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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陈年旧事 ...

  •   这时一辆马车碾着泥土驶了过来,姚戚戚掀开了帐帘,抵着车厢露出了她的小半张俏脸。

      透过缝隙,能看到坐在车厢里的姚自量正举着一只精巧的茶盏,粗糙的手指在茶盏上缓缓摩挲,他正兴致盎然的看着外面血腥厮杀的场面。

      像是察觉到了昱横正在看她,姚戚戚对着昱横莞尔一笑,昱横眉头一皱,很快挪开了目光。

      姚自量看到了正在朝坡下走的晴无夜,命令道:“晴无夜,你过来。”

      昱横这时觉得自己离姚自量真的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杀了这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他手里正握着一把钢刀,手指不停的摩挲着刀柄,他对一箭之外的战场不怎么感兴趣,相反他对车厢里的那个人很有想法,他真的很想杀了姚自量,就在这里,就在这时。

      或许是发现了昱横周身的杀气太重,晴无夜转过身看向了他,就这么一个回身,昱横也看到了姚自量所在车厢的附近,站满了数十个近卫,这些人不远不近,和车厢保持的距离可攻可守,一旦有刺客出现,这十个近卫一起出手,定会将其手起刀落。

      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昱横不能出手,加上他听说姚自量本人也是绝顶高手,现在杀他几乎是天方夜谭。

      饶是如此,昱横今晚已经起了杀心,之前想杀仇聚,现在就想杀姚自量,他强忍着滔天的杀意,缓缓的闭了闭眼。

      也就一刻,他重新睁开眼睛,手腕处还有火辣辣的痛感,他看着前方杀的天昏地暗,那百十来个人已经被围了个彻彻底底,这是姚自量的人海战术,他情愿去用妄加国的十条命,也要去换覆盆国的一条命,在他这里,不管是妄加国还是覆盆国的人命,都不值一提。

      人群像潮水般的一拥而上,又如泄闸一般的极退而去,这样周而复始多次,战况愈发惨烈。

      昱横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战事,他能看清已有数十个人陈尸在地,现场惨不忍睹,尸体被涌上去的人踩在脚下,一动都没有动,他们已不可能站起来了。

      包围圈没有出现一道裂缝,却在这时,一个壮汉手托数十把钢刀,一手五至六把,就如五根手指伸展开来,宽大的手掌上下翻飞,一般人近他不得。

      和他一起的人几乎都倒了地,他目眦欲裂的瞪着死死围着他的那些人,几乎所有的人都被他这副凶神恶煞的脸吓到,一时不敢上前,胆战心惊的进退维谷。

      壮汉踩着同伴的尸体一路疯狂砍刺,他都杀红了眼,硬是给自己杀出了一条血路,他的身上溅上了血迹,浓稠的几乎看不清衣服本来的颜色。

      十几把钢刀在一路砍杀中几乎都快掉完了,至此冲到圈外的时候,他的一双手,每只手里只剩下了一把钢刀,这时他将两把钢刀并在了右手掌心,牢牢握住,甩净了刀面上的血沫,额头上不知被谁暗藏杀机的砍了一下,滴滴答答的流经他的鼻翼,顺着他的嘴角蜿蜒而下,淌在了他的下巴上,此时的他就像是在生啖血肉。

      壮汉抬起腾出的那只手,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霎时将大半张脸都抹成了殷红的血色,此时的他成了修罗地狱的杀人恶魔。

      昱横认出了他,就是之前自己在包围圈之中遇到的那个硬茬,心有余悸的暗自庆幸,幸亏对方及时收手,如果真的和他拼死一斗,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壮汉已经冲到了坡下,坡下正站着一个白衣人影,晴无夜到现在都没挪动脚步,对姚自量的命令充耳不闻,两人就这么冤家路窄的狭路相逢。

      昱横站在坡上提醒道:“他力气很大。”

      壮汉循声望了过来,见到昱横就是一笑,赞道:“豪杰!”

      昱横发愣,不知这位仁兄是在夸奖他,还是在贬低他,不过壮汉说完话后就甩出了一刀,目标直指晴无夜的胸口。

      晴无夜似乎并不想和他殊死搏斗,或者是只作一番缠斗,此刻他脚下飘然跃起,后知后觉的对姚自量之前命令的言听计从,一下跃到了马车前面,昱横目光一凝,抱着胸,不解其意的盯着晴无夜。

      晴无夜站着没动,壮汉却冲了过来,又要挥刀来砍,不等晴无夜有所动作,马车周围已经有数条人影冲出,数把钢刀齐齐刺向了壮汉。

      壮汉见状,对双拳难敌四手的现状十分清醒,并不孤注一掷,相反眼明心亮的朝后退去,他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决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于是他毫不恋战,就只一眼扫去,见山坡上只有昱横一个人,视若无睹的的大步奔了上去。

      仇聚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坡下,他想装腔作势的拦截壮汉,不知为何,却没赶得上趟,在坡下正对着昱横,装模作样的大喊道:“抓住他!”

