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破镜难圆》缚清酒

100、不可言说的童年

　　林殊容抱着沈锦书上了车，司机帮忙关上车门。

　　“爸爸。”沈锦书看到沈聿洐也在，欢喜的伸出双臂要抱抱。

　　沈聿洐伸手把他从林殊容怀里抱过来，低声问：“今天玩的开心吗？”

　　“开心。付叔叔陪我玩，给我买好吃的。”沈锦书向他细数付景之的好，“付叔叔是好人叔叔。”

　　林殊容系好安全带，看着沈聿洐说：“付景之比照片上的还要漂亮。”

　　沈聿洐捏捏沈锦书红红的脸蛋，没有接话。

　　吃完晚饭，林殊容将沈锦书收拾干净，把他放在床上便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沈聿洐洗漱完也上了床，正在看儿童画册的沈锦书立即放下画册往他身上蹭。

　　“爸爸~爸爸~”

　　沈锦书凑上去想亲沈聿洐的嘴，被沈聿洐巧妙的躲开，柔软的唇瓣落在唇角，他不懂沈聿洐的疏离，也感觉不到，亲昵的说：“小书喜欢爸爸~亲亲。”

　　沈聿洐淡漠的说：“付叔叔带你去游乐场你们都玩了什么？”

　　“我们玩了好多好玩的，旋转木马，碰碰车，过山车，我们还看了好多好多海洋动物。”

　　“那你喜欢付叔叔吗？”

　　“喜欢。爸爸，付叔叔说喜欢就要亲亲，我喜欢付叔叔，像亲爸爸那样亲他了。”

　　沈聿洐的眸光轻微地动荡了两秒，他抱起沈锦书让他站着，不太高兴的问：“你亲他了？”

　　沈锦书根本看不出沈聿洐的喜怒，真诚的点点头，“是的。”

　　沈聿洐的眼神顿时黯淡无光。

　　“付叔叔也亲斯明叔叔了，付叔叔喜欢斯明叔叔。”

　　沈锦书一句话无疑是把利刃，狠狠地扎进沈聿洐的心脏，即便过去这么多年，也亲眼目睹杨斯明光明正大地站在付景之身边，每每想到他们亲昵的场景仍是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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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听雪孤身一人来到江城，用了半天时间才找到唐辛开的火锅店，幸好唐辛今天在店里对账，他一去便碰到了面。

　　曾经在大荧幕前非常活跃的陆听雪令人难忘，唐辛一眼认出了他。

　　“唐辛，我是陆听雪。”陆听雪对他和唐辛之间的过去了解不多，便主动自我介绍。

　　“我知道你，你来找我吗？”从赵风那离开后，唐辛一身轻回到江城，国庆桂香满街的时候和周婷举办了婚礼，三年来一家人和和美美。他对从前的事与人，不再关心，也不联系。陆听雪突然出现，让他有些不安。

　　陆听雪嗯了声，“你现在方便吗？我们换个地方聊聊。”

　　唐辛看了眼旁边的收银员，将手里的现金放进收银箱里，“跟我来吧。”

　　他和陆听雪之间是有过节的，为此他还和段嘉揽打了一架，挨了打又挨了骂，以至于他对陆听雪更没好感。可是后来他酒驾时出了车祸，害的陆听雪在医院躺了很久，醒来后还失忆了。他的心不是顽石，更不是草木，便觉对不起陆听雪，过节自然而然放下了，只剩下愧疚。

　　唐辛将陆听雪带进办公室，里面收拾的干净整齐，只是有点狭窄，光线灰暗不清。唐辛习惯了，很自然的走进去。

　　嫌少来这种地方的陆听雪在门口被里面的霉味熏得顿住了脚步，缓了几秒才进去。

　　唐辛将灯打开，又把窗户的另一扇也推开，外面的空气立即涌了进来，转过身看向陆听雪说：“随便坐。”

