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绵绵》银锦溶

3、第 3 章

　　赵晴岚看白露关了门，忙招呼两婢女过来吃饭，“快来坐下吧，这面条真不错。”

　　秋月放得开，直接坐到赵晴岚下首，白露想拉她起来，可看到桌上一大盆面，四样儿分量充足小菜，咽着口水道：“不太好吧，我们等小姐吃完……”

　　赵晴岚丢掉矜持，疯狂嗦面，“等什么，一会王爷回来，你们还怎么吃，再等就坨了！”好不容易咽下满口鲜美，她舔掉唇上油花，接着道：“快吃吧，你们还得帮我梳洗更衣呢。”

　　白露想想也是，便跟着坐下吃面。

　　吃过汤面，秋月撤走餐具，白露则帮赵晴岚拆凤冠，“唉，吃饭前就应该先把这凤冠拆掉！小姐，你脖子酸不酸啊？”

　　“还好，一会儿清洗时你帮我按按。”

　　“好的。”

　　耳房盥室干湿以白瓷折屏相隔，折屏上绘有赤炎神驹飞天图，屏风前摆放着六角莲花盆，屏风后面就是秋月所说的那方红陶浴池。

　　热水是从墙上牛头蚣蝮口中流入，池水满溢出池子边缘，会沿下面竹节型挡水槽流走。

　　秋月见赵晴岚盯着浴池，以为她也对此感兴趣，热情介绍从厨房打听来的消息，“小姐，据说陛下下旨给王爷建府时，专门派来方士督造，那群方士别的不行，机括之术都样样精通。这池子里的热水，是从后园湖里引来，送到倒座房里烧热，再流入浴池供主子使用。用过的废水，又可则通过管道，进入砂石过滤区，再次放回湖中。”

　　秋月一边赞叹水池巧夺天工，一边伸手想试试水温，她感叹道：“皇家用具就是不一样！”

　　“等等，别碰！”被白露服侍褪去喜服的赵晴岚，突然想到那池子里的水有问题。

　　秋月茫然回头：“怎么了，小姐？”

　　赵晴岚拉开她，轻轻翕动鼻子，很快锁定水雾中夹杂的气息，“这里面有药。”

　　“药？难道这是王爷要用的药浴？”秋月忍不住插嘴，药，代表疾病，谁家新婚之夜，会在洗澡池里放药，不嫌晦气么？

　　“薄荷、麝香、虎爪根、鬼附子……”赵晴岚一一辨认。

　　“咦？！”秋月发出惊叹，“小姐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赵晴岚：“你忘了我外祖父是谁了？”

　　“哦哦，是呢，老大人他可是岐黄之术大家，前几年送了小姐不少医书。”秋月拍拍额头，没半点怀疑。

　　白露注意到浴池里有麝香，怀疑有人想对她家小姐不利。

　　赵晴岚直接否定，“不，是有人想害王爷。”前世这个时候，她医术还不精，并不知里面有药，下去泡过之后，阴邪之气入体，让她在床上整整躺了三日。

　　记得前世英王每次性情大变后，身上都有这种味道，赵晴岚不得不猜测，这池水是为英王准备的。

　　秋月与白露面面相觑，“王府里有人想害王爷？”

　　“是啊，王府内谁会害本王？”身后突兀出现的声音，吓了她们一跳。

　　赵晴岚忙扯过白露躲至她身后，她身上穿着透肤绯红中衣，就算是暴露在两世夫君眼前，她也会觉得害羞。

　　英王身上喜服不比女式婚服繁琐，却也比寻常袍服更加华贵，不说那盘卧于胸前的金丝四爪虬龙，只道他腰上坠着玉佩挂着香囊的金镶玉革带，只抠下小指甲盖那么大的宝石，都可购买大盛边塞一座城池了。

　　英王头发一丝不苟束起，头顶镂空宝莲金冠却略有些歪，他此时斜靠在屏风旁上下打量赵晴岚，低哑而轻佻说道：“爱妃不必惊慌，大胆说便是。”

　　赵晴岚从没见过这样的英王，前世他回新房时她已晕倒，后来她所见到的英王，基本全都顶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

　　赵晴岚怔怔出神，原来英王也是会笑的啊！

　　“爱妃？”英王抬步欲向前，只是脚下并不太稳当，他只得抬手又扶了下屏风。

　　白露与秋月伸手，不知该不该扶。

　　只听英王厉声道：“你们两个都出去！”

　　秋月吓得后退，白露没敢动，回头去看自家小姐。

　　赵晴岚回过神，对她们二人摆摆手。就算英王会笑，也改不了他的阴晴不定，她们要是不遵从行事，万一被这喜怒无常的家伙给砍了呢？

　　只是，白露一走，她胸前光景便显露无疑，她只能环抱自己护住胸口。

　　英王发出一声嗤笑，眼神如猛兽捕猎时虎视眈眈，“爱妃，今日你我大婚，一会儿就要洞房，不必害羞，你我早晚都要坦诚相见！”他眉骨上的疤并不明显，不仔细是看不出来的，可他此时收紧下巴，从下向上瞟着看人，那疤仿佛切断他的眉，带出一股子阴狠迎面扑来。

