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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场骤雨 ...

  •   正值早春,天气忽冷忽热。

      身体本就不好的琴声声顺理成章地着了凉,故冕之怕会引起旧疾,就带她去医院检查。

      他们一大早就来了医院,做了一大堆项目后,在中午拿到了单子。结果显示一切正常,故冕之拿着检验单和和心脏病复查的结果,松了口气。

      琴声声一直觉得哥哥太谨慎了,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可每次她跟他提,他总是一副听进去了的样子,说什么下次一定,结果根本就是在敷衍自己。

      “哥哥,我真的没事。”琴声声阻止了想再拉她去进一步检查的故冕之。

      “很快就结束了,”故冕之依旧想说动她,但他还是任由她拖着自己往医院外面走,从衬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巧克力塞在她手里“给。”

      “我不是小孩子。”琴声声把巧克力捏紧,回了一句,加紧步伐往车库里赶。马上就要月考了,她最近没怎么看书,不复习怕是应付不了考试,她急着去学校。

      “是吗?声声长大了。”

      “咳咳,这和糖没关系。”

      “嗯。”

      下午,故冕之开车把琴声声送到学校,然后回了公司。

      琴声声刚走到教学楼,正准备上楼,和一个往下冲的人撞个正着。她猝不及防,正碰到那个人的手肘,向后倒。

      她吓得直闭眼睛,还好那人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才免得后脑勺着地。

      “你走路怎么不看路啊。”宋席眠打趣道。

      一看是他,琴声声的脑袋来不及想那些一开始下定的决心,嘴巴比脑袋转的快,“明明是你撞的。”说着,她把手抽了回来。

      “那我们一起?”宋席眠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看上去倒是很绅士。

      琴声声当即就想拒绝,但她好像一下子被定住了一样,嗓子里似乎卡了冰坨子,她开不了口。只是任由宋席眠牵着自己走,她挣不开他的手。或者,她的身体甚至不愿意挣脱,很乖地跟着他走,然后身坐上摩托的后座。

      就像一个提线木偶。

      直到车子开出学校,她才重新拿回身体的自主权。她一时有些彷徨,只知道死死捏住他的衣角。她害怕这样坐急速行驶的车子,因为这时她的心脏会不受控制地狂跳。

      她害怕,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不是自己

      周身的风刮得人睁不开眼睛,她却不敢闭上眼睛,她怕自己一睁一闭就再也不存在了。她看不清自己的处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也不能去找哥哥商量。

      她孤立,无援。

      她正想着,已经到了地方,是一个小店,那是他们逃学常来的地方,这小店一共三层,是由居民楼改造来的。外面灰墙土瓦,很是破旧,但其实地底下是赌场,一二层是餐厅,机房和酒水厅。后面的院子做成了球场,三层是包厢。这家店是宋席眠的一个哥们开的。

      琴声声跟着宋席眠进去,本来在柜台的陆荡立马就迎了上来,冲着宋席眠喊了声:“大哥。”然后又歪过头来,对着琴声声喊道:“大嫂也来啦。”

      琴声声来不及反驳就被宋席眠硬生生拉走了,她的脑袋本就是一团浆糊,现在被那混杂在一起酒气和冷气弄清醒了。(因为人多,加上酒肉火锅什么的,所以要开中央空调)

      包厢108号,里面总共有二十来人,分做几堆,分别在唱歌、闲聊和大游戏。

      二人进去时,他们都没反应,各做各的事。宋席眠注意到琴声声的脸色不太好,于是带她去了阳台。

      那里空间小,两个小木凳和一个木桌就占了一半的空间。“不舒服?”宋席眠接了一杯热水递给她。琴声声接过她手里的水,摇了摇头。

      两个人在外面坐着,静静地,他拿着手机看,她呆呆地坐在那,大脑放空。

      她越想越怕。

      不知坐了多久,天渐渐暗了下来,从云缝里蹦出几滴雨。宋席眠关了手机,拿过她手里那被她捏得有些歪歪扭扭的纸杯问:“还接吗?”

