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记》未无

20、重

　　重复的经历，镜子的幻影。

　　司马镜不信。

　　“丝麻的镜子。”司马镜在夜色的阳台中吼了一句，但没人回应。

　　每个人都接近自己，然后都离开了。

　　在家连喝了十多天酒，把所有的桃花酿喝完了。

　　从醉酒中醒来，前天皆是梦境。

　　司马镜向胡斌辞职了。

　　找遍整个常德，不见那条公路，不见那片湖，更不见那桃花。

　　直到有一天，一只白鸟衔着一封信飞到司马镜面前。

　　司马镜轻柔地抚摸了一下白鸟，白鸟放下信飞走了。

　　“If one day you ask me

　　which is more important

　　your life or mine

　　I would say my life is more important

　　you might be angry and go away

　　but what you don't know is

　　you're my life.”

　　司马镜读着读着笑了，笑着笑着哭了，眼泪淋湿了后面的字迹。

　　饮一口普通的酒，吟一首罗隐的《自谴》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睡着了。

　　第二天司马镜想通了，既然觉得是梦境那还管它分不分的清。

　　司马镜卖掉了车子房子拿着所有的积蓄买了一辆板车。

　　在板子上写上那首“来时秋不见桃花，空树寒泉泻石涯。

　　争得时人见鸾凤，不教身去忆烟霞。”

　　车上放着礼盒，里面是不会枯萎的无穷无尽的桃花。

　　我为你看遍世间美好。

　　白鸟白鸟，心死羽未伤，亦可去远方。

　　对于司马镜来说，爱与哀愁像杯烈酒，美丽却难以承受，但喝惯桃花酿，此生温柔且忘不掉。

　　司马镜回了封信，上面写着“Approach you tonight

　　my thoughts are burning like a great king in the wind.

　　”

　　今夜走向你，犹火的思想，在风里登基。

　　司马镜用打火机点燃它，再一次于黑夜中看清光明。

　　司马镜开始行走，走得很慢，走走停停，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他在寻找一只白鸟，在寻找自己，在寻找那恐怖的桃花源。

　　司马镜走了五年，遇到了王六。

　　王六已经结婚了，他老婆因为喜欢吃他做的桃花食物没要彩礼和他在一起了。

　　王六看见司马镜一个人沧桑的神态，临走时用桃花酿填满了司马镜板车剩下的空间。

　　期间又遇到一个男大学生想买自己车上的桃花送给女朋友。

　　后面那个男大学生成功追到之后，在司马镜的板子后面写着，一斤爱，五十二块。花谢情离，重逢恰开。

　　一直走下去，司马镜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看见各种各样的桃花运，碰见各种各样的桃花源。

　　就是不知道桃花节究竟是哪天。

　　当初对纪明说自己最喜欢

　　唐寅关于桃花的桃花奄歌。

　　后面又知道，唐伯虎写桃花的诗还不少。

　　题画廿四首·桃花浪暖锦层层

　　桃花浪暖锦层层，勤尔渔郎莫下罨。

　　恐有鲤鱼鳞甲变，龙门三月要蜚腾。

　　桃花雨过图

　　桃花雨过水连天，古树高岸乱玉泉。

　　独立溪头穷物理，不知斜日落平川。

　　依旧像是在写自己的。

　　吾趋唐寅自述不惑之齿于桃花庵，画并书

　　鱼羹稻衲好终身，弹指流年到四旬；

　　善亦懒为何况恶，富非所望不忧贫。

　　僧房一局金藤着，野店三杯石冻春；

　　自恨不才还自庆，半生无事太平人。

　　后改为

　　田衣稻衲拟终身，弹指流年了四旬；

　　善亦懒为何况恶，富非所望不忧贫。

　　僧房一局金藤着，野店三杯石冻春；

　　如此福缘消不尽，半生落魄太平人。

　　题画四首·野店桃花万树低

　　野店桃花万树低，春光多在画桥西。

　　幽人自得寻芳兴，马背诗成路欲迷。

　　题画十首·野店桃花红粉姿

　　野店桃花红粉姿，陌头阳柳绿烟丝。

　　不因送客东城去，过却春光总不知。

　　还有后来的桃花庵遇仙记

　　那时那日此门中，桃花树下初相逢。

　　只见仙人种桃树，未闻仙人看花红。

　　朝朝期待仙人顾，日日桃花笑春风。

　　忽闻仙踪一朝至，桃花人面分外红。

　　桃花谷里桃花仙，桃花美人树下眠。

　　花魂酿就桃花酒，君识花香皆有缘。

　　美酒消愁愁不见，醉卧花下枕安然。

　　花中不知日月短，岂料世上已千年。

　　不入浊世凡尘染，情愿枝头做花仙。

　　春来三月香风送，便是花奴问君安。

　　又让司马镜想起了崔护的题都城南庄。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羡慕浪漫而又唯美的桃花，那是司马镜的爱情。

　　就这样司马镜走了五十二年，走回了常德。

　　晚上，司马镜又做梦了，不想醒来。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

　　司马镜感觉自己快死了，回到墓园，这里已经变了，建起了房子，司马镜再也找不到父亲的墓地了。

　　但桃树依在，跟着桃花的指引，司马镜越走越快，完全不像是个老人。

　　慢慢地走向山，爬上爬上。

　　到顶，下面是一片湖，但没有土地，更没有桃花。

　　司马镜抱紧那个礼盒，这里有桃花。

　　司马镜从山上跳了下去，一生，终于结束。

　　礼盒没有打开，但是桃花落了出来，空中飞舞包裹住司马镜。

　　但最后司马镜还是沉入湖里。

　　司马镜在下沉，意识逐渐模糊，身体逐渐变轻。

　　到后来，司马镜变得年轻了起来，最后沉入湖底，司马镜身上穿戴着铠甲。

　　司马镜看见了，模糊不清地看见底下有一口棺材。

　　棺材在司马镜沉入湖底时自动打开了，里面有一具白骨。

　　它在吸引着司马镜。

　　司马镜被拉入棺材，棺材该有自动合上。

　　棺材比较小，司马镜和白骨抱在了一起。

　　“终于再见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