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64）不悔殉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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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想知道洛篱接近自己是干什么，很简单——
……跟据以前套叶残话的经验，带他喝酒。
萧玉忍着陪了半天酒，见人终于差不多醉了，才小心翼翼地探问道：“篱…哥啊——你接近我，到底是图什么啊？”
洛篱本已从桌上趴了去，闻之言抬了抬头，道：“趋……趋光——你知不知道，不论什么事物，凡有灵，皆有所向所往……”
萧玉立即有一种不大安详的预感，下意识阻止道：“哥——别说了……喝酒！”
——却为时已晚。
洛篱看了他一眼，道：“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我相信的……我，一定要——要知道，这是为什么……”
萧玉反应了半天，好容易听懂了，当下：“……”
他就不应该听真话！——他压根儿就不应该灌他酒！
……
“报——我军来犯——距暮山城十五里！……他们，他们……”
欲言又止。
离月瞪了下方将领一眼：“好好说话——我们就是败，也绝不降，都给我有点骨气！”
“他们……取了太子妃首级，扬言此番，便是来……来取太子殿下首级与之……与之——共献庞邙皇帝……作他忌日之礼……”
“好大口气！”
离月一声轻喝，拂案而起，“——集结，随我城上迎战——此战誓死不退！”
——腊月初三，离风失去音信第四日，城中危急。
失去音信这样久，只怕不是简单走散，而是……另有什么事牵绊了……
她望了一眼远方苍茫，心道，永别了，我的爱人。
不论你，还……在不在人世……
战场上剑影刀光，血舞漫天。
无人长眼，无剑长眼，无刀长眼。
——更不必说会有人会顾及一个小小女子的安危；
离月有一手好功夫，如今却仅余三分力能使出来，她手中暗器无数，出招极为隐避迅捷，便似是被人围攻，也不曾露出怯意；
而今……
离月弯弓立于城墙之上，遥指敌方三帅：“将士们，城中百姓的已搬离，我们身后已无牵性，此战，要么拒北川乱党于城外，要么，留给敌人一座废墟！”
一射射出数丈远，竟生生将那高扬纷飞的军旗撕下一角，顿时士气大盛，离月平复着内向翻江倒海的丹田气息，厉声喝道，“弓箭手，投石车准备，给我杀！”
守城之将算上暮离城几个小分城诸人，一共也不到两千人，对阵敌军三万，没有丝毫胜算；
而援军还要三四日才到，她知道，敌人不会放过城中空虚的这大好时机，能把此战拖到第二日才进攻，只怕已准备完全；
——她亦知，两千对上三万，大约只有全军覆没一个下场……
……不过，这样才算不负了太子殿下所托……她，死而无撼。
“攻城——”
同样是硬扛硬，不含一点水分，甚至有拿人头硬压倒庞邙之声势。
离月额上已经大汗淋漓，连续拉弓不晓得多少次，手中性命无数，手已抖得拉不开弓——而这，这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这才半日……
可城塔内外，都已堆满了尸体和个别残肢断臂——她不敢认真去看，因为她生怕她叫得出城内每一具尸体的名字……
风月情报网在一日之前撤出暮山城，其负责人会在全境寻找太子殿下，敬效全力——而她……
到此为止了……
一支锐箭破空而来，离月躲闪不及，只得侧身避开要害——箭矢穿过肩膀，又随惯性前进几分，将她逼得退后数步。
“城主！”
她身边自然有人照看，见她受伤，立即有人不顾一切靠拢过来，小心翼翼替她斩断箭矢，封穴止血。
“我没事。”离月捂住伤臂，脸色惨白，目光却牢牢锁在一点点靠近城门的攻城木上：“……通知城上将上，一旦他们的攻城木进入射击盲区，便不必再理会，立刻撤入城中隐蔽，待他们进入城池，敌明我暗，我们见一个杀一个！”
“可是我们人数有限……终究是……不能够退敌……”
离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坚定道，“……若还是不敌，咱们城心祭坛，拉着敌军，同赴黄泉！”
话闭，不知从口袋中拿出什么药来，一口吞了，微微活动一下快要麻木的上肢，手腕一翻，抬手时手中已一左一右两副上劲的弓弩，扳机扣动，竟从中地射出整整一排，约么一二十支小箭来。
