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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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罗兹这边终于有了泪意。
他故作镇定用左衣袖抹了一把脸，眼皮被搓得通红，爱丽丝好奇地看着他一会板着脸一会儿自顾自捂着脸浑身颤动，像一台老式电风扇一样尴尬而直白的抖动，她忍不住问这位“萨菲罗斯思念体”——
“那个，你没事吧？”
“我要去找柯蒂斯。”这还是罗兹第一次指名道姓叫柯蒂斯的名字，似乎只有在私底下他才好意思这么开口。
“我们应该分几路下去找柯蒂斯的线索，还有不到三小时天就要黑了，要抓紧时间。”
“当然扎克斯，我们都会一起找。”“克劳德也是这么想的对么？”
“我......”克劳德还在质疑自己方才为何会在思念体面前差点举不起剑。蒂法的脸挡住他的视野，蒂法对他不客气地说“别的事情晚点考虑，我们必须先找到柯蒂斯，相信她没事。”
爱丽丝眼瞅着罗兹眼眶里聚集的水分越来越多，快要在瞳仁里形成一滩湖水，她不好对思念体三人多说什么，毕竟是敌是友还未可知，但她毕竟是个天然且纯粹的赛特拉女孩儿，拍了拍罗兹的肩膀安慰他，吓得这位大高个儿连退十步。
“可恶，是亚祖...”
“卡达裘？”
“亚祖难道忘了自己的使命吗！？”卡达裘一拳打在树干上，望着远方飞翔的鸟儿，咂了一嘴舌头。
......
亚祖靠在岩石旁抱膝而坐，他闭目养神的时候面色总是很宁静，甚至温和，纤长的睫毛，颇有文艺气息的薄唇，眉毛淡得几乎看不见，苍白的面庞离了那双戾气深重的双眸因而神圣且优雅。
他坐着，对伤患不抱一丝体贴。
柯蒂斯伤得实在很重，尤其是一只脚的脚踝处，几乎粉碎性骨折，完全无法站立，光靠背包里的治愈魔晶石也无法立刻大好，但她能指望什么？她看了一眼亚祖的方向，是能指望亚祖背她吗？比起指望亚祖给她劈三根木板，两段藤条做个简易骨折包扎，她不如指望突然天降大雨汇成汪洋，好让她顺着水流回到黛西身边。
她打开手机，信号全无，在断网前，某个熟悉的群聊里正聊得火热，日日更新上万条消息，那是“银发精英俱乐部”粉丝会员群，柯蒂斯嫌群消息太多早已开启免打扰模式。她没有兴趣地看了一眼聊天界面，狂热的粉丝们动情地聊着萨菲罗斯再次复活的传闻，并且许多人自发组织线下活动一起缅怀曾经的全民偶像。
在第三区贫民窟，俱乐部内颇有钱望者甚至包下了一片广场，自费塑造了等高英雄大理石和青铜混合材质的高级塑像并命名其为“神性的流出”，本广场为所有萨菲罗斯同好者不间断提供低阶治愈石和跌打损伤药，运气好的话甚至会发放据说有解毒功效的糖水供应附近居民饮用，以达到摒除星痕病毒或者预防星痕病毒的功效，俱乐部会员们是那样爱着萨菲罗斯，他们不求任何回报做善事，当做是英雄为世间所做的福报，所有人刷屏表示对大英雄的怀念，整整齐齐一个意思：荣耀尽归萨菲罗斯！
如果你们知道萨菲罗斯本人性格如此乖僻极端还会继续喜欢他么？你们知道萨菲罗斯六亲不认、杀人如麻还会喜欢他么？你们知道萨菲罗斯自我封闭、唯我独尊还会喜欢他么？
她叹一口气望着空中的白云，心想，你们要是知道萨菲罗斯占欲极强且执念颇深还会喜欢他吗？
她看着夏季午后的蓝天，形状迥异的薄云正因风吹而移动，闷热的气候里带着咸涩的湿意，蒲公英的种子在空气中乱飞，地面升腾起来的热气挤压着柯蒂斯受伤的胸腔喘不过气来，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来自天空的第一颗雨珠落在她动不了的脚伤处，她摸着自己的额头意识到骨折加上高强度紧绷的神经引来了一场意料之中的低烧。
天空开始落雨了。
柯蒂斯·神罗闻见强烈的潮土味儿，石子儿里溢出并不算难闻的土腥味，蚂蚁和甲虫正在往洞穴深处狂钻。她勉强抬眼，马上看见一双干干净净只有鞋跟前后沾了尘土的黑色皮长靴。亚祖站起身体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把她抱起来，他的一只手位于柯蒂斯的膝下，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腋下对上半身进行托举。
如果强行忽略掉亚祖眼神里的不屑和恶意，他几乎是温柔绅士的典范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柯蒂斯有气无力地问，她很久没有发烧了，新伤旧痕一齐在她小小的身体里雾化发作，她胸口那孤岛一般的刀伤又疼了起来，伴有酸痒、抽痛和隐秘的快意。
“......”