      “进去吧。”琴声声摇了摇头,她想不通,只能选择逃避。宋席眠打开门,等她走进去。

      “宋大哥,你天天爽约,咱们故意不理你,你就直接带着大嫂躲到阳台去过二人世界,啧啧啧。”一个穿着背心,左臂上有青龙的纹身的人嚷嚷道,他叫赵龙,是这一带的出了名地痞。

      “别乱叫,”宋席眠被后面地琴声声狠狠地揪了一下,只能出来澄清,“最近有些事情。”

      “哦,原来不是大嫂啊。对不住了,美女。”赵龙搓着手,半笑不笑地赔罪。

      一群人拉着宋席眠去打游戏去了,而琴声声则去找那个跟她一向聊得来的女生程鸯。那个女生中专还没毕业,如今在这里当服务生,因为她放的开、会唱会跳、长得勾人,所以一直以来人缘很好。

      “大小姐,来呀。”程鸯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招呼着她。琴声声坐了过去,“你今天怎么没上学。”

      程鸯给了她一包肉松饼,反问道:“你不也是?”

      琴声声笑着接过,然后说道:“不是我要来的。”程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又瞥了一眼背对着她们,坐在沙发后面的桌边的宋席眠。

      “是他?你们…”

      “没有,我要是早恋,回家会被打死的。”琴声声连忙摆手。

      程鸯没太在意,捻掉了花生外的红皮,“不会的,你看我出来鬼混,我那死鬼老爹也没打死我啊。”

      琴声声想了母亲,暗里叹了口气。这时赵龙走到她们面前说:“美女们,可以和我去拿些东西吗?”

      “你一个人不行?”程鸯开玩笑地说。

      “程美女,只是些小零食。我还得拿酒,实在拿不完。”赵龙接着说。

      程鸯就拉着琴声声一起去了,走时还不忘回头朝宋席眠喊了声:“宋哥,借你的人用用。”

      宋席眠抬起头,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地回:“你自己可以。”

      “哎哟,大哥,只是拿些小东西,您放心,我一定会轻拿轻放的。”,程鸯捏腔捏调地回答。

      包厢里一片哄笑。

      琴声声觉得有些难安,立马把包厢的门关上了。三人下楼来到吧台,去柜台挑选些吃的。

      程鸯被从外面冲进来的陆荡叫走了,他们的脸色不是很好,琴声声也没多说话,拿了东西就打算上楼。

      “美女,我们去酒水厅拿些喝的吧。”赵龙忽然建议道。

      琴声声想了想,点点头,同意了。

      他们来到酒窖,琴声声在一排排的酒面前看花了眼,她了解那些看上去好看的名酒,对于其他的酒一无所知。

      酒窖里很冷,而她还穿着校服的裙子。

      “你还在读高中?”一直沉默的赵龙开口问道。琴声声觉得奇怪但也不好不回答,只是随便应了一声。

      忽然后面传来脚步声,赵龙手里拿着一瓶白酒,在酒窖里那昏暗的灯光下,琴声声看清了酒的名字是草原白。赵龙举起酒说:“这酒度数很高,很辣。”

      琴声声心里感觉有些不好,直往后退,勉强回答道:“那就不喝啊。”

      赵龙笑着将酒瓶一下子砸在酒架上,碎片像烟花一样炸开,四处飞溅,反射着灯光刺痛了她的眼睛。酒水流到了她的脚尖处,琴声声感到害怕,这是她上辈子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场景,她无助地扶着酒柜,尽量避着那些酒生怕碰倒了。

      看着赵龙向自己走过来,她快步跑到酒窖出口,门锁了。不得已她只能缩在门边的置物架旁,随手拿了个红酒开瓶器,对着那一步步走近的人,“你,你走远一点。”

      赵龙提着残余的酒瓶,用瓶口对着她,“我这是白酒,你拿错了。”

      琴声声从后面抽了一个开瓶器,递给他。赵龙伸手,没接过开瓶器,而是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拽。

      琴声声立马甩开开瓶器,努力抽回手,一边喊着:“你干什么!走开!”

