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破镜难圆》缚清酒

111、骨灰盒

　　周六一早，杨斯明载上陈熙然一同赶到医院看望付景之，经过治疗，伤势均已稳定下来，主治医生说近两天会醒。

　　母子两人进到病房，帮付景之擦擦手擦擦脸，再捏捏他的肌肉。

　　这两天一直是杨斯明在做，手法越来越熟练，全程个把小时下来双臂发酸，陈熙然又接替他按摩了十多分钟。

　　坐了片刻，陈熙然要赶回家做午饭，杨斯明送她出院，返回时恰巧在电梯里遇见沈聿洐和沈锦书父子。

　　“斯明叔叔。”沈锦书完全感受不到沈聿洐对杨斯明的畏怯，见到杨斯明就高高兴兴打招呼。

　　杨斯明见不得沈聿洐，不会牵扯到小孩子，和和气气回道：“你好，小书。”

　　沈锦书道：“斯明叔叔，你也要去看听雪叔叔吗？”

　　“不，我要去照顾你付叔叔。”

　　沈锦书立即看向沈聿洐，“爸爸，我们也去看付叔叔吧。”

　　沈聿洐担心沈锦书说了不该说的，让杨斯明知道他常去探望付景之，拒绝道：“付叔叔现在需要静养，有斯明叔叔就够了，我们再去会吵到他。”

　　沈锦书面露失望，旋即心生一计，“那我可以和斯明叔叔一起去看望付叔叔吗？爸爸你去看望听雪叔叔。”

　　沈聿洐没想到沈锦书这脑子转这么快。

　　“跟我去吧。”杨斯明说，付景之还挺喜欢沈锦书，他没必要不让沈锦书去。

　　“真的吗？”沈锦书兴奋的看向他。

　　“嗯。真的。”

　　杨斯明从沈聿洐怀里接过沈锦书，抱着他上了5楼，进了病房后沈锦书就要下地。杨斯明放下后，他飞快跑到病床边，踮起脚尖想看清付景之的脸，边叫道：“付叔叔，你醒了吗？小书又来了。”

　　付景之的氧气罩昨天取下了，其他仪器暂时没有摘下，沈锦书的小手摸上被子上手，轻轻握住两根手指，凉凉的，没什么温度。

　　杨斯明对付景之说：“小景，那个想要你车标的小家伙来看你了，他正握着你的手指。”

　　沈锦书抬起头问杨斯明，“付叔叔什么时候醒呢？”

　　“最近两天。”

　　“那付叔叔醒来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要告诉付叔叔，我不要他的车标了。”

　　“好啊~”杨斯明将他抱起坐在板凳上，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说：“你付叔叔知道你喜欢，准备再买一个，将他那个掰下来送你玩。”

　　沈锦书说：“我妈妈说，车标掰下来，车就坏了，她不让我要付叔叔的车标。”

　　“没事，你付叔叔的车多的是。”

　　-

　　金艾和唐民艺神情悲怆的带着唐辛的骨灰盒从火化场出来，周婷一直在外面等着，见他们老两口出来，急忙上去，看到金艾怀里的骨灰坛时，脸色煞白。

　　“你还来干什么？”金艾冷冰冰的问。

　　周婷唇无血色，内疚道：“知道唐辛今天火化，我来送他一程。”

　　金艾眼含热泪，嘲讽道：“送他一程？我儿子生前不曾得罪过你，你也甭等他死了跑过来假惺惺，收起你那虚伪的难过，脏了我儿子回家的路。”

　　唐辛的死对金艾和唐民艺打击非常大，他们夫妻俩就这么一个孩子，而且他的死毫无预兆。一开始他们想不通是为什么，看到周婷和唐辛两人名字的离婚协议书就明白了。

　　他们夫妻俩一致认为是因为离婚唐辛想不开，把所有责任归咎到她身上。

　　打一开始，金艾看不上周婷的模样，奈何不过她儿子喜欢，只能让他们两结婚。婚后，周婷也算规矩听话，本来家里不缺钱，用不着周婷上班。可生了囡囡后，周婷又馋又懒，家务一点不干，还总逛街买买买，因此金艾对她的意见很大，碍于唐辛的面憋着没说。如今她儿子死了，她不藏着掖着了，昔年情分也不要了。

　　中年丧子的唐民艺比金艾理智，闻言说道：“金艾，不管咋说，周婷和咱儿子夫妻一场，他们还有囡囡，来送送儿子是应该的。你啊，别怪她了。”

　　周婷心中百般愧疚自责，唐辛是在她提出离婚那天晚上死的，她便觉得是唐辛的死她脱不了干系。面对金艾的讽刺，她又觉得委屈，她是真的来送唐辛一程，和唐辛结婚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可感情也是真的。

　　“妈，对不起！”她和赵风联合起来骗唐辛，她对不起他，她也不该提出离婚，说不定事情不会走到这样的局面。

　　闻言，金艾的情绪突然失控，她激动的喊道：“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我儿子！”她伸手猛推了周婷一把，“你还我儿子！”

　　一句‘对不起’挽回不了任何事情，唐民艺听者心中也不舒服，但看见金艾激动来不及难过，伸手揽住她的身体，毫不顾及周婷差点跌地上，他劝慰道：“老婆，别激动行吗？医生的话你要听。儿子没了，你不能再出什么事了，不然你让我怎么办？”