箭上淬了剧毒——箭箭命中敌军，中即倒地毙命。
——这样的武器她加以改良过，节约很多力气，批量藏在城中各个隐秘之处，足够牵制一时半刻。
而离月手不停，三两下扫去一排离得稍近的敌军，趁空将一把弓弩丢给身侧的人，道，“……撤！”
……
六个时后之后。
残阳染血。
大开城门的敌军做好又一场血战的准备，踏着满城残肢和血雨，第三次进入暮山城。
守城众人已弹尽粮绝，前两次城中偷袭，借武器优势和对地理环境的熟悉将来人打散，再逐一击破——此时此刻却已奈何不了已经渐渐熟悉了城中布局的敌人。
离月自己的手抖得拿不起弓弩，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坚毅的冷静，她身后一直跟着的那小战士已经战死，身边唯余三个士兵——而其余人，散在这不大不小的城中，亦不知伤亡几何，又几多还在奋战；
离月道，“去军械库……若再守不住，便只有去祭坛了……”
——祭坛下连密道，她已命人在全城各处埋置炸药，而引线便在城中心祭坛——便是毁了这座城市，与敌人同归于尽，也不能暴露城中迁徙密道的方位……
那会害了一城的人！
——
城中血渐渐漫过脚面——这之中，大约敌军的要更多一些……可是那又如何，剩余的人多力竭，经不起他们的车轮战术消磨了……
两个时辰后。
离月带着剩余聚起的不足五十人且战且退，渐被逼至祭台之上。
那五十人已不消她令，留下几个护在她身边掩护，剩下人又赶死似地同逼近的众人对上。
离月方才又受了伤，此刻仅是凭借几分精神力强撑着，才未能倒下，徒见这些人为了自己而拼命，又一个个地倒下，想要阻止却也不能，闭了眼，只见一行清泪静静滑下来；
——只有亲眼见到过生死，才知这种无能为力有多么令人心惊；
再无可抗拒的死亡面前，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什么也不是；
——不过没关系，我马上，就会随你们同去……
……
祭坛之下全是敌军，离月被人护着，缓缓走至台中，目中已是弥留般的色彩，可是叫人看来，却并不悲壮——反而闪着异样光泽；
——能拉上这么多敌人一同死，她也算是，值得了……殿下，蒙您信赖一场，来世，我们还做主仆……
火折自手中亮起，她平静地将之伸向那引索；
——
“嚓——”
胸口忽然一闷，她禁不住手一抖，火折从手中滑荡，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坠地，火星渐闪，明明灭灭——似她的生命。
离月呆呆垂头，望着胸口利器，看着并肩的这“战友”，神识骤空；
原来……是这么疼……
——终究是……
意难平……
眼前彻底暗下去前，她看见本该是在对方旗上挂着的“太子妃”，朝她眨了眨眼，伸出手来；
可惜，她没接住。
——她茫然地想，我这是……被太子妃接去天国了罢？
……
“城主——”“城主！——”
四下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声，就近的一人飞快从城主的死中反应过来，与冲上来的两人一起，三柄染血的剑将那叛徒穿了个透心凉——其中一人反应极快，取了新的火折便要燃起；
却忽闻雷声大作；
——这极寒之地，竟是怨戾之气积蓄过重，诱来一场倾盆大雨！
三人相望，与周遭还在奋战的几人相继沉默，纷纷从对方眼中读出一种绝望——天亡我也！
引线迅速被打湿，什么明火都不见了，周遭是压低的黑云，打下一片令人绝望的死寂；
几人缓缓对持，渐聚在一处，对视一眼，望着不见尽头的敌影，深吸一口气，挺身回到战局之中——今当亡矣，杀一人赚一人……
那祭坛却忽地抖了两下，中部石块转动，渐渐落了下去；
露出一段黑漆漆的通路来；
众人一瞬间怔了一刻，竟不知这密道是如何自行打开的——
转而便见那通道之中钻出数道人影，穿着简陋，手中竟扛着棍棒或是斑驳铁器——竟是那些城民去而复返！
他们无处可去，左思右想，还不若做亡城魂，省过思量身后事；
城主的死激荡着他们的心，一时不论是杀猪刀还是竹棍木棒都仿佛具有极大杀伤力似地，人头不断从暗室口涌出，一时竟然拒敌不前；
可是对方派来的并非绣花枕头，而是铁血兵甲，这微妙的平衡不多时便被密道中人涌尽而化为飞灰，城民们一脸热血筑起的防护……
——对敌人来说，也真的只是一腔热血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64）不悔殉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