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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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清语罢，将左手上的电影票塞进拿零食的右手中，极为自然地牵起身边人的手，相携走向检票口。
紧跟在她身侧的虞槐，桃花眼怔愣着瞧着二人拉在一起的手，缓慢眨了下眼，局促地低下头收回视线。
阮文清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的恋爱对象匹配系统还真是个高科技测算机器，虞槐对她或许真是个非常不错的恋爱对象。
阮文清带着她在1号放映厅的7排正中央坐下，这个放映厅是小厅，面积不大，7排座位刚好是最佳观影席。阮文清虽然能忍耐恐怖世界的诡谲腌臜，但不代表对生活质量要求不高，在能维持生活水平的时候，她还是非常在意这些生活细节的。
两人坐下之后，阮文清拉开二人中间座椅扶手内的伸缩桌，将买来的薯片和洋芋点心整齐铺好，在旁边放上纸巾湿巾，而后在虞槐手边放下一杯刚才买来的甜果汁。
虞槐安静看她忙完，双手抱起果汁对着吸管喝了一口，甜腻的果香瞬间沿吸管口飘散到空中，像是在百合花上撒了一层蜜粉。
阮文清发现虞槐果然非常喜欢甜食，常人闻起来过于甜腻的味道，反而让她惬意地眯起双眼，猫儿似的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唇沾上的果汁。阮文清隐约还看到两颗略显尖锐的小虎牙，将鲜红薄润的舌尖顶起微小凹痕。
红口白牙，尖利虎牙，再加上冰凉的肌肤，如果这里不是人类世界，阮文清真觉得她像只啜弄品尝粗大血管的吸血鬼。
还是那种，一杯甜品就能打发的攻击力为零的吸血鬼。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视线，女人下一秒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纤长浓密的长睫仿若鸦羽，浅咖的瞳眸在幽暗的空间有些乱了颜色。暗黄色的地灯将她略显苍白的脸色滋润出几分气色，衬上那身绣着柳絮图案的贴身绒面短裙，显得肌肤如玉曲线玲珑。连那股淡淡的百合香味，都像是透过肌肤的蕴养飘到她鼻尖，带起一股香软温热的暖意。
阮文清的视线忍不住又落回对方嫣红的朱唇上。被淋淋水光滋润过的红唇饱满而性感，似乎轻而易举就能咬上齿痕。甜腻腻的果汁香味沿着未闭拢的唇肉溢散在空中，让空气都跟着粘腻起来。
暧昧在升温，阮文清觉得她似乎应该做些什么。
结果下一秒，影院大屏幕忽然响起一连串细碎的弹跳音。
阮文清回头看过去。
是电影的序幕开始了。
《秘夜将至》是一部合家欢爱情奇幻剧：午夜下班独自回家的女人，捡回了昏迷在路边的醉酒少女，两人荒唐一夜后，少女消失在第二天清晨。往后每年的同一天夜里，少女都会离奇出现在女人门前。女人以为对方是来找她消遣时光的叛道少女，直到一天整理书房，翻出了她十八岁时与同学的合影。
这才发现，对方竟是十五年前与她相伴多年，高考后却不告而别的初恋。
随着剧情展开，才知少女有着穿越时空的能力，但这个能力不受控制且不能中断，让她被迫不停穿梭在各个时空。少女只能通过透支数十年的生命，让自己穿越后依旧出现在女人附近。将自己短暂且有限的生命切分成无数碎片，强塞进每年的同一天夜里，见到心爱的女人。
对少女来说，她在有限的生命里，每天都能见到不同年龄断的女人。
对女人来说，她未来的每一年，都能见到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少女。
电影节奏鲜明，叙述明了，并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剧情，却并没有过多渲染悲伤气氛，从结局上看，更像是一部爱情治愈片。
【你不用因为我的离世而难过，因为你未来的每个月，都能见到当下的我。我的爱永远不变。】
随着真相铺开，少女一语道破真心，阮文清清楚听到周围四面八方传来的哭泣声。连青春期刚开始懵懂的孩童都跟着冒出哭腔，仿佛经历了一场旖旎又碎裂的梦。
