桑桑一个惊喜，花马上就到了，你得搭把手。”

　　付景之心想什么花还需要人搭把手。

　　他和徐鹿鸣在花园等了十分钟，一阵嗡嗡声从远处传来，声音越近，周围突然起了风。

　　花园里的灯都开着，照亮了整个花园。

　　付景之的长发被风吹乱，身上的白色睡衣也被吹动，他看见夜色中有架小型飞机缓缓从夜空降落，它带来的风吹动花园的一切。

　　小飞机降落后，徐鹿鸣急忙跑过去，驾驶飞机的人戴着头盔跳到地上和徐鹿鸣打招呼。

　　付景之还在原地，他看见透明的舱内放满了洁白的洋桔梗，那就是徐鹿鸣给他女朋友准备的花吗？那么多，准备用完了洗个花澡？

　　“景之，快过来。”徐鹿鸣突然出声打断了付景之的歪歪，他赶紧小跑过去，“这么多？”

　　徐鹿鸣笑道：“都是刚摘的，新鲜的呢，好看吧？”

　　付景之点头，“好看。”

　　他竟不知道徐鹿鸣还有这种心思。

　　徐鹿鸣让驾驶员打开舱位，随后拍拍付景之的肩膀，“景之，麻烦你了。”

　　付景之反应过来，震惊的看向徐鹿鸣，“我一个人搬？”

　　徐鹿鸣嘿嘿的笑了声，“这可是洋桔梗唉～当然要纯白的人儿才能碰，我不能碰，弄脏了就不好啦～景之，加油～”

　　付景之自然倒霉，将小飞机上的洋桔梗全部抱进会客厅放在茶几上，得亏徐太横和徐夫人都不在，否则会怪徐鹿鸣乱花钱。

　　“庄园养出来的花就是不一样，娇嫩不说，色泽也是顶尖的好。”徐鹿鸣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手机对着满桌洋桔梗啪啪拍照，一边感叹。

　　付景之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发现这花确实比花店里的好许多，尤其还是刚摘下来的，那股新鲜气满满的。

　　不过这么好看的花徐鹿鸣没用上，二天他和桑桑吵了架，花也不送了，惊喜也不给了。

　　付景之觉得这些花丢了怪可惜的，找了花瓶能插就插，又送了许多去花店做成干花，拿回徐家在房间里找了块空墙，捣腾了一天弄了一块花墙，为了更有艺术感，又买了蝴蝶粘上去，为此他还换了房间的灯具。

　　弄完后，拍了一张照片，登陆许久未造访的微博，将他的杰作分享给他的粉丝们。

　　远方的某人，我已订好机票，即刻向你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