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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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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还没等我回到家,就已经有刑部的人在半路上把我截了下来。
“别绑我,我不会跑的!”我冷漠的推开了几个衙役伸过来的手,却还是被人按在了地上。
“现在没有时间给你们这样的公子哥儿摆架子,只要是钦犯,都要绑。”
他们的手把我的头牢牢的按在地上,手臂很痛,被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反剪在背后。
脸庞和土地摩擦,似乎蹭出血来。
可是这都没有什么,我拼命的叫道:“让我回家,回家,只看一眼就好!”
旁边围观的人很多,但是在我的眼里却都是虚幻而错乱的人影,我挣扎着往家的方向望去,长安啊,为什么这么大?
那些高大的楼台,那规规矩矩的街坊,挡住了我的视线。
“挣什么挣?那里还是你的家吗?已经有新的府尹上任了!”
耳边突然飘过来一个冷漠的声音,我的心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对了,对了,本来就没有什么家的。
我的家,不过是京兆府后面,那个有着三进三出的院落而已。
那是长安的京兆府,又何尝是我陈家的?
很累,很迷茫,也很麻木,我被带了画了押,换了犯人的衣服,头发散乱着押进了大牢。
牢房里很冷,也很脏,可是这些都没有什么。
唯一萦绕在我的脑际的是,我的家人?我的父亲,我的母亲,还有兄长和妹妹在哪里?
如果,没有那次祭天就好了,如果,没有外国的使节来访就好了。
我就不用连着几日都没有回家,甚至连最后的时刻都不能与他们相守。
“西宁,是西宁吗?”漆黑的牢房里突然传出一个人的声音,很小心,很浑厚。
“南平?是你吗?”
“是我,你不要怕,父亲和我关在一起!”
这个熟悉的声音,立刻让周围的空气都温暖了起来,我在黑暗中点了点头,“好,你们在我就放心了!父亲,他还好吗?”
“有点烧,不过没有什么大碍!”
“母亲和妹妹们呢?她们,怎么样?”我几乎不敢问出这句话。
“她们……,很好,有教坊的人带她们走了!”
我的鼻子一酸,突然间很想哭,十几年来都没有这样想哭过,她们,怎么可能会很好?
“西宁,你不要哭!”南平安慰着我,“毕竟我们在一起,一切都会好的!”
他的声音嘶哑而有些无力,但是却有一种让人宁静的力量,我倒在黑暗里,用衣服上那破旧而肮脏的大襟蒙着脸,小声而伤心的哭了一夜。
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
就这样在牢里待了十几日,其间靖安公主过来看过我,可是我却没有理她,就像她说的,她是最小的公主,这本来就是一个绝望的位置。
我不能让她,因为我,变得更加的绝望。
如果一个男人不能保护自己喜欢的女人,最不济也不能伤害她。
“你等我,我会救你,一定救你出来,我去求姐姐,西宁哥哥,你一定要等我啊!”
平安公主吗?她那么聪明,怎么会让自己的小妹妹走一条险路。
我望着牢房外那仅有一线的惨淡的蓝天,笑了一下,可以放心了,至少莹儿不会受伤害。
终于有一天,所有的囚犯都被带着脚镣手镣放了出来,在久违的阳光下,我远远的看到了南平还有我那几天来就消瘦得不成人样的父亲。
南平望向我的方向,虽然凌乱的胡须掩住了他英气的脸,可是他的目光依然坚定而温和。
我们在监狱的广场上集合,统一被押往安东总督府戍边。
犯人只能从光化门的边门走了出去,像是一队被驱逐的老鼠。
一路没有停歇,几日过去,长安就已经被我们远远的抛到了身后。
那恢宏的城市,那耀眼的繁华,那曾经令我感到无比骄傲的土地,我再也看不到它了。
我的少年时代,就随着长安对我的摒弃结束了。
赶路的日子很艰苦,可是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刚刚离开了长安没有几日,父亲就因为老迈而体弱而病倒了,我和南平轮流的背着他赶路,可是他还是在我们的背上日益的衰弱起来。
“南平,西宁,我不行了!”父亲的脸颊塌陷下去,目光涣散的对我们说,“你,你们还年轻,一定要再回到长安!”他的手还指着那座遥远的都城,虽然他已经看不到它,但是那老迈的手却像指针一般准确的指向长安的所在。
“爹,你一定要挺过去,我们在一起,一切都会变好的!”
“长安……,哈哈……”父亲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伴随着死亡,看起来分外的诡异,“岂能长安?岂能长安!”他说完这句话,眼睛里的精光突然一瞬间退却,头软软的歪在了一边,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我和南平找了个地方,把父亲埋葬了,不知为什么,做这一切的时候我们都很冷静。
那小小的坟头凄凉而落寞,上面甚至都没有墓碑。
这个时候的我们,胸中都慢慢的燃起了一团烈火,那火烧得我们忘记了悲哀,忘记了痛苦,它的名字,叫做仇恨。
“西宁,我们一定要再回到长安,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找到那个陷害我们的人报仇!”南平这样说的时候,眼睛如渴血的兽,变成了可怕的红色。
我坚定的点了点头,北方凌冽的朔风吹过,我却没有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