　　两世来，赵晴岚还是第一次被他调戏，她紧张后退半步，没注意水池旁台阶，脚下一绊，整个人直直向后倒去。

　　惊呼还没来得及出口，她的手腕被英王抓住，且将她拽进怀里紧紧抱住，“故意的？”

　　赵晴岚炸毛，谁故意了！栽进池子，她再病三天不成？

　　赵晴岚用力推他胸膛，想让他放开自己。英王没强求，抓住她一条胳膊，以防她再摔倒。

　　赵晴岚心脏砰砰的，只顾用衣袖挡住胸口，见自己还被抓着又躲了下，绕到屏风后面，又怕他追过来，小心翼翼探头去瞪他。

　　英王挑眉：“没想到小兔子也有三分野性！”

　　赵晴岚心道：啥玩意儿，他在叫她小兔子么？这家伙脑袋抽了？

　　不怪赵晴岚怀疑，前世王爷可从来没露出过此种形态来。

　　“过来。”英王盯着白瓷屏风下露出的一对细白双足，声音又低哑几分：“帮本王更衣。”

　　赵晴岚满眼错愕，就算前世与英王关系疏远，也还是知道他并不喜别人近身伺候的。如今他竟变化如此之大，难道也是重生而来的？

　　赵晴岚再次从屏风后探头看他，英王衣襟已被他扯开，双眼带着几分迷离……

　　嗯，这是喝多了？

　　“过来。”英王再次命令，眼睛跟着危险眯起。

　　赵晴岚搞不清他到底什么情况，遂只好磨磨蹭蹭小步移到他面前。

　　英王身高八尺，赵晴岚只到他胸口。

　　英王可能也发现了这点，他抬头比划着笑问：“爱妃真的已经及笄了？”

　　赵晴岚瞪眼：不是换过婚书！

　　见她如此，英王手指成拳，抵唇而笑，“你如此，像我在欺负小孩。”

　　赵晴岚愤懑，低头去扯他腰上革带扣。

　　没站稳的王爷差点被她拽个趔趄。

　　就在赵晴岚露出小得意，英王眼神愈发危险之时，盥室门口突然响起一道男声，“王爷。”

　　英王按住赵晴岚作乱小手，扬声询问隔帘外面之人，“何事？”

　　寝殿内进来外男，让赵晴岚大感不适。

　　“刚才府卫来报，说在后园子那边，抓到一名贼人。”那人恭敬回答。

　　这清朗偏少年的音色，不是总管太监郑禄是谁？

　　赵晴岚对他印象蛮好，虽是太监却没半点女气，他对上从不谄媚，对下也不会恶语相向，算是英王心腹手下，把王府管理的井井有条。只是后来下场不是太好，原因她并不知晓。

　　在赵晴岚思绪飘飞之时，英王成束已站直身体，他拍拍小王妃肩头以示安慰，转身走到盥室门口嘱咐道：“时候不早，爱妃可以先睡，不必等本王。”语罢，掀帘出去了。

　　赵晴岚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等殿门外没了脚步声，才拉开殿门唤回白露两人。

　　“小姐，王爷这是？”白露在进门前，回首望了眼王爷离开的方向。

　　赵晴岚摇头，前世种种告诉她，有些事不知道才好，“王爷的事，少打听。”

　　白露秋月齐齐点头称是。

　　赵晴岚深知她们性子，知道自己重点强调过，她们就不会去犯忌讳。当下告诉她们王爷晚上可能不回来，她们不用再紧张了。

　　两人听后，全都松了口气。

　　赵晴岚好笑，让秋月再跑趟厨房去提热水，又让白露帮她揉揉酸痛肩膀。主仆三人没再多说其他，待赵晴岚洗漱完毕，直接躺到大床上，“今晚不用守夜，你们也忙一整天了。”

　　白露略有迟疑：“可这毕竟是小姐的新婚之夜。”

　　赵晴岚挥挥手：“别管那些俗礼，反正王爷也不回来，捡元帕这事就别想了。”

　　两位婢女颔首，将屋内用不到的蜡烛熄灭，只留床边条几上一对龙凤喜烛。

　　赵晴岚很累，心里乱糟糟的，怎么也睡不着，她在想英王到底有没有重生。

　　不知何时，殿门发出吱扭一声响，赵晴岚猛得从床上坐起，透过大床镂空雕花围栏，看到一脸面无表情的英王大步走进来。

　　赵晴岚喉头一紧，把被子扯到胸前抱住。

　　英王并没看她，径自走进盥室梳洗。

　　赵晴岚呆了一会儿，才想起那池水里掺了不好的药，急忙趿拉着软鞋，跑到盥室门口，“王……王爷？”

　　盥室里没有声音。

　　赵晴岚再唤了声，里面还是没声音，她怕王爷出事，便掀开隔帘走进去，却被一件带了血腥味的喜服砸在脸上，“滚！”

　　英王声音宛如被困住的野兽嘶吼，又像正被地狱之火灼烧的恶鬼哀嚎，带着浓重的绝望和化不开的悲凉。

　　……是那池子里的水。

　　鬼附子生在极阴之地，聚阴抑阳，配合另三种药，便生了寒毒，轻的让人打从骨缝里发寒，重则生出锥心之痛。

　　王爷为何自己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