阮文清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恐怖任务世界里永远不缺感人肺腑的故事，经历了上千个世界，看多了旁人的生死，再看电影中这种剧情只觉得稍显矫情。她侧目看向虞槐，就见对方面无表情吃下袋子里最后一块薯片，而后镇静自若地喝完了剩余的果汁。
明媚的桃花眼干净澄澈，一丝水光都看不见。
“不好看吗？”阮文清问。
毕竟是她帮忙选定的电影，也怕虞槐会觉得无聊。
虞槐目光坦然而真挚，“好看。”
只是脸上表情太过镇定，镇定到像是在刻意捧场。
阮文清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忽然兴起：“下次我们去看鬼片吧。”
没想到虞槐依旧面色淡然地顺从点头，平静且没有任何异议：“好。”
阮文清：“......”她忽然有点好奇，对方到底会不会有某种比较激烈的情绪。
·
看完电影已经是八点多了，阮文清现在的工作是私立小学的名誉副校长，不是正经任职的副校长，不需要每天都去。若不是最近因为“英雄救学生”的事件在网上发酵太广，总有学生家长来学校找她，她甚至连去都不用去。
但虞槐明天还要上班。
于是阮文清征求了对方的意见，就近选了家看起来上餐快，装潢又极富有特色的俄式餐厅用了晚饭。清甜微酸的红汤列巴，配上奶汁焗杂拌和酥软奶香的巨型舒芙蕾烘焙面包，加上软糯浸润着肉香的土豆沙拌香鸡，满桌都是偏甜口的特色菜品。阮文清专门又点了一壶大麦茶，甜香回甘还利于消化，防止虞槐晚上吃多甜品不舒服。
阮文清只吃了几口就觉得胃里有些腻味，还好虞槐明显直戳味蕾，全部吃的一干二净。餐后阮文清带着虞槐在街边散步消食，而后主动提出送对方回家。
这次虞槐没有推拒。
阮文清取电影票时，已经用手机远程遥控她那辆两座跑车，自动驾驶停靠在电影院地下车库。待她亲自开车送虞槐到了对方说的居住地，阮文清看着面前巍峨庄严、四面全都是灰色玻璃防窥玻璃，哪怕在夜色下都透着冷硬清辉的灰白色环形大楼，忽然就觉得虞槐如此......呆萌的性格也情有可原。
数据库大楼在城市的西北角，门前道路宽阔行人稀少，半晌瞧不见一辆路过的车，明明是国内最高等级的数据测算中心，却像是被遗忘的城市一角。
连空气都变得很慢。
暖黄色路灯将二人影子拉长，虞槐低头瞧着脚下漫出的影子，迟缓开口道：“那我，回去了。”
“等等，”阮文清上前半步，从她发丝间取下一小片树叶，指尖夹着让虞槐看：“有片叶子。”
可能是哪阵风不小心吹到头发上的。
阮文清松手，让树叶从指尖飘落，垂眸看向虞槐时，对方正好抬头看她。阮文清这才发现两人此刻距离有些过于近了，呼吸都好像交缠在一起。虞槐那张秀美娇柔的脸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觉到那胭脂红唇上滚烫的温度，阮文清极为尊重地后退半步，眯眼笑着温声道：“再见，路上小心。”
她今天没戴眼镜，没了冷硬镜片的阻隔，狭长凤目多了几分人气儿。但高挺的鼻梁和眉峰依旧撑起清冷的傲骨，虽然嘴角带笑，可细看总觉得是冷的。
虞槐安静看着她，时间像是停留了几秒，而后才慢吞吞开始往回走。
阮文清无声目送。
就在快踏入数据库院门时，虞槐忽然回头。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虞槐背靠门口的灯光，而阮文清隐在暗处，纤细修长的身形像插在泥土中的黑色玫瑰。
见她没说话，阮文清冲她摆摆手：“下次见，晚安。”
虞槐这才抿唇点了点头，转身走入了大门里。
身后保障安全的门卫声控下放门锁，全自动的蓝白色高科技防撞铁门在阮文清面前缓缓阖上。
像扣上一把峯美且精致的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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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的一声，阮文清家门锁打开。
她刚拿着车钥匙进了家门，就听手机嗡嗡震动两下。
拿出来一看，是虞槐发来的短信。
【晚安。——虞槐】
阮文清扬眉回讯揶揄道。
【虞小姐的晚安，回的太慢。——阮文清】
阮文清本来就是逗逗她，没想到消息刚发出去不到半分钟，就收到了对方回信。
【抱歉，下次一定快点！——虞槐】
阮文清隔着屏幕，都能想到女人睁着那双莹润的桃花眼，面色认真一本正经打字回讯的模样。她放下手机，无意识勾唇轻笑。转身去把房门和窗户全都反锁好，而后洗了个澡安稳上床睡觉。