　　金艾泪眼婆娑偎在唐民艺怀里，痛哭道：“我儿子没了！辛辛是我的心肝儿啊~他真就如此狠心，为了一个女人，抛下我走了！”

　　她的哭声与抱怨狠狠地触动周婷的心，她跟着哭。

　　唐民艺安抚着相伴多年的金艾，神情悲怆，红彤彤的老眼不断闪烁着泪花，“还有我，我还陪着你。”

　　“为什么？我儿子也就脾气差了点，况且这几年他已经改好了，老天爷为什么要带走他？”

　　唐民艺抬起头仰望灰色的苍天，家中独子，真就这么走了吗？撒下两个老的不管？

　　他想问问唐辛，到底为什么要选择死。

　　“走吧！带辛辛回家。”

　　-

　　这天的雨特别大，天色阴沉，雷鸣电闪下，赵风静静坐在露台上，任由狂风暴雨冲刷。

　　管家抱着一个黑色骨灰盒脚步匆匆楼上，推开主卧门，走到窗口，静静凝视浑身湿透的赵风，片刻后说：“先生，唐少爷回来了。”

　　这是赵风安排的人去火化场偷梁换柱抱回来的，装在赵风精心挑选的骨灰盒中，以最快的速度从江城运来平京。

　　冷冰冰的盒子，管家抱在怀里禁不住心寒，他不太信唐辛好好一个人化成了一堆灰，装进了狭小的盒里。

　　赵风没有做声，雨遮的双眼目光寂静，他的心脏似乎被这场大雨淋停了。

　　两人一内一外站着，赵风犹如一滩死水，管家小心护着怀里小小的骨灰盒，任由大雨落下，狂风吹折树枝。

　　唐辛的骨灰盒子回到了平京，他的梦想开始的地方，赵风没有碰过，管家将它放在书房，拿了一碗红豆凉粉放在旁边。

　　“三年前你走的那天，我要是替先生留你，你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管家将一切看在眼中，他知赵风有情唐辛有意，偏偏两人心照不宣，宁愿彼此越走越远，也不肯退让。

　　今日结果，但凡谁当初开了口，略表心意，就不会发生。

　　他明知两人的心意，明知他们的症结所在，就是袖手旁观。

　　管家嗓子眼酸疼不已，算命的说他克子，他便终身未娶。因为一次意外，被赵民治所救，为了报恩，无偿照顾赵风起居生活。他是看着赵风从十几岁的少年郎长大的，介于主仆有别，不敢将他当做孩子，但几十年来，对赵风他有着深厚的感情。

　　他不会干涉赵风的事，更不会越界。

　　自从赵风时常带唐辛回家，他就觉得这个唐辛与其他玩意不一样，赵风心中是真喜欢在意。偏偏风流成性的赵风，不懂真诚更不懂真情，哄着唐辛边偷小情人。

　　他想过劝上几句，免得伤了唐辛的心，衡量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便放弃了。

　　尤其是三年前，赵风故意把江楚带回家，让他睡主卧，唐辛不气不恼的走了，他非常想让赵风适可而止，如此闹下去，是石头也该凉心了。

　　他没有去找赵风。

　　因为他知道赵风不会改，他贪欲，喜欢玩新鲜的，唐辛在他心中分量无人能替又能如何，丝毫不妨碍他找其他人。

　　越明白，他越想唐辛不如趁三年协议期满一事，永远离开赵风，世上良人千千万，终有一个是他的。

　　所以，三年前，他没有留唐辛。

　　如今想来，倒是个错误的决定。

　　要是三年前唐辛留下来了，两人说不定能有个好下场。

　　管家深深吐了一口气，苍老的手摸上冰冷的骨灰盒，“希望你，下辈子不会再苦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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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听雪稍稍好转，无法安心待在医院，他趁陆母不在时离开了医院，疯狂打了十多个电话才打通韩素薇的手机，两人在电话里说不清，便约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陆听雪在咖啡厅等了一小时多，韩素薇才姗姗来迟，她刚坐下，陆听雪便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

　　韩素薇跨着脸说：“你问我，我又问谁去？我挺倒霉的，可怜他唐辛人微言轻，摆脱不掉赵风的纠缠，好心出主意让他出国安度余生，结果他真跳河还死了。”

　　陆听雪眼中浮现悲戚之色，不信道：“真死了？”

　　“死了。”

　　“你去江城看了吗？”

　　“我没敢去，怕被赵风发现端疑，唐辛没出事还好，可他跳河死了，赵风要知道我掺和了一脚，不得把我扔海里喂鲨鱼。不过，我让人过去看了，唐辛真死了，前天被送进火化场化成灰，被他爸妈接了回去。”

　　陆听雪的心瞬间凉到低谷，他很后悔和韩素薇策划这一切。

　　韩素薇叹了声气，劝道：“你也别自责，唐辛就是自己想死，谁都拦不住。我安排的人还告诉我，唐辛他老婆跟他离婚了，现在唐辛爸妈都以为是因为离婚的事唐辛才死的，我认为这个缘由不是没可能。”

　　“他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他忍心吗？”陆听雪问。

　　“不知道，你得下去问他本人。”

　　原还保有一丝希望的陆听雪彻底绝望了，韩素薇走后，他独自坐在咖啡厅，既同情又自责。

　　起身离开时，他整个人状态十分不好，脸色苍白，目中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