      昱横无语,他真想真诚的对仇聚说一句要不你来,我一定打不过他。

      想到此处,昱横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这扔上来的包袱一定要扔回去,何不让这壮汉和仇聚来个殊死搏斗,看看他们到底谁更厉害。

      正这么想着,壮汉已经冲上了山头,昱横弯腰,右手捞起了一捧沙土,冲着壮汉扬起一甩,尽数甩到了壮汉脸上。

      壮汉大叫一声,侧身一躲,脚下有些不稳,也许是他下盘太重,愣是没有摔倒,不过还是直直的冲向坡下。

      仇聚一直叉着腰看好戏,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眼看着壮汉冲下来就要撞上自己了,他心有余悸的朝边上一闪。

      壮汉并没有被扬尘迷了眼睛,只是躲开了飞来的尘土,这时站住,十分凑巧的偶遇到了站在坡下的仇聚。

      仇聚几乎是本能的反应,他唰的一下拔出了长刀,壮汉自然也会举刀互劈,两人就在双方仇视的眼神里过了几招。

      壮汉力大如牛,他手里的钢刀只剩下了一把,可就这一把,才是他原本拿着的那一把,也是最趁手的一把,份量十足,但在他手里却是得心应手。

      仇聚手中的长刀胜在刀身狭长,可是力量远不如壮汉手里的那把,几个照面之后,仇聚的后背沁出汗水,虎口开始隐隐胀痛。

      他是韩广张的副将,如果他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落荒而逃,就是折了韩广张的面子,更是在姚自量的眼里变成了废物一个,虽然他之前也逃过不止一次,可这次是显而易见的单打独斗,绝不同往常,没有人可以替他挡在前面。

      他只能咬着牙举刀硬抗,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把经脉崩断,到最后都卸了力,被壮汉一刀砍上了刀刃,手里一时没握住,顿时哐嘡一声,钢刀掉落在地,刀刃上出现了好大一个豁口,像是张大着嘴巴在嘲笑着他。

      壮汉的动作还在持续,似有要把仇聚一刀两断的豪迈气势,仇聚欲哭无泪的向后仰倒,硬着头皮的接招,感觉四肢都在发麻,他没之前昱横的动作灵巧,险险的躲过迎面一劈,却没躲过壮汉的回头一砍。

      仇聚几乎是闭着眼睛等死,就在此时,一把窄窄的细长尖刀甩了过来,壮汉听到声响,极速收刀,躲过了这割喉致命的一招。

      他并不想恋战,于是退后了好大一段距离,淡淡的扫了一眼落地的尖刀,便疾步跑上了坡,下坡后扬长而去,彻底消失了踪影。

      仇聚出了这么一个大丑,昱横犹不解恨,眼神凝聚成锐利的,锋芒暗暗握紧了拳头,他要仇聚死在他的手上。

      姚戚戚下了马车,缓步走到了尖刀边上,弯腰捡了起来,握在手里,去看已经到了坡下的昱横,笑容嫣然,但眼神里却是意味深长,低声问道:“这位,你怎么不拦?”

      昱横神色坦然的受了姚戚戚这一眼,更是毫无廉耻的回道:“堂堂仇将军都拦不住,我这区区一个小兵,铁定是拦不住的。”

      仇聚这时很是狼狈,全身都在颤抖,他觉得自己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听着两人的对话,静默好半晌,难得的没有耀武扬威,相反羞愧难当的去捡那把已经豁了口的长刀。

      韩广张从另一侧骑着马过来,不屑的瞟了正杵着长刀艰难站起的仇聚一眼,对着马车上的姚自量深施一礼:“大帅,杭白还是识趣,他就在城门楼上站了片刻,看到形势不对,直接抱头鼠窜的进城了。”

      昱横重新上坡,看着壮汉离去的背影,像是在自言自语,小声嘀咕道:“这人是谁?”