　　他的办公室不大，办公桌是用几块木板随便做的，椅子是从餐厅拿进来的塑料椅子，一切显得很陈旧落败。

　　陆听雪局促的在一张塑料椅子上坐下。

　　唐辛弯腰从一个纸箱里取出一瓶纯净水放到陆听雪面前，旋即在另一个塑料板凳上坐下，“我这里比较简陋，平时也没谁来，都是店里的人，招待不周的地方别介意。”

　　陆听雪微笑道：“出门在外，没什么好讲究的。店里生意怎么样？”

　　唐辛道：“凑合的过去。你记忆恢复了吗？”

　　“以前治疗过，结果不甚理想就放弃了。”

　　唐辛叹了声气，自责道：“这事怪我，当年要是听劝让司机送，也不会害你遭罪。”

　　车祸的事陆听雪是知道的，他说：“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况且这对我的生活并无影响，你不必介怀。”

　　“那就成。唉，你从平京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陆听雪犹豫了几秒，才开口说道：“我也是刚知道，六年前，段嘉揽害过你。”

　　“嗯？有这事吗？”唐辛是和段嘉揽不对付，可他们之间，仅仅是互看不顺眼。

　　陆听雪主动说出六年前段嘉揽买黑料、捏造绯闻的事，纵然事情过去多年，突然得知段嘉揽对他做的事，唐辛仍是很愤怒，忍不住骂道：“段嘉揽这人就是有病！”

　　陆听雪不语。

　　“我就说有赵风这个靠山，谁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背后捅我刀子，我想了很多年都没想出是哪个王八蛋，原来是段嘉揽这个神经病！早知道是他，当初在酒吧我就该给他制造点□□，让他也尝尝百口莫辩的滋味。”

　　如果当时段嘉揽没有搅局，仅仅是酒驾事故，说不定他不会走下舞台，依然可以站在聚光灯下演唱他的每一首歌，他的第二首歌也不会在即将上线时被毙。

　　唐辛如何不气，他的热爱，就那样没了。

　　“我知道小嘉的做法让你背负了许多骂名，同样也失去了继续站在舞台上的资格，你的人生也因此彻底改变了，唐辛，如果还能弥补和赎罪，你尽情提出来，我来承担。”来之前，陆听雪和段嘉揽谈来许久，从他那知道了六年前他为什么要害唐辛。这件事，段嘉揽有很大责任，作为起因，他也有。

　　闻言，唐辛似笑非笑看着他，“段嘉揽把我的前程毁了，你说能弥补吗？”

　　陆听雪说：“我知道他的行为对你造成的影响无法弥补，可是，他如今也出事了，我真的很想为他做点什么。”

　　“出事？什么事？”唐辛对娱乐圈的事早就不关心了，一心在家庭上，陆听雪说段嘉揽出事，他一头雾水。

　　“现在网络上关于他的负面新闻铺天盖地，各种舆论疯长，公关完全控制不了，他走向了你的路，无回不了头了。”

　　唐辛笑了，嘲讽十足的说：“那句话咋说来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段嘉揽今日所遭遇的一切，是他自找的。我看你们也别救他了，他那种神经病不配待在娱乐圈，就让他滚回家捡垃圾吧。”

　　“小嘉有错，他活该，一点也不值得可怜，他现在遭受的罪有应得。”陆听雪停顿下来，静静看着唐辛，“但是他并不亏欠他母亲，有人却在这时候利用他母亲，诋毁他，否定他。你应该不了解他的过去，相信你的父母亲一直很爱你，把他们最好的都给了你。

　　小嘉没有你那么幸运，他的爸爸妈妈嗜赌成性，在他6岁的时候他爸爸为了偿还赌债，把他卖了出去，如果不是他奶奶报警他现在不知道在哪。他爸爸妈妈因此坐了牢，年幼的他跟着年迈的奶奶生活，等到他爸爸妈妈刑满释放，小嘉并没有迎来他们的改变，他们依然喝酒打牌，为了继续他们的享乐，不惜变卖房产，那个冰冷的家里唯一还爱着小嘉的奶奶，因为这件事气血攻心去世了。

