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丹卷》太阳不迷路

40、神明亦为一人倾

　　秋明见姐姐如此难过，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流丹看林青失魂的样子，只好自己处理接下的事情。

　　他将秋明推到瘟神面前站好，道：“小弟弟，你们的恩怨稍后再议。眼下，有件事需要你解决。”

　　秋明甩开他的手，不耐烦道：“什么事。”

　　流丹也不在乎，指了指瘟神，道：“司瘟殿既是你造的，你面前这位就是瘟神，有什么困难现在可以说。”

　　谁知，秋明并没有流露出一丝信徒该有的虔诚，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们是朋友吗？”

　　流丹顺嘴接道：“那是自然。”

　　下一瞬，神像已砰然倒地。

　　流丹看着被秋明推倒的神像，惊道：“你在干什么？”

　　说着，飞快地跑向神像，想要将神像扶起。但是这怎么这么沉，秋明刚刚怎么推倒的。

　　正当他奇怪时，一双手覆上了流丹的手，二人将神像轻松地重新竖了起来。

　　秋明看着瘟神道：“你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不会再供奉你了。”

　　流丹为他的兄弟感到不平，他还是头一次听说因为这个原因推倒神官神像。

　　瘟神垂下眼，淡声道：“知道了，我会找人来把这里拆了。”

　　看着消失不见的瘟神，流丹终于忍不住，气势汹汹向秋明走去。

　　斥道：“你一无所有，想拥有一个只属于你的东西，所以你就找上了他。你供奉他，为他建造司瘟殿，可一旦他不再是你一个人的所有物，你便要毁了他。兄弟从不与人打交道，得知你有难时，却向我求助。……你真可怜。”

　　他真是瞎了眼，才要跳下水去救他，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秋明指向林青，吼道：“那她呢，如果她没有攻打我们的国家，这一切根本不可能发生！”

　　流丹不甘示弱道：“跟林青有什么关系，她也只是听命行事。”

　　秋明不知该如何反驳，看向他的姐姐，想让江婉说些什么。但是此时的江婉也给不了他回答。

　　“……”

　　再争论对错已毫无意义，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林青将江婉弄丢的鎏金面具递给她，道：“江姑娘，这面具你收着吧。我走了。”

　　不等江婉反应，林青已经向朱华请辞。

　　事情以一个非常糟心的局面结束，接下来已经和他们没甚关系了。

　　至于那个勉强算作事件起因的聚宝盆，不必寻找，流落到哪去便是缘。

　　酆都被朱华提溜过来看了一场好戏，满意的回地府处理他的公务去了。

　　流丹闷闷不乐地踢着脚边的石子。

　　朱华道：“在想什么？”

　　流丹道：“他把我按进水里，我好怕。”

　　朱华将他揽在怀里，哄道：“不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流丹蹭了蹭朱华，道：“兄弟怎么办？他一定很伤心，好不容易有人为他建造了司瘟殿，又亲手推倒了神像。”

　　朱华揉了揉他的头，道：“不用担心，他是神官，不是凡人，没这么脆弱。”

　　流丹道：“我们回去睡觉吧，好困。”

　　第二日天光大亮，流丹才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洗漱完毕，他才感到自己的灵魂终于回归了身体。

　　推开隔壁的房门，朱华又在写着什么。见流丹进来，他便将纸收了起来，拿出了昨日流丹编写好的游玩指南。

　　流丹接过指南，道：“怎么了？”

　　朱华道：“昨日，你……我哪里做得不对？”

　　流丹翻了翻，看到旁边多出来的字迹，忽然就有些开心，道：“没，是我想太多了。”

　　朱华又道：“那你为何说我敷衍？”

　　流丹道：“可是你真的很敷衍啊，就回我了两个字。”

　　沉默半晌，朱华道：“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流丹趴在桌子上，无力道：“现在不想去了。想找个四面环山，有水有花的地方闭门不出。如果不愁吃喝那就更好不过了。”

　　不过也只是想象罢了。不用劳作，且山清水秀、丰衣足食的地方，哪里能找得到。

　　朱华却思考起了这个可行性，他道：“我有一个小山头，名叫净神谷。里面环境还不错，可以去看看。”

　　流丹狐疑道：“真的？那我们要怎么去？”

　　朱华道：“净神谷与我本体是契约在一起的，想去便去了。”

　　流丹放下心：“那你的小山头里有没有什么生活用具，可以直接入住吗？”

　　朱华：“没有，不可以。”

　　流丹也不气馁，直起身子干劲满满道：“那我们晚点就去买！”

　　二人计划好接下来要采买的东西后，决定出门饱餐一顿。

　　逢君小馆。

　　流丹站在这小酒馆门口，感叹名字之风雅，微微一笑，道：“这个合我眼缘，我们去这个吧。”

　　朱华自然应允，小二见两位仪表堂堂的公子，已经迎了出来：“二位公子，里面请。”

