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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弱柳扶风花弄柳,沾花惹草柳沾衣 ...

  •   明媚耀眼的阳光笼罩着城外一座不知名的破神庙,从远方疾驰而来的马车中坐着一位少女,少女的脸色如纸般苍白,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病弱西子胜三分。
       纤细的手指撩起帷裳的一角,瞧见了那座在桃花林旁不知名的庙宇,不知怎的这弱柳扶风的少女就从心底里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觉。
       “云儿,叫人将车子停下吧。”轻声细语如晚夜微弱的虫鸣,淡淡地在光里留下了痕迹。
       一旁的侍女疑惑自家小姐为何突然要停车,但还是照做了。 车子停下的时候,她还多问了一嘴:
      “小姐,为什么停啊。”说完她便先下去,而后搀着少女下车了。 “拜拜那位不知姓名的神明。”
      少女是这样说的。 站在那座庙宇前,小云不禁嘟囔道:“小姐的病都拜了多少神仙了,还缺这一个破庙里的神吗?反正...我家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
       少女朝着处于豆蔻年华,仍是天真烂漫的孩童姿态的小云弹了下脑门,说道:“小云,不可无礼。”
       “明明就是嘛。”小云哭丧着脸,小声道。 近看这庙宇其实算不上多残破,只不过岁月经过时步履匆匆,使得它过于沧桑,而且上面所挂的匾额也早已不见踪影。
      而在少女的眼眸中倒映的破败神庙与我见犹怜的病西施的之间有一种“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的感觉。
       病弱的少女呢喃道:“真是悲哀啊。” 或许是在说原本辉煌的神庙悲哀,或许是在说被人遗忘的神明悲哀,又或许——是在说自己的悲哀。
       小云没有听清少女说的什么,问道:“小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进去吧。”少女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进其中,拜神,亦拜自己。 殿中物件算不上完整,但也绝不简陋,只不过那神像的刻法似乎追求一个阴阳平衡,那张脸上有男子的英气,又有女子的温柔,手中拿着一支花,可能是时间久远,颜色褪去,看的不太真切,但少女好像感觉自己应该认识他,看来这大抵应该是一位英武的武神,但那支花却显得如此融洽,所以——
      “小女子身体不便,不行大礼,还望见谅,”花弄柳欠身行礼,对着神像说道。“花弄柳见过...花神殿下,虽不知您名讳,但心感这般称呼应是不错的,若是不符,还请勿怪小女子唐突之举。”
       小云就在一旁瞧着,忽而她看见那神像好像笑了笑,她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但神像早已没了动静,只有自家小姐在说话,便以为是光线暗淡,看错了也说不定。
      花弄柳与这位“在野”的仙神打过招呼,本应她照本宣科地重复已经说过无数次的祈愿语,但她对这位仙神有种不明所以的情绪,也许是两相知吧,花弄柳望着神像,默默在心底说道:
      我和你真的很像呢,不知名的神明先生,你的这座神庙应该快要烟消云散了,而我...也快要离开人世了,很可笑吧,快死的人还有心思自顾自的在这说话,如果可以的话,不知名的神明先生,不求您佑我平安,只是希望您能记住我的名字,毕竟凡人不过百年之寿,而我也只是想让有人能记住我罢了,我也会让父亲帮你修缮神庙的,好不好啊,不知名的神明先生?