　　我想或许其他人会因此改过自新，小嘉的父母却没有，没有谁在约束他们，他们变本加厉。没有了奶奶，小嘉吃不饱穿不暖，一件衣服穿半个月没人洗，他在父母心里连条狗都不如，如果没有邻居偶尔的帮助，说不定他已经饿死或者冻死在臭味熏天的出租屋里。历经苦难，小嘉只想活着，好好地活着，偷过抢过，没少进少管所，那里的工作人员看他可怜，不忍心再关他，可他的父母却没有一点怜悯。

　　小嘉恨他的父母，恨之入骨，他试过逃离，没走多远便被好心人捡到送了回去。这次出逃没有换来父母的一点悔意，他们把小嘉像狗一样拴在出租屋，想起来就给他点吃的，想不起来就饿着他。那么小的年龄，什么都没做错，却要遭受不属于他那个年龄的悲苦。”

　　说到此处，陆听雪红了眼眶，他根本无法感同身受，只是听来心口酸疼的厉害。为了让唐辛帮忙，他将段嘉揽不愿提及的童年，细细讲出来。

　　他想博取唐辛的同情，想让唐辛心软。

　　“然后呢？”唐辛的心是肉做的，听到段嘉揽悲惨的童年，难免动容，过往恩怨也不妨碍这种情绪疯长。

　　“后来他爸爸在一个寒冬外出喝酒，回家的路上倒在了雪地里，再也没有醒过来。小嘉和他妈妈得到了一笔赔偿款，可能是他爸爸的死对他妈妈的打击很大，他妈妈好几年没有再赌过，带着小嘉换了地方过了几年安稳日子。那时候小嘉也以为他终于可以回归到正常的生活，直到一天亲眼目睹有个陌生男人和他妈妈睡在一张床上，他的生活再次被打乱。不久后，他妈妈被那个男人抛弃，他妈又迷恋上了赌博。

　　那时候小嘉15岁了，能生活自理，在他妈妈外出打牌时，他便去捡垃圾卖点钱。说来挺巧的，16岁那年的夏天，他在捡水瓶的时候，被酷新的星探看到了。那个星探在找一名少年出演一个高中生角色，他发现小嘉的相貌和身上那中阴郁气息特别符合角色，只用1000块就把他骗进了娱乐圈。

　　进入酷新对小嘉来说是件很幸运的事，他的生活一点点好转，温饱再也不成问题，金钱上的满足让他每晚都能睡一个好觉。然而他的母亲并没有放过他，因为他会赚钱，赌博越玩越大，钱不够就找他要，五十万，百万，要了不知多少回。

　　我想要不是他们之间还有生育之恩，凭他妈妈做的那些事，他压根不会管。可小嘉的忍耐和大度，丝毫没有得到他妈妈的回报，赌就算了，这次在他置身风波时，亲自出面，捏造小嘉不赡养生母，不给赡养费的舆论。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小嘉哭的很伤心，我也很震惊，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的母亲。”

　　听到这里，唐辛的心情百味杂陈，是非恩怨仿佛没有追究的理由。和唐辛的童年遭遇比起来，自己可算太幸运了。何况，那时候让他真正走下舞台的人，并不是段嘉揽。

　　两人心思各异缄默片刻，陆听雪说：“唐辛，就算是我求你，帮帮小嘉。”

　　唐冷着脸说：“你可不要告诉我，利用段嘉揽母亲诋毁他的人是赵风。”他也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懂这件事来龙去脉，要不是赵风，陆听雪也不会找过来，只是……

　　“是。这次事件完全出自他一人之手，他在为你报仇。”

　　一时间，唐辛哭笑不得，六年前没有拉他一把，六年后却为他报仇，赵风这是什么意思？真是人老了脑子不好了吗？

　　他还记得三年前从芙蓉苑离开的那天，赵风没有出现，也没有向他交代什么话，只让管家给他一张百万的银行卡，说是娶妻生子用的。那天，他坚定的认为他在赵风心里也就那样，和别人并无不同，都是随时可以舍弃的小玩物。