      姚自量坐在马车里没动,没去看窗外一眼,淡淡的道:“打扫战场。”

      昱横回头时,马车已经不在,只看到了坡下足足陈放了有百十来具尸体,有妄加国的士兵,但更多的是覆盆国的兵,有人在挥汗如雨的挖着坑,还有人拿着一把铁锹,冲着他喊:“你还不下来帮忙。”

      昱横脚下自发而动,快步下了坡,接过那人递过来的铁锹,动作熟稔的抬腿下压,一锹一锹的挖出了细碎的泥土,到最后他都没出过一声。

      放下铁锹的时候,那人又喊:“过来搬尸体。”

      昱横的手忽的一抖,他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看到了满地的尸体和浓稠血液,在漆黑的夜色下逐渐放大,就像是看到亲爹昱清蛰的尸体,他的心都被吊了起来。

      五年前,昱横亲眼目睹昱清蛰被斩,后来为了躲避朝廷疯狂的追杀,整日处在惶惶不可终日之下,之后还是被抓,最后被毫不留情的丢到了沙漠里,直到今天,他都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替他收敛了父亲的尸体。

      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无痕,有事找你。”

      昱横脚下停住,那即将离体的魂魄才又归了位,他缓缓的转过身来,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晴无夜。

      看着一身尘土,一身狼狈的昱横,晴无夜有些难以置信,上下打量了一圈,面无表情的道:“走吧。”

      昱横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鬼地方,他不想再看见那么多的尸体,心中着急,可脚步却微晃,怎么都使不上劲,步履缓慢。

      晴无夜只能扶着他走远,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昱横双目赤红的偏头看他,怫然作色:“没事,秦无夜!”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很远,晴无夜停下,昱横却还在朝前走着,良久也不停步,晴无夜只能快步跑了过去,伸手拉住了他。

      昱横也没反应,虽然停了下来,却没回头看晴无夜,只是神色茫然的看着虚无的黑夜。

      又是很久,昱横才问道:“秦渊是你什么人?”

      身后是一片压抑的寂静,要不是他的手还被晴无夜拉着,指尖传来对方的寒凉,昱横都怀疑晴无夜是不是已经走开了。

      昱横身体动了动,晴无夜似乎觉察到了他想要挣脱,哑声道:“秦渊,他是我父亲。”

      昱横淡然的嗯了一声,又是静默良久,幽幽的问:“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晴无夜声音更哑了,回道:“昱清蛰。”

      昱横又问:“你知道秦渊,和昱清蛰是什么关系吗?”

      夜色寥落,月光被乌云遮盖,一阵风吹来,打着旋的刮过地面,落叶盘旋而起,在半空中悠悠荡荡,一直没有落地。

      昱横发觉自己的手指被狠狠捏住,晴无夜发着狠道:“你父亲的死,秦渊负主要责任。”

      昱横用力一甩,这次他轻而易举的甩脱了晴无夜的手,转了个身,面朝着晴无夜,和他四目相对,冷冷的道:“那你对我这么好,是为了对我说一声对不起,还是要我跟你说一声谢谢你?”

      晴无夜眼神躲闪,仰头看向了漆黑的夜空,涩声道:“什么都不用说。”

      昱横走近一步,眼神深不可测,胸口起伏,静静的说:“也对,秦渊是谁,跟踪一个手无寸铁的文官,不用心中有愧。”

      晴无夜后退一步,只觉自己避无可避,声音几不可闻:“秦渊死了。”

      昱横心头一震,脸上却并未表露出来,片刻后讥讽道:“他活该!”

      晴无夜神色错愕,随即转为晦暗,半天才道:“他在昱清蛰死之前,就死了。”

      昱横瞳孔骤缩,这时他再难隐藏心中震惊,几乎是脱口而出:“怎么回事?”

      昱横在回到妄加国之后,查出了父亲昱清蛰是从屈城一路到了患城,而这一路是由一个叫秦渊的人跟踪上报。

      昱清蛰进了患城,由戴负跟踪,发现昱清蛰找到周泰然之前就被抓了,最后被处于斩刑,可是关于秦渊之后的事昱横再无得知。

      晴无夜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他一直跟踪你父亲到了患城,之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他想进城查探详情,被人拦截,他是不允许进患城的,就是因为他的这一番举动很快就被姚自量得知,姚自量是个疑心病重的人,见不得自己的人生有二心,就算只是怀疑,都没证实真假也不容许,因此最后落了个身首异处。”

      昱横怎么都没想到,关于秦渊的后续,竟然是这么个下场,他眉间抽动,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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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这里很多都是残忍,在写的时候虽会唏嘘,但还是想细致的表现,唯一那点甜就是主角之间的互动。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