      花弄柳转身刚要离去,一朵绽放的桃花随风飘来,落到了花弄柳满头青丝上,她轻轻地把花拿下来,倏忽看向花神神像,嫣然一笑: “谢谢。”
       花弄柳将桃花放到了自己的一个空福袋里,挂在了自己的衣裳上,然后在弥漫在山野的桃花香的环绕间,转身离去。 马车奔驰而去,带起呛人的尘土,却染上了满身芳香。
      金乌西落,月兔而升,闪烁的小虫爬上了漆黑的帷幕,像是漫天的碎屑,熠熠生辉。
       晚风淅淅沥沥地洒在偌大的宅院里,惊扰了满园的繁花与墙外的那棵坐落于湖畔垂柳,柳条随风而舞,给端庄的湖面画上道道鲜活的掌纹。
       远远的明月镶在小小的窗子里,抬眼便是人间。
      但花弄柳却像是在无间。 花弄柳躺在床上,面色煞白,好像即将窒息——
      梦中是桃花源,亦是地狱。
      从天空鸟瞰,青山连绵,一条清澈的河流辗转群山之间,似蜿蜒前行的白蛇,河流两旁桃林绵延至天边,似天幕落下的粉红色的锦缎,秀丽华贵,而不失朴素。
      河面上闪着落日的余晖,仿佛跳动着闪烁的金鳞,向着夕阳的方向望去,仍可分辨出氤氲的水汽,空中弥漫着桃花的芳香。
      近观,朵朵桃花乘风而落,惊起河面片片涟漪。 花弄柳就站在河畔,等待着那噬人的鬼怪,蓦然,原本为淡粉色的桃花瓣变成了血红色,而清澈的河水也已变为沸腾的血河。青葱的远山早已化作刀山火海,隐约能听到声嘶力竭的哭嚎之声。
       无数的血手向她抓来,想把她拖入深渊,他们哭喊道:
      “为什么?!为什么不来陪我们?!”
       “凤鸣自焚,你为何不亡?!”
      “杀人的懦夫!懦夫!”
       “烧死她!烧死她!”
      花弄柳任由他们拖着她不断向下,其实,花弄柳在对着花神自言自语的时候,她隐瞒了一点——
      她必须去死,因为这是曾经的她自己选的路,虽然花弄柳这辈子还不想死。 炽热的火海里,花弄柳回想着自己的残缺的前前前世记忆——
       她是凤鸣国的亡国之君,即使算不上贤君,但也不算是昏君,一个中庸的君主如果在位其间一直平庸下去,世人是不会说什么的,但她错就错在上天不眷顾她。
       那一年,凤鸣全国地龙翻身,白骨露于野,民不聊生,鬼怪横行,仙界动荡,妖人乱世。
      妖人以王为奸邪引天灾,杀之平天意为号,聚十万众来至鹿台,鬼怪伴行,求花弄柳一死,求满城人为食。
      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后者,所以...花弄柳烧死了满城人,那日火光漫天,给人间添上一抹耀眼的烟火。
      后来,又有一些原因凤鸣无一活口,连鬼怪都销声匿迹,原因花弄柳反而记不得了。
      而每一世,鹿台被烧死的冤魂都会来找她,找她索命。 就这样吧,这一世就这样吧...
      花弄柳这样想着,她没有向任何一位神明求助,除了...
      似是剑光划过,血红色的底色被揭开了一个口子,天光乍起,一位红衣神官手持一支荆棘花将花弄柳救起,这神官来回闪躲间,有无垢白花而生,在血色的无间里是那般扎眼。
      那位神官以花作剑,带着花弄柳逼退了那一只只血手,直到那神官冲着花弄柳笑了笑,花弄柳还想说什么,但梦已经醒了。
       当花弄柳醒来时,就看见那朵桃花躺在她的枕边,花瓣摇曳,似是在伸懒腰,慵懒而清新,花弄柳俯身亲了亲桃花把它收了起来。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那个神官虽然和花弄柳说话不多,仅是知道祂是花神,名为柳沾衣,但花弄柳产生了人生三大错觉之一——
      “祂喜欢我”。
      更奇怪的是,花弄柳明明不能确认祂是男是女,但她还是有了莫名的情绪。 鹿台的怨灵肉眼可见的减少了,但一月后的一天,花弄柳在梦里的无间中,没有看到花神。
      花弄柳开始只是以为神官只是来慢了,但当花弄柳久违地又被捆扎火海里时,伴着那刺鼻的硫磺味,花弄柳还抱有一丝希望。
       火蛇缠绕在花弄柳的身上,点燃着她的灵魂,使她无比的煎熬,直到花弄柳被烧死的那一刻为止——
      其实,她是不会死的,只要花弄柳还有活着的信念,她就只会体验那种常人难以忍受的苦痛,但她自己放弃了生的希望。
       在烈火中,在冤魂的嚎叫声中,花弄柳以别人不能理解的执念化鬼了,她吃掉了缠着她许多世的冤魂们,和他们化为了一体。
       齐落鹜看着浴火而生的花弄柳,从她的眼中读懂了她的执念——长生。
       看着华美的院子被大火所吞噬,花神的虚影默默地注视着她,花弄柳喃喃道:“柳沾衣,我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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