　　三年间他们没有任何联系，他和周婷结婚那天，赵风没有像他说的那样来找麻烦，之后更没有。

　　当他晋升为爸爸的那一刻，他除了完成父母心愿的轻松外，只知道他和赵风的缘分彻底走到尽头，他们的命运不会再次交集。

　　现在，陆听雪突然跑过来，告诉他段嘉揽遭到了报复，告诉他赵风在为他报仇。

　　在他家庭美满的时候。

　　为什么呢？

　　赵风为什么要这么做？

　　唐辛的心绪乱了，他有太多疑惑，可他知道他不能问。

　　“你能来找我，应该知道我和赵风过去的关系。”唐辛眉间藏着淡淡惆怅，“可是现在你也看到了，我们分开了，我结婚了。”

　　陆听雪的情绪迅速低落下来。

　　“陆听雪，我很同情段嘉揽的童年遭遇，他的母亲我也深恶痛绝。但是我好不容易才和赵风断干净，不想再和他联系。你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我知道这件事让你为难，但这是最快的办法。”

　　“抱歉！我真帮不了你。”

　　声落，外面传来稚嫩的女孩声，伴随着匆匆脚步声。

　　陆听雪和唐辛齐齐看向门口方向，一名2岁大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出现在门口，长的白白胖胖，扎了两个小辫。

　　“爸爸~”

　　陆听雪扭头看向唐辛，唐辛顿了顿，尴尬的对他笑了笑，“我女儿。”

　　说完，唐辛从板凳上站起，朝门口走去，“囡囡，你怎么来了？”

　　他将囡囡从地上抱起，“妈妈呢？”

　　“妈妈逛街，奶奶带我来的。”囡囡说。

　　刚说完，金艾拎着粉嘟嘟的小水壶进来了，笑道：“囡囡跑的越来越快了，都追不上了。”

　　囡囡笑着说：“奶奶慢。”

　　唐辛说：“囡囡，奶奶年纪大了，下次不许跑太快，要让奶奶跟上你，知不知道？”

　　“嘻嘻。”囡囡顽皮的冲他笑。

　　金艾这时注意到屋内还有其他人，说：“辛辛，你朋友在啊。”

　　唐辛看向陆听雪，“以前的朋友。囡囡叫叔叔。”

　　囡囡盯着陆听雪叫道：“漂亮叔叔好。”

　　陆听雪从板凳上站起，微笑道：“阿姨，囡囡，中午好。”

　　金艾笑着说：“你跟辛辛是不是有啥事谈啊？瞧我，来得不是时候。”

　　陆听雪笑道：“不妨碍，我们已经谈完了，正准备离开。”

　　唐辛有了新的家庭，还有个可爱的女儿，他不想再和赵风有任何瓜葛，陆听雪突然便理解了。段嘉揽的人生也是人生，唐辛的人生也是，他不能厚此薄彼。

　　回平京的飞机上，陆听雪靠着窗睡着了，一觉醒来又回到了平京。

　　拖着疲倦的身躯坐上出租车，打开手机手机给段嘉揽打了电话过去，段嘉揽接他的电话每次都很快，这次也不例外。

　　“宝贝儿~你回来了吗？”

　　“嗯，正在回家的路上。”陆听雪低下头，难过的说：“小嘉，看到唐辛和他的女儿在一起的画面，我不忍心强求他去找赵风为你说情，他好不容易才和赵风断开，如果再有牵扯，他现在的生活说不定会毁掉的。对不起，小嘉，我没有帮到你。”

　　“多大点事啊~没关系的。宝贝儿，我考虑清楚了，反正娱乐圈我已经混不下去了，死皮赖脸赖着不如爽快的离开。”

　　“那你妈妈的事。”

　　“本来我还顾念我和她之间的生育之恩，想着她就算再过分，十月怀胎不易，我一定要给她养老送终。但她一而再再而三死性不改，这一次帮着外人诋毁我，再多的生育之恩也被她一次又一次消磨完了。宝贝儿~等我正式宣布退圈后，陪我打官司吧。”

　　陆听雪抬手扶住沉重的头，忽觉自己很没用，既不能说服赵风，也不能帮段嘉揽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