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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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天，居民楼门口的积雪很多，扫起来会很麻烦
苏巯生吞了几片胃药，又因为难以下咽去倒了杯热水，很随意地撕下一页日历。
12月23日，是平安夜，天气蛮冷，纸质日历左上角有一个大红圈。
底下字迹潇洒清瘦，写着一个大大的“访”字。
苏巯意识缓慢回笼，发觉今天下年有一个新书采访。
他的新书《泯檀香》在一个月前收藏破了三十万，不少出版社的“资本家”争恐后要赚波大的，访谈申请邮件一封接一封，苏巯忙得烦躁却又无可奈何，几乎时间意识混乱，有种倒时差的错觉。
现在是三点，离采访开始还有一小时。
他把略长地头发扎起，换上件深黑色毛衣，年轻人五官是具有攻击性的美感，偏偏面色苍白，硬是添出几分虚弱的病气，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苏巯还是唇角勾起淡淡一抹笑容。
开心点，这是你第一次接受采访。
电话响时手机在桌上嗡嗡震动，司机开的是出租车，颜色于白茫茫中是很明显，苏巯在六层的居民楼也一眼能看见。
他抓上一件厚外套朝楼下赶开单无门时呼啦啦一片雪落到他发顶。
车驾驶时，苏流迷迷糊糊地眯着眼，车窗上蒙了层白色雾气，把大雪融为背景。
好冷。
采访地点在出版社大楼，离苏巯家不算远，司机一边轻声嘀咕钱真他妈少一边甩给青年张二十一块三毛的发票。
车门刚开冷风就往温暖里灌，苏巯麻利地关上车门，望到大楼门口有群撑五彩伞的人，见着他就如若打鸡血，跑的苏巯害怕他们摔倒在这冰雪天。
来采访他的人叫温婉，一位妆容很甜美的女孩，微笑着对摄像点头，白皙的手来回翻问题稿。
苏巯让视线重新移回样书上，扉页有他的亲笔签名，以及一句看着铿锵有力的话:
总要活到那天，我的未来灿烂，很美。
他看镜头对准自己，赶忙将最人畜无害，温和地笑容染上唇角:“你们好。”
温婉掠起袖子，看上去有种与年龄不符的干练:
“苏先生，您的新书《泯檀香》深受众数读者的喜爱，其中的人气top担当，一定是男主角姜檀了，很多读者都十分好奇，这样跃然纸上的鲜活角色，您对他有什么情感呢?
“或者说，姜檀这个角色有没有什么原型呢?”
这个问题很明显是想把答案可答的范围扩大，给读看更大的看点。
“姜檀是第一个我带了私心写出的角色，不过我对他的情感或评价……恨大于爱?抱歉，我可能不是个爱笔下角色的好作者，他有原型，我很难不去想那位故人。”
姜檀，也是江檀。
仿若光阴退至三年前，江檀还是他男朋友时。
第一次见面时的苏巯是大一新生，拖着行李箱，想找人去问宿舍楼时胃病突然犯了，绞痛一样叫他呼吸沉重。
而江檀就是那时候出现的，主动告诉他可以帮忙搬行李。
自此，苏巯的生活就与江檀的名字开始挂钩。
后来是苏巯先告得白，那是他大三的一次同学聚会，零零散散些不同学院的人，所有人都喝酒了，有人吐有人满脸通红不作声，也有人当场撒起酒疯。
苏巯很显然是喝醉就沉默的那一类人。
但哪怕已经喝到想吐，不省人事，他还是拽住江檀的衣摆，把脸埋在江檀的肩膀处问：“江哥，我们能先走吗？”
于是江檀和他一起走出去，有力的右手揽着他的腰，在KTV门口因为手机电话停下。
苏巯在他打电话时安静地站在原地，脚底发虚，打完电话江檀甚至有些好笑:“等我啊?”
青年憋在心底里格外直白坦率却难出口的言语，在酒精的催化后，全盘托出:“江檀，我喜欢你。”
在发现江檀不出声后，苏巯又问了一遍，声音不算大，却异常清晰:“我说的太小声了么?江檀，我们能不能在一……”
苏巯剩下的深情告白卡在喉咙里，没能出口。
虽然后来懊恼过为什么没彻彻底底全说出来，但回忆起当时，最好的答案是因为江檀已经偏头，在苏巯的脸侧轻轻落下一个吻:"能。”
很轻的吻，和国外的礼节一样的吻。
却撩拨动了苏巯的古板心弦，他认为那无论如何也算个超越朋友关系的吻。
他僵在原地，肩膀还有些颤抖，是江檀不厌其烦的轻唤才让他回神。
江檀说，他也喜欢他的。
于是就在喧嚣街道里，他们仿佛与世隔绝，接了一个漫长细密的吻，从脸侧到鼻尖，到嘴唇，苏巯闭着眼，被人紧紧拥着，骨肉嵌合似的力道，却不觉得疼，只觉得高兴。
恋爱时的江檀像是个完美的恋人，大雨天去排他爱吃的巧克力蛋糕，会在他熬夜赶稿子时不吱声坐在一旁伴。
承诺会一直对他好，从大三在一起，一直遵守承诺整整四年时间.