·
第二天一早，阮文清临时接到通知要来学校开会，八点多就起床驱车赶到学校。
来到会议室门口，对着房门扫描了瞳孔和指纹。
才听到“咔哒”一声。
锁开了。
这个世界的科技应用居然已经广泛到，随便一间校园内会议室的门锁，都能做到瞳孔和指纹双重识别。阮文清抱着笔记本和钢笔步入房间，刚要找个角落坐下，一位抱着一摞文件夹，身穿水蓝色衬衣配条白色西装裤，棕色长发高高扎起的女老师就走了进来。
见到她就是一愣。
“阮校长！”
阮文清现在是校内名人，校内老师基本都能认出她，闻言重新挂上自己的标志性微笑：“早上好。”
女老师连忙将手中文件夹放在桌角，走到宽长会议桌正中央右侧的位置旁拉开座椅，“请坐请坐。”
阮文清顺着她的动作走过去坐下，刚将手中笔记本和钢笔放下，女老师已经端来一杯泡好的茶水。
“阮校长，喝茶。”
“谢谢，”阮文清接过水杯，发现茶水居然还是温的，温度不烫不凉刚刚好。阮文清轻晃茶杯，茶水登时泛起层层涟漪，香味随着水纹溢出杯口，醇厚高长、凝韵回甘，一闻就是——
“浓香型铁观音？”
阮文清有些惊讶，这几天她快速补习这个世界的知识，发现许多古旧的文明和非遗文化都很少有人再提及，甚至连自行车、钢笔这类没有科技含量的工具也被人群淘汰。但没想到都2049年了，还有年轻女老师会泡茶。
女人闻言抿唇一笑，她年龄大概有二十七八，长相很耐看，鼻尖和眼睛都是圆圆的，皮肤雪白，笑起来带着几分娇憨，“我见您还用钢笔和笔记本，猜您应该也喜欢旧时候的茶水，还好以前跟我奶奶学过一点泡茶。”
还用......旧时候......奶奶......
阮文清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假笑，抬手用喝茶的动作掩饰僵硬的嘴角：“你有心了。”恐怖世界所处的时代一般都是公元2000年左右及以前，在里面待得时间一长，阮文清已经习惯了那个年代的老派工具，的确是用不顺手太高科技的东西。
而她饮茶时，对方也没闲着，快速将会议室的窗帘和通风系统全部打开，启动了会议桌正对面的投影屏。接着又从门边的木桌下翻出一个类似平板的设备，打开后插上U盘，指尖在屏幕上随便一划，设备上的内容就隔空传输到了墙面上的投影屏中。
正是阮文清今天来开会的会议内容——
【教育部2049年第13号文 《关于建设中小学生师德师风长效建设的意见》】
现在是3月中下旬，这周马上要有教育部的人下来检查学校发展情况、核准各项指数是否符合要求，同时监察师德师风建设推进情况，算是学校内部重要会议，所以连她这位根本不用做实事的荣誉副校长都被要求必须参会。
会议时间是九点半，现在才八点五十，校长和其他老师还在给学生上课，所以前来的参会人员除开旁边忙碌的女老师，就剩下因玩不转现代科技而不敢贸然帮忙，导致无事可做的阮文清。
女老师麻利地将设备调整好，又重新检查了会议室卫生，在所有人的座位上都放好温水，见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才在门边的椅子上坐下。主动开口搭话：“阮校长，我叫闵锡。上次您救下来的学生是我们班的鲁清轻，最近忙着带学生们去体检，一直没找到机会好好感谢您。”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抬手将右边脸侧的碎发勾到而后，露出白皙紧致的侧脸。她只比阮文清年龄两岁，但大概是和学生们相处久了，神态起色看起来娇憨轻盈，像二十不到的少女。
“没事，都是我应该做的。”阮文清现在一听到有关自己救下学生的事，就尴尬地头皮发麻，只想快点结束话题，微笑客气道。
闵锡开口还想再说什么，门外忽然穿来稳健的脚步声，接着房门一开，十几名学校老师先后走进室内。
阮文清这几天抽空恶补了下晋州市外国语私立小学的职务人员，她看讯息基本过目不忘，凡是在学校内有职务的重要人员，阮文清全都能对上号。
进屋的老师们有校长书记，也有阮文清曾经见过的教导主任，年龄最大的也不过刚到五十。全都跟阮文清简单打过招呼，才分开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人都来齐后，会议就开始了。一场全校职工大会，内容从学校的新目标建设，谈到今年的升学率要求，再到即将来临的教育部督导检查，开了整整四个小时。阮文清从来没开过这么久的会议，脑子放空了数不清多少遍，才终于熬到了会议结束，只觉得开会比在任务世界里打十个BOSS还累。明明一句话没说，但神经却到了几近绷断的地步。