“喂！你要带我去哪儿？”她手往靴子里够，里面藏了防身管制刀具和微形液态炸药。
“安静。”“这么危险的东西，只怕会伤了你自己。”亚祖把柯蒂斯好不容易掏出来的武器随手扔在土地上。
“亚祖！”
“柯蒂斯，你不是要监视我们三兄弟么？怎么了？我的存在令你感到不安了？”
神罗小姐悬空的左腿膝盖猛地弯曲，蹬了个空，又很快在空中找到了微妙的平衡，她在亚祖手臂暂时放松力道的间隙里踹了他一脚，本想踹他的腹部，但亚祖手臂下沉避开了，他的脸颊上留了一个泥鞋影。
这没给他带来什么显著的外貌影响，比如他忽然从一位贵公子变成了脏兮兮的野人这类影响，他还是很矜贵地抱着柯蒂斯，用下巴看她烧得面红耳赤的模样。
他走了许久走到崖边，双臂平行向悬崖外伸展，因为科里文纳地形复杂、重峦叠嶂，没人知道摔下山后又从山上掉下去，下面会是什么，但有一点很确定，只要他松开两只手柯蒂斯会摔个粉碎。
“你真的要杀了我？”
因为地势影响风的走势是自下而上的，绿色的夏叶和红色的蜻蜓在避雨的同时嗡嗡飞，亚祖他是真的动了杀心，他和卡达裘那种嘴上不饶人但实际并不会真的舞刀弄枪伤害柯蒂斯的思念体不一样，他想要柯蒂斯死，他真心希望。
“亚祖，你做这种事是出于什么目的？”
“目的？我本来就很讨厌你，我们都很讨厌你，用人类的话来理解，这是基因里的选择，吧？”他少见的用疑问作为提问的回答。
“你放手吧。”就算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就算是腿脚不便、身体抱恙，她还是有机会存活，只是概率大小的问题罢了，自己手握生命总比交给别人保管强得多，柯蒂斯从以前起就是这样一个傲慢且骄纵的小姐，她与生俱来的傲气就像当年老社长把她内推引荐到治安维持部那般理所当然。
“你不求饶么？”
“我为什么要求饶？”
“你为什么不求饶！”亚祖的手臂猛烈颤抖了几下，他不满意。
“真幼稚，你们三个在我看来都只是缺爱的孩子。”
他的手掌痉挛得厉害，银色的长发正像蛇的尾巴一样被风吹得张牙舞爪，“你又懂什么！”
“听我说，亚祖，你放手吧。”“你知道么，我的身体像羽毛一样轻，我会打着旋儿落在地面上，就像猫从三级高的台阶跃在石灰地上一样简单。”
柯蒂斯的临终遗言居然是这种没营养的玩笑话，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柯蒂斯，柯蒂斯，你是魔鬼，你一定是魔鬼，都怪你。”
“亚祖，你妈妈没教过你对女人要体贴关怀么？哦！我忘了你从来没见过妈妈。”
“你——！”
亚祖把柯蒂斯抛进空中，眼睛盛满了哀伤的怒火，他用略带湿意的眼眸看着在做弧线运动的女性躯干，发出不知代表忧郁还是安心的叹息后，用像个小孩子一样的细微声音开口：“我不要这样。”
他也从崖上跳了下去。
.......
......?
这是什么科里文纳买一送一极限运动之自由蹦极项目吗？
柯蒂斯面孔朝下眼睛被雨水打湿，她看见柔和的青草般的绿色像条华美清醒的地毯那样铺设在自己面前，大地在旋转，水珠在上升，她骑着盛夏的浮云不停下坠。
这是豪赌，也是冒险，她其实并没有百分百的自信能够存活，但那又怎么样呢？死亡已经不是很可怕的东西了，尤其是在她经历了这种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后，搞不好这会是个解脱，一种超然物外的新自由。
现在先别想这些了，先救救自己吧，她听见自己的心声这样说。
然后她一口气连珠炮弹那样甩出来数百个压缩在体内用于自保的魔晶石，此时，她的眼前奇异的出现了一个开着门的小房子，她奇怪又愣神，心想这不是还在天上飞么？这又是在搞什么？
但她终于没有多想走了进去，走进房间后，光线和空气质量都变了，风景和人物也变了，又是70层楼，这里又是柯蒂斯·神罗位于米德加摩天大楼顶端的卧室。
这次她也不顾上意外和惊吓哪一种情绪先行到来了，她抬起自己的一只好腿，发现另一只腿的伤意外不痛了，她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顾，如果这次幻觉是她临死之前的走马灯，是作为本故事女主人公临死前的褒奖和赚泪点环节的话，她一定要做她想了好几年的事情，荒唐又自相矛盾，痛苦又饱经风霜。
她扑进萨菲罗斯的胸膛里，这是她自两人决裂后第一次主动对萨菲罗斯做这种亲昵的事情，她踮起脚尖把脸埋在他胸前，她左手拽着英雄的头发，右手扯着他的左臂，他手腕上还套着多年前常常佩戴的航天特殊金属制保护环。
她近几哀求地说：“不要再折磨我了，你就放了我，放手吧。”
“我不会放开你的。”被抱住的人缓缓说，“等着我真正和你相见。”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4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