那会儿的苏巯第一次恋爱，第一次和人牵年看电影，第一次和人在摩天轮最高处接吻，第一次因为一个匆略眼神而心脏狂跳。
他的太多第一次，都由一个名叫“江檀”的美梦建起。
江檀常笑得明艳又好看，面无表情时眼尾就不向上挑了，倒也没一脸冷相。
…………
第一次有分手的念头，是在工作两年多后。
那时苏巯已经靠稿费保持了稳定收入，江檀已经当上了经理，西装革履，褪去不少稚嫩少年气，不管是外貌还是能力都太出众。
江檀有越来越多地应酬，苏巯每次过完截稿日，都无聊的难受，他与江檀之间的可聊话题变少了，逐渐少得可怜，江家人从没听过他们的恋情，只给江檀砸下话一-你要信婚，要有孩子，要有钱，要当个好男人。
每次江家的人只把江檀当做名誉的工具时，苏巯就会气到眼里出现血丝。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对待江檀。
苏巯想，如果一直在一起，再等五年，十年，二十年，他们总会有一天堂堂正正，别人也会因为各种原因对他们祝福。
但那一天太像电影里的爱情，所以他没抓到那天。
苏巯不是温软脾气，和江檀的争吵愈发多，吵完后就是一次又一次很短暂的冷暴力，但最终两个人还是会互相汲取那丁点儿温暖。
眼神交错时，铺天盖地的心动不再出现，只剩下可怕的平静。
有时吵完苏巯依旧会在身后无人的夜晚思考，他们好像很难成为别人口中艳羡的情侣，只是可能成为千万家灯火里最平凡的一盏，他亮他便暗，他明他便熄，连人情世故都愈演愈烈，只剩一根名为“伴侣”的线绕着他们，喘不过气。
太累了。
后来还是江檀先提出的分手，男人眉目间再也没有当初的深情:
“苏巯，我想我可能还是会喜欢姑娘一点，这么多年，你应该也能看出我们不合适了，分吧。”
苏巯只觉得脑子嗡一声，首先的反应是那你有了喜欢的姑娘，会对她真诚的好还是像对他这样？
那是苏巯鲜少睡得毫无时间观念，从早上七点断断续续睡到晚上五点半，出门买了打啤酒，喝完后把江檀他的合照烧掉。
他眼底看着起起伏伏的火焰，麻木地想:失恋的流程好像走完了。
苏巯隐去了绝大部分细节，只露枝梢，除了撩碎发，在采访里对着镜头依旧有柔和的笑容，说:“姜檀的原型是我的前任。”
温婉到底也是干过这行的，没对他暗示的性取向表示多惊讶，抛出下一个问题:“那这位您的前任，现在还和您有交集吗?”
“没有了哦，他现在结婚了，有位很好的妻子，应该过得很幸福。”
那是前年新年后的事情，他们分手一年后。
江檀或许是闪婚，或许是家大业大所走的联姻，总之，婚礼现场的闪烁灯光下，他看向披了婚纱的妻子时，眼里还有爱意，叫人心动，也会叫人痴迷。
苏巯没去，托人送给他一个不算厚的红包。
红包背面只有一句话，是用黑色圆珠笔写得，字有些连笔，还因为蹭到什么而略显模糊。
[江檀，新婚快乐。]
…………
那以后苏巯开始下笔爱情小说，从三流到大火，都是老套的爱而不得，都是让读者难以接受的悲剧。
总要活到“那天”，他的未来灿烂，也很美。
旅游路上的风景线，夜市的烟火气，友人和亲人的电活或许都能编织好他的余生。
也许他会再找一个爱人，一个如爱情小说般常出现的完美恋人。
但他的笔下人物，应该永远残存憾影。
一个名叫江檀的遗憾。
…………
后来翻很早前的日记，苏巯发现他喜欢上他的原因真的很潦草。
他在泛黄的纸页里曾提笔:
因为他的脸，因为他的出色，因为他虽然对所有人好但我却奢望他能只对我好。
但我并不觉得我爱的很潦草。
在长久冬日里，他是于我而言唯一的炽热。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正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