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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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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毕,魏丹已然走了进来,扑到了魏老太太膝前跪着,哭道:“老太太,我的命好苦啊,自小便无依无靠,自成了亲后,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家,谁料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夫君便死了,我在公婆手里日日受着刁难,好不容易回了娘家,却也只能寄人篱下。”
“这是怎么说?”魏老太太皱眉道。
叶帧着实被惊了一瞬,饶是他父亲是个无赖,平日里在家只是一味的耍横,从没有如此哭天抢地过。何况魏丹虽是魏家旁支,在家也是正经的夫人小姐。
魏溶催促仆妇们,“还不快将姑姑扶起来。”
众人早已上去扶,可魏丹早已预料到这一幕,直接趴在地上,抓着魏老太太的腿,不肯松手,继续哭嚎道:“如今荷儿出了事情,我想要点银钱给他治伤,二嫂嫂一点不管我的,只说二哥丁忧刚过,未能赴任,须用银钱的地方很多,暂且顾不得我。侄女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只好舍下一张脸,来求老太太。”
论起产业,魏家西府除了祖上留下来的田产,并无其它值钱的营生。东府则不同,魏老太太家中富庶,带了不少陪嫁过来,而魏溶的母亲韩氏则是富商独女,更是带来好一份家财。
平日里两府间互相帮衬,魏老太太给过西府不少银钱,今天魏丹在王氏那里碰了钉子,索性来老太太这里闹一场。
魏老太太气道:“若是西府当真艰难至此,就让管家的二太太拿了账本子过来,同我细说!”
魏溶早已吩咐人去请西府请魏正茂和王氏过来将人带回去,谁料那妇人跑去没多久就回来了,“二老爷今天出门了,正巧不在家呢,二太太说是被气得头疼,走不了路。”
这是要撂开不管了。魏溶看着祖母脸色越来越难看,索性要自己上前将魏丹拉开,叶帧拦住他道:“她是不想讲理了,你若是强拉她,怕是今日还要讹上你。”
“那怎么办?”魏溶对这门亲戚早已无奈,撵又撵不走,打又打不得。
“略等下,我已安排好了。”叶帧安抚他。
魏溶想起刚才叶帧似乎出去了一会儿,虽然心中焦急,可也只好耐下性子听魏丹继续嚎啕。
“他们说新上任的巡抚同二哥有些过节,恐是要招致报复,我们魏家怕是完了!哈哈,都完了!”魏丹见众人对自己的经历无动于衷,心里越发得不畅快,索性什么话都往外说。一旁下人闻言脸色都跟着变了。
“祖传秘方,专治伤疤,轻则立时恢复,重则七日养好。”一声音飘飘渺渺传来,越来越大。
上房众人皆是听到了这个声音,一时间安静下来,赵嬷嬷问道:“这声音怎么听着如此之近,从何处传来?”
另一个丫鬟道:“听着像是在咱们府里。”
“胡说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在府里卖药?”赵嬷嬷斥道。
早有仆妇出去瞧了回来道:“是街上有人在卖药,声音传了进来。”
“怎么可能,这里离街上可远了,什么嗓门能传这么远?”赵嬷嬷疑惑更深。
那妇人嘀咕道:“许是那药灵验,那人说是祖传秘法,想是传音也有秘法。”
这话虽然离奇,但魏丹听了心动,她吩咐自己的小丫头道:“去打听打听。”
小丫头忙去了。屋里维持着诡异的安静,魏溶示意柳叶趁机将祖母搀回内室休息,自己则看了一眼叶帧,叶帧朝他点点头,示意他放心。
过了不知多久,那小丫头气喘吁吁跑回来,道:“街上有人在卖祖传秘方,一两银子一次,不好不要钱,我亲眼瞧着有个大哥买了,那大哥胳膊上有好大一块疤,抹了立时消失了。”
魏丹听了之后,再顾不得别的,指使着小丫头引路跑了出去。
见状,东府诸人早被嘱咐好了,立刻将二门关了,今日不打算再放人进来。
魏溶轻声道:“这是你安排的?”
叶帧轻轻点头。
“不会让她发现吧。”魏溶担忧道。
“不会,那小丫头跑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让那卖药的人跑出城了。”叶帧说道。
“真有主意啊。”魏溶想起方才那一出,只觉得想不到,先前魏丹豁上脸皮闹事,都是让西府的人将妹妹领走,倒是没想过还可以如此。
“她如今在意的就是郑菏的伤,正好能利用上这点罢了。”叶帧问道:“她来闹事的次数多么?”