好不容易等到会议结束，阮文清紧随着人群下楼，刚要去停车场开车，就听到背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阮文清转身看去，发现是校长黎菁，身后还跟着刚才寒暄过的闵锡。
黎菁长相和蔼，今年刚好五十岁整，花白的长发被染回黑色，脸上已经染上细纹，笑起来温柔慈祥。
声音也透着股温和安定：“文清，明天检查组的人就要来了，教育部的朋友说，现在为了数据测算的公正性，她们还会请来数据库中心的人，应该也会带上摄像。我想啊，让你明天跟我们一起，现在你是咱们学校的红人。不管是外形条件，还是家长中的影响力，都很不错。万一她们抽调学生家长给学校评分，家长们见到你应该会卖个面子。没办法啊文清，咱们私立小学建校没多少年，还是很看重这个。”
阮文清含笑答应，“放心吧黎校长，我明天一早就来，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您放心跟我说。”
“检查方面的倒是没有，就是这几天学生家长投递校长信箱，说孩子们现在都很崇拜你，希望你能兼任体育课，教教孩子们防身体术。”校长笑眯眯开口：“文清，体育课不累，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一个月上两堂课试一试。”
“......”阮文清没想到自己干了一辈子快穿局任务者，有一天还要承接教导小学生的职业规划，脸上的职业微笑差点没绷住：“黎校长，我还没任过课，我考虑考虑。”
“好，”校长黎菁也没强求，微笑点头继续道：“对了，我看电视报道说市局给你安排相亲了？感觉怎么样？”其实准确来说，阮文清和虞槐的结识过程，应该叫做“匹配恋爱对象”。但在她们那一辈儿人眼里，就是由AI帮忙安排的相亲，总觉得叫“相亲”更贴切。
阮文清回想起昨天晚上，睁着一双琉璃瞳桃花眼，抓紧她胳膊木着脸认真道歉，说没送她礼物的虞槐。心里忽然像被猫挠了一下，神思微恸，面上笑意不变，温声开口：“是个很好的人，还在相处中。”
校长笑着应声，“年轻人，不用着急。水到渠成最好，不行就再看看其她人，光靠电子系统匹配的感觉不一定牢靠。如果不合适，咱们学校单身的女老师很多，到时候我亲自给你介绍。”
旁边闵锡看了眼校长，又侧目看向阮文清，杏眼水亮。
阮文清不置可否，只客气道谢。又跟二人寒暄几句，等校长带着闵锡离开，才终于算是结束了一天的行程，走向停车场准备驱车回家。
此时正好赶上第二节课下课，空荡荡的校园里登时窜出满地小学生，四散嬉闹干什么的都有。停车场特地建立的避开人群，设在学校的最角落，阮文清去开车时，居然还碰上了十几个结队跑出来玩的小学生。
其中几名小学生一眼就认出来她，兴奋地高声摆手：
“阮老师好！”
“是阮老师哎~”
“阮老师早上好。”
阮文清甚至还听到人群后方有学生小声交头接耳：“阮老师，是阮老师，就是那个从天而降救下来7班鲁清轻的那个！”
阮文清：“......”听起来她简直像某个超级英雄。
小学生们快步围过来，小心翼翼地跟她的车保持一定距离，满眼崇拜地仰头望着她，乌溜溜的黑眸里简直要钻出星星，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夸赞。
“阮老师你好漂亮啊，像明星一样。”
“阮老师，你会教我们体术吗？我们也能像你一样厉害吗？”
“阮老师，这学期春游你会带队嘛，可以选我们三（7）班吗？”
头顶逐渐升起的朝阳洒下细碎的光，穿过云层罩在她和孩子们身上。上个月的此时，她还在红月当空的诡谲世界中，于满嘴腥臭身体畸形的怪物群里持剑穿梭。这个月的阮文清懒散地靠着车门，听着一群小萝卜头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吹捧，感受着温热的春意撒在身上，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真的很不错。
“嗯，”阮文清挑眉，“我考虑考虑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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