      “你很漂亮,”赵龙说着,捏住了她另一只手上的红酒开瓶器,轻轻一拧,就脱了手,“很值。”

      心里的恐惧被无限放大,她顾不得什么,一下抬脚正踢在他赵龙的腰间。趁着赵龙吃痛她努力地扒开置物柜与墙壁的间隙,将柜子推到,压在赵龙的身上。她拼命地拍门,外面隐隐有些响动,但赵龙一直在那骂骂咧咧,她听不真切。

      她看着赵龙似乎就要挣扎起来,外面的人也没来。她立即在近处抄起一瓶红酒,瓶口在被她推倒的柜子上砸碎,酒和碎片流了赵龙一脸。她把剩下的淋在门边。

      她来时看过这里的酒窖还没有完善,用的是老式原生木门,内外都可以开锁。

      将就尽数倒完后,琴声声留着碎酒瓶自卫。耽搁了些时间,赵龙好容易浑身狼狈地爬起来,气吼吼地喊叫着,样貌有些滑稽。琴声声又怕又觉得好笑,只能往后边退去。

      赵龙步步紧逼,琴声声一退再退,琴声声退到墙角。

      赵龙举起酒瓶“嘭”一下砸了下来,琴声声连忙躲开,只是耳边被一些碎片刺到。赵龙弯腰,一把抓过她的衣领:“你真是好样的啊。”

      那个地震是时最安全的三角区域,现在困住了她。

      “嘭隆”一声门被打开,震地吊灯乱颤,外面自然的光线与空气照进了阴暗的角落。琴声声被烈酒熏着了,只知道赵龙被人一把扯来,她借着光看清了,是宋席眠。

      她忽然觉得很委屈,为自己经历了这档子破事感到委屈,也为现在的狼狈。

      宋席眠轻轻地扶起她,来来回回检查了几遍。期间,他没有暴怒,没有安慰,就像一片云阴沉沉地压下来。

      窗外的暴雨鸣金收兵,从屋檐上流下来的雨水,就像被人拧紧了的水龙头一样。

      她的心却安静下来。

      他给她披上了自己的冲锋衣,带着她走了出来。不顾里面的赵龙反锁上了门,并吩咐了周围的人几句。他找到了正在吵架的陆荡程鸯,要了程鸯的电瓶车。

      “你的摩托呢?”。

      琴声声看着他骑着那粉色的电瓶车,有些违和。

      “不想骑。”,宋席眠淡淡地回了一句。

      雨后没有彩虹。

      “都怪你。”琴声声细细回想起来,忽然感到很委屈,她本来可以复习的,不用来这里受苦的。越想越伤心,里面还夹带着对于今天那声无法说出口的拒绝的无力。

      宋席眠感受到后背滚烫的潮湿,他握紧车把,只是很轻地说了声:“对不起。”

      一路无言,他们来到门诊处,给那些小伤口上了药,医生给开了药,吩咐家属记得每日涂抹伤口,他一一应下。

      走出门诊,已经是四五点的样子,见时间不早了宋席眠在街边买了一盒樱桃巧克力蛋糕给琴声声,然后送她回学校。

      “别再来找我了。”琴声声一边吃蛋糕一边说。

      “不会有下次的。”

      “我不信。”

      “不会的。”宋席眠又重复了一次。

      “一般说这样的话,就一定会有下一次。”

      “我说了,不会的。”

      他脸上是少有的认真,琴声声顿了顿,宋席眠最是固执的,他认定的事谁都没办法改变。所以,后来才会……

      她不敢再往后想,塞了勺蛋糕,不作声。

      到学校时,已经下课了。

      宋席眠把她送到教室,然后嘱咐道:“好好吃饭。”

      “你留下来不上晚自习?”

      “去处理点事,”宋席眠说着,把药膏从她手里抽出来,举起来晃了晃,“这个,我收着。”

      “给我,我自己可以,你贵人多事。”琴声声反驳道,想拿回药膏。

      “我会一直在这里的”,宋席眠已经转身了,“你看不见伤口,而且你把这些带回去,该怎么解释?”

      “你现在不就要走了吗?”,琴声声没再坚持,因为要是被母亲发现了确实不好解释,只能作罢。

      那天晚上,她没等到哥哥来接她,也没见到宋席眠回来,是司机把她接回去的。

      此夜无月,唯有风起。

      回到家,家里也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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