“差不多每年来上一次。”魏溶叹道,一年有三百多天,每年只闹上一下午,算不得勤,是以不好防备。可每次闹都是在折腾老太太,只让人觉得心烦。“不过郑菏出事说不准她会不会常来闹,看来得找几个力壮的仆妇守好门。”
“嗯。”叶帧记下后,说道:“进去看看祖母吧。”
两人进了内室,魏老太太已经歪靠在榻上,松了口气道:“可算是打发走了。”
魏溶关切道:“祖母您还好吧。”
“没什么,她每年都来闹上一次,我若是次次都被她气晕过去,岂不是越发趁了她的意?”魏老太太拍着魏溶的手,安慰他。
“倒是了,祖母不把那些糟心事放在心上就好。”魏溶高兴道。
“刚才是你的主意?”魏老太太看向叶帧。
叶帧细细说来:“我见玄灵道长派了两个小弟子在府里做小道场,想着他们脸生,就让他们帮了这个忙,如今已是出城了。”
“我明白了,下次不能让他们来府里了,再认出来就不好了。”魏老太太笑道:“今天闹了一场,你们也乏了,今天就不操心那些事情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好。”魏溶和叶帧明白老太太须得好好休息,一同回了如意苑中。
晚饭过后,等着烧水的功夫,魏溶躺在榻上,正自闭目养神,听到门帘被打起来。
叶帧打量一圈,才瞧见榻上的人影,“怎么一吃完就躺下,不舒服?”
魏溶原以为是茉莉进来,忙坐起来,说道:“我在等他们烧水。”
一语说完,屋子里安静下来。
黑漆漆的环境里看不清面前人的脸庞,魏溶察觉到一直没有点灯,他刚要去点灯,叶帧终于问出了萦绕在心里许久的问题:“西府那些人这么多年这么对你,你甘心么?”
“我现在不把他们当回事情。”魏溶说道。
“可在外人看来,你们到底是一个府门。”叶帧道:“他们既如此对你,你不好一直被他们拖累。”
“别人怎么看不要紧,只要祖母不用悬心我就好了。”魏溶满不在乎。
“你心里是不是很难过?”叶帧轻声问道。他总感觉魏溶有时透着一种消极感,这种消极感不止来源于他的身体状况,怕是还因着这个乌烟瘴气的家。
魏溶笑了笑,这么多年,他不是不失望,可有些事情到了如今,也没什么好解决的法子。他不欲叶帧和他一起惆怅,索性插科打诨,“怎么会,和他们再如何关系还能有我们近?我犯不着因为他们难过,我如今更在乎你多些。”
“我和你说正经话。”叶帧肃了肃神情。
“这难道不是正经话,我们难道不是一家人?”魏溶质疑道。
“你真这样觉得。”叶帧见他越扯越远,颇感无奈。
“自然了,难不成你还要反悔?”魏溶声音含着笑意,横竖没有点灯,他看不清对面人的脸,说话也放肆了许多。“你既入了我们东府的门,还觉得我们生分?”
叶帧吸了口气,低头看着他,他本想好好和魏溶盘算一下,日后如何处理西府这档子事情,魏溶却在这满口胡言乱语。
“只要我们两个好好过日子,你管他们呢。”魏溶正要越扯越远,忽而瞧见叶帧站了起来,倾身靠了过来。
“你要做什么?”魏溶不解其意,小动物的直觉让他心里升起莫名的警惕。
“你刚刚说我们比旁人亲近。”叶帧的语气听不出什么,眼里是无奈,也有他们本人都无法察觉的笑意。
魏溶惊了,他看见越来越近的叶帧,心下感到不好,他正巧坐在榻上,下意识地后仰,不防一下躺在了上面,氛围愈加诡异起来。“你……”
叶帧一手撑在床榻上,看着满脸惊慌失措的魏溶,心道,还是和以前一样,看着有些心思,实际上很是胆小,像毛团一样,伸一伸爪子试探,若是被吓到,又会立即缩成一团。
叶帧见他紧张的呼吸急促了许多,不打算继续吓唬他,正要起身,门外有人不小心打翻了桶,溅了满地的水。“我这就换一桶。”
看着那人在慌乱间捡起了桶,迅速离开了。叶帧同样没料到会有人出现,但他一向比旁人从容,如今只是将魏溶拉起来,将人好生扶正了。
“你……”魏溶依旧紧张。
“起来洗澡吧。”叶帧离开榻上,转身走了出去。
听着步伐声约莫是到了次居,魏溶捂着脸,只觉得手心和脸颊都热得厉害。他哪里知道,看上去沉闷古板的人会突然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