　　两人选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的坐下，小二将菜单递上。流丹接过，问道：“你想吃什么？”

　　朱华用茶水洗着杯子，道：“你点就好。”

　　流丹也不推迟，看着菜单报出了一串菜名。

　　小二见他点的都是素菜，提议道：“我们这得羊肉汤可是招牌菜，客官要不要尝尝？”

　　流丹道：“朱华，你要不要？”

　　朱华道：“都可以，听你的。”

　　“哦。”流丹将菜单递给小二，“那就要吧，一份就可以了。”

　　小二笑道：“得嘞客官，您稍等。”

　　流丹望向窗外的垂柳发呆，一声马鸣在街道上响起，接着又是一个妇人的惊慌声。

　　“这是谁家的小孩子，这可不得了了。”妇人抱起被自家马车撞倒的小男孩，连忙吩咐随从驾车去找大夫，“李忠，你去查查这是谁家孩子。李德，你驾车，我们去医馆。”

　　流丹看着渐渐远去的一行人，呢喃道：“真好。”

　　朱华瞧见了方才那一幕，也看出了流丹的失落，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流丹回头看到欲言又止，努力想要组织措辞的帝君，笑出了声：“你是在想怎么安慰我吗？不用啊，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为这烦心，没意思。”

　　朱华倒杯热水推给他，道：“你喝。”

　　流丹举起杯子，疑惑道：“这不就是普通的茶水吗？”

　　朱华道：“喝热水，会开心点。”

　　流丹不晓得这是哪门子歪理，让喝就喝。茶水入腹，暖意流经肺腑，竟当真让人心情明朗不少。流丹笑眯眯道：“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二人又说了些无聊话，小二端着托盘上齐了菜。

　　流丹夹起他最爱的土豆丝：“让我尝尝这家的土豆丝怎么样。”

　　细细品尝后，流丹道：“不错诶，朱华，你也吃。”

　　“嗯。”朱华看向一旁的羊肉汤，“这个？”

　　流丹道：“给你点的，我不喜欢，你喝。”

　　本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人生教条，二人无言，各吃各菜。一碗白米饭见了底，流丹才吃了半饱。

　　他看向朱华几乎未动的大米饭，想着不能浪费，还不如便宜自己，开口道：“你的还吃不吃？不吃给我呗。”

　　朱华道：“不吃了。你可以再添一碗，不用吃我这个。”

　　流丹不在乎这么多，已经端走了朱华面前的瓷碗，道：“没事，不能浪费粮食。”

　　两人吃饱喝足，走出了酒馆。流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购物清单，道：“要买锅碗瓢盆，前面好像有间杂货铺，我们去吧。”

　　两人走进杂货铺，里面的物品果然应有尽有。流丹看着一排排的精美的瓷具，不知道该选哪个。

　　他站在原地纠结片刻，眼睛微转，瞥见了角落里不起眼的一套明黄色餐具。流丹弯腰，将这瓷具提了起来。

　　明黄色的瓷碗上不是精美的印花图案，反而像是小孩顽皮随手涂上的笔墨。

　　流丹将瓷碗捧到朱华面前道：“你看这个怎么样？”

　　朱华看着上面印着乱七八糟的几朵小花，还有一个疑似太阳的图案，面上波澜不惊道：“可以，买吧。”

　　流丹拿了两套，又从货架上另外拿了三套精美印花瓷具，道：“既然你也喜欢，那就买这个。再多买几套，万一有人来找你，也可以招待一下。”

　　朱华想阻止他，回到了净神谷，不会有人来拜访他的。但是看到流丹兴致勃勃的样子，还是止住了话头。

　　选好了餐具，流丹挑了两口大锅，赞道：“锅够大，炒菜才舒服。”

　　挑挑拣拣，又买了好些调料和一些瓶瓶罐罐，流丹这才收了手。

　　两人走出杂货铺，流丹腾出一只手来，道：“下一步，买菜！”

　　朱华接过流丹手中的袋子，收进了袖中。

　　流丹看到这一幕，哀叹道：“我们终究是不同的，你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而我——只是芸芸众生中最不起眼的那一粒尘埃。啊——苍天啊——。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朱华起先还皱眉想解释，不是他想的那样。再一听，便知他又在说玩笑话。

　　于是神武帝君学着他的样子，深情道：“神明不过如此，亦会为这芸芸众生中的一人倾倒。”

　　听罢，流丹笑得眉眼弯弯，转身一挥袖，指着前方的闹市，道：“为我倾倒了吗？我亲爱的帝君大人。既然为我倾倒，那就为我去买些番茄、土豆、鸡蛋，以及一些上好的鱼肉吧！”

　　朱华抓起他指向前方的手，道：“遵命。”

　　流丹被朱华牵着走，笑得脸色泛红。

　　神武帝君真有意思，他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