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全员逼我内卷》时雨及芒种

37、（37）撕脸皮

　　萧玉看着他，默默叹了口气，收了本命剑，道，“若林若未能赢三审，你替我死，那倘若，他赢了呢？”
　　十七看向他，沉默半刻，轻声道，“……倘若他赢了，这里的门窗便不会透进光芒来，你被迎出去，就还是你，我，也还是这里的囚徒——这些根茎已经根植身体，我无法离开的，只有这样生不如死地活下去……”
　　“……倘若他输了，殿下只消顺着暗道离开，帝王也自有办法让您现身人前……而这里门户洞开，虫卵孵化，我也便尸骨无存……”
　　萧玉手指微微蜷曲，“所以你和我说这些？”
　　十七看了看他，郑重道，“……所以，倘若殿下赢了，能不能请殿下，杀了我，给我一个解脱？”
　　……

　　“圣上那样疼你，虽然不说，可是毕竟您是他亲子，他即便怪您，也不会太过苛责……只求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解脱……”
　　萧玉擎眉看着他，静静道，“——你完全可以自尽的，又为什么一定要借我的手？”
　　十七轻轻道，“……我何偿不想？只是我若自尽，他还是可以用秘法将我恢复成现在这般不生不死的状态……只有您——您的本命剑乃是与他同源，可以斩断我二人关联，让我离开……”
　　萧玉沉默地看着手里的剑，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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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随众狱卒出来时，听闻事已了结了，因是圣上亲审，此案又证据确凿，他既没什么嫌疑了，自然也就出来了。
　　——听闻案审结果是那八皇子萧御杀害兄长，伺机陷害，皇后一派力至其于死地，可是得贤妃何焕宜一派力保，贬作庶人，流放边地，此生不得入京……
　　萧玉因无证据证实其确参与此事，未受牵连。可萧清一死，皇后便仅地萧晟一个皇子，一时为了夺嫡，萧玉又成为众失之地；
　　萧清的死，牵连甚广，林染仗着自家殿下在宫里没有人脉，下手狠极，连带着下药污陷一起查，将宫中新旧暗线扯出来一个个地当庭过嫌疑，宫中一切隐私污秽皆被暴露在阳光之下，众人皆是又惊又怕，生怕自己没有什么事也会因为这些暗线之中的某一条而无端受什么牵连！
　　最为离奇得是，萧玉这一开始被当作“凶手”的太子殿下，竟能安然无恙地自天牢走出来，半分未遭牵连——而这位殿下，宫里无母妃撑腰，宫外亦是无势力，单凭一个“随随便便”介入案情，“老实本分”的“林管家”，就能一夕翻盘，全身而退……
　　不由得让人好奇——这管家，莫不是什么神人，以一敌百，以一敌千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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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众人谁又能想到……萧玉自天牢出来之时，便是这“神仙管家”被拉下神坛之时……

　　——大门洞开之时，他只见着阳光簇拥下缓缓回头的人，立于皇帝身后不远，面上带着些病态的示弱和清冷的美，发松松挽着，簪了根看着像松枝似的簪子，淡青色的衣衫遮去身形的细节，只留给众人一个纤纤轮廓……
　　——
　　那纤纤轮廓……隔着数丈带三个宫门，若无其事地给自家殿下比了个中指；
　　然后随身后众人一起跪下，不甘不愿地唤着“恭迎太子殿下”……
　　萧玉笑一笑，即刻抹去面上情愫，直直跪道，“父皇……”
　　天家父子在人前都是演技派；他膝未落地，已被那人虚扶起来，道，“皇儿受苦了，是肤不分青红皂白，错怪你……害你受了这样的苦……”
　　“不怪父皇”，萧玉从善如流地道，抬头竟是满目泪光，“父亲还肯信儿臣，是儿臣的荣幸……”
　　目光随即荡开了去，柔柔落在皇帝身后那同众人一样跪着的人身上，神色微闪了闪，“只是倒有一事，还希望父皇能成全……”
　　萧铭凤大抵也知道是什么事，点头到，“皇儿此番受人陷害，朕已是深深对你不住，无论什么要求但说无妨，朕一定应允……”
　　萧玉得了应允，便有些肆无顾忌地光明正大地看着他，同林染目光交接，一字一顿，“……林若是我此生挚爱，此番我能够自证清白，也少不了林若的帮扶——恳请父皇，成全我和林姑娘……”

　　“什么？”
　　“……”
　　“你——太子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位林管家，他——他是女儿身？”
　　“……”

　　一时引得众人纷议，“林若”双手攥成拳头，在地上给他飞眼刀，可到了众人眼中，不知怎么就成了“恼羞成怒”，“不胜娇羞”……
　　萧鸣凤：“……”了半响，才缓缓点了头，“林氏女窈窕聪惠，确合储妃人选——这样，朕着日子封她为郡主，再嫁予你，也不失你太子体面——此事过后再议，朕如今乏了——你们也都退下吧……”
　　——这推脱得也是相当明显了，虽然不知道皇上到底会不会对这位太子殿下恩宠如昔，可是如此逼迫之下，帝王竟也未生气，想来对萧玉，有这非同一般的容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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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资历稍老一些的人都知道，宛贵妃当初是随帝征战南疆时一同回来的，其待遇优良自不必说，还更是一个人霸宠后宫，一时风头无两；若不是早年难产离去，萧玉只怕早就是太子，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无依无靠地艰难度日……
　　现下想来，帝王陛下对太子殿下这样纵容，莫不也是……因着他，忆起了红颜故人……？

　　在一众敢好奇不敢言的群臣注视下，皇上飘然好去，太子殿下则在之后直接向守候在一旁的诸人告辞，推拒一众恭维之语，将“林若”打横抱起，惹来对分一声娇气惊呼，众目睽睽之下运了轻动，飞快离开众人视野。
　　一入东宫宫门，林染便开始挣扎，萧玉极“善”地松了手，砸得好一个吉利的响炮。

　　林染微怒地爬起来，伴以沉声质问道：“——萧玉！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神经病么？竟然要娶我？”
　　——可惜早先被萧玉喂了药，声音阴沉着，却带有女子少有的喃喃之音，萧玉听得勾了勾唇，笑得坦然而毫无悔意。
　　他一字一顿道：“我是真的喜欢你——林染——林若，我不信你一点儿都不知道……”
　　林染被那人的话弄得好一个恍神，待回过神儿时再要反驳已是格外刻意，不得已“哼”了一声，不肯理会他。
　　萧玉揉一揉发酸的手臂，低低笑着抱怨道：“沉死了，像快又臭又硬的大石头……本殿下辛辛苦苦抱你回宫，哪想到是吃力还不讨好，真是没谁了……”
　　林染被他三言两语顶的忘了原本要说的话，气得眼尾发红：“萧玉你......真是好样的！你堂堂一个太子殿下，是什么时候成这么个诡计多端，阴险狡诈的人了？!”
　　萧玉但笑不语，那睁子似会说话，笑意盈盈，却让林染自行开始羞愧，心虚，一切控诉皆在不言之中。
　　林染，“……”
　　萧玉的浅笑又转为大笑，清清冷冷地，“……我以为你会知道是什么改变了我的——林染，你以死逼着我回京之时，就该想到我会变成这样的人了——我现在别无所求，只求一个你！”
　　萧玉抬手，抹去面上不自觉淌出的泪痕，轻声道：“你千方百计地想逃离我，甚至不惜在我面前裂身——就是为了让我死心么——林染，你做到了……这颗心被你揉碎了无数次，不介意多碎这一回！只不过这一次，我不晓得我会用什么方式留你在我身边！——林染，要你一声“爱”，有这么难么？”

　　沉默。
　　半响，林染从地上爬起来，与他直视，“我自断经脉裂身——不是什么障眼法。我现在用的是谁的身体，你比我更清楚……萧玉，你自以为是的太久了——真的以为我应该喜欢你么？逃离你，没有什么借口，只是，厌了罢了……”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冷得怕人，丝毫不带有被认出的无措，仿佛这一切真的只是两个人之间秘而不宣的事情一样——
　　此刻，这淡漠的目光便直直望着萧玉，“殿下，你不要自做多情了——药王殿培养出来的是杀人机器，不会有什么感情的……”
　　“可你借用林若身体来找我——”
　　萧玉声音极稳，面上也平静如水，似在进行事不关己的问责，可是内心究竟有无波澜，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你分明是，在乎我的死活的——不然你完全可以抗旨不遵，诈死离开……倘若不是关切，你又为何会奋不顾身来查案？”
　　却被冷冷打断。
　　“不是借用——是占用——殿下，林若已经死了，而我恰巧也死了，因着之前破九曜阵上时曾以精神进入过他的身体，是以有一丝联系，被无故牵扯至此——什么找你，分明是我被困这具躯体中，无法离开！林某现在，不过是附身这一具尸体的活死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