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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前战 ...

  •   秋鹿山的孩子第二天到了约定时间都没来,昱横能猜到他们一定是回了清安村,刚放下心来,耳边就传来了营中一阵沸腾:“将军有令,所有人集合。”

      几乎所有的人都群情激奋,似乎压抑了太长时间的激情,终于有了释放的机会,都在互相兴奋的交谈着。

      昱横一回来,就一直和陈木忙着饭食,这时才收拾停当,刚放下碗,听到那声号令之后,就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无痕,出列!”

      昱横一愣,不可置信的去问旁边的陈木:“老爷子,是有人在叫我吗?”

      陈木眼底有了些许浑浊,他手里握着一把竹筷,掉了几根都没发现,催促道:“赶紧着吧。”

      陈木把竹筷放到一边,推了一把昱横,传令官已经到了昱横近前:“无痕,韩将军有请。”

      昱横站着没动,仇聚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一脸志得意满的幸灾乐祸:“无痕,怎么三请四请都请不动,难道是要晴将军来请你?”

      昱横冷眼瞅着他,没吭声,头也不回的跟着传令官走了,在身后一众人或艳羡,或叹气的目光中离开,陈木这才看到掉在地上的筷子,弯着腰捡了起来。

      仇聚还在原地,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郑重其事的对其他人道:“今天,我们要向临居城发起第一轮冲击,你们都好好看着,仗应该怎么打,现在还轮不到你们,但不是说明永远轮不上你们,既然来了,也当了兵,就是要上战场的,你们都是男人,都是妄加国的士兵,要为妄加国拼死一搏,做个妄加国的英雄,听懂了吗?”

      他说着这话,似乎早就忘了他在临家城外的那副怂样,将众士兵推到前面,自己却留在最后面的就是他。

      他忘了,好像其他人也忘了,有些人手中没有武器,有些人是刚拿到了一把尖刀,似乎都被他的豪言壮语所感动,几乎个个神色肃穆,目不斜视,一副想要和覆盆国来个殊死一战的傲然气魄。

      昱竖靠着陈木,似懂非懂的问道:“爷爷,妄加国的英雄,是不是都要为国捐躯?”

      陈木搂着昱竖的手有些发僵,他在这时想起了自家的婆娘,现在正安静的睡在家门口的土坡下,他不由的打了个激灵,半天才说:“不好说啊,到了时候或许应该吧。”

      站在陈木右手的随勇轻轻的哼了一声,仇聚说的话他肯定不会苟同,但真到了两国交战的时候,他也不否认会有性命相搏的可能,随勇可不愿将自己的性命平白无故的丢在战场上,这也是他迫切想要武器的原因。

      昱横直接被带到了韩广张的面前,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也没去看韩广张一眼。

      韩广张骑在马上,稍稍弯下了腰,对着昱横扬了扬下巴:“我看你小子有些本事,给你一件盔甲,穿上它,跟我们一起打前锋。”

      于是,昱横就这么半强迫的穿上了盔甲,手中还多了一支长枪,右手掂了掂,感觉还算趁手。

      站在昱横旁边的人,一张四方脸,对这个新来的战友横了一眼,没有其他表情,只是淡淡的问道:“你打过仗吗?”

      昱横也看向了他,这人个子不高,看着脸生,不认识,不过还是实话实说:“没有。”

      他确实没有,他打过架,那也只是在北域,不算是闹着玩,算是比武切磋,虽然见过血,双方受了点轻伤,压根不能和打仗比,没有任何战场中的残忍。

      矮个男人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抱着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那你等着吧,等着见血,等着开膛破肚。”

      昱横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不知他为何要这么说,于是问道:“怎么,你遇到过?”

      矮个男人冷哼一声,不屑道:“见得多了,都麻木了,也就是你们这些新兵蛋子,才会受到那些豪言壮语的蛊惑,做英雄?不做个冤死鬼就不错了。”

      昱横只觉这个人很有意思,话也说得坦诚直率,他听得兴起,颇有兴致的问:“我们不是打仗吗,为国捐躯也是应该的。”

      那人仰头看天,像是在仰望和怜悯苍生:“说的不错,我一直认为,要死大家一起死,大家都是出来打仗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你过会看着吧,一旦开战,将军不是冲在前面,而是退到后面,他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好像就不是命。”

      昱横越发觉得这人有意思,往他这边凑了凑,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见昱横主动问起自己的名字,语气放缓了些:“刘天刚,你呢?”

      昱横也几乎是脱口而出:“无痕。”

      刘天刚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意味不明的上下打量了昱横一圈,言语不明的重复了一遍:“无痕?”

      昱横觉得和这人一见如故,想着聊得更深一些:“刘兄,你刚才的那些话?”

      没等他把话说完,刘天刚心领神会的接了话,只是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如今的妄加国已然腐朽成疾,朝廷贪墨成风,百姓流离失所,妄加国到了千疮百孔,暗无天日的程度,国之大厦将倾,岌岌可危。”

      他顿了顿,左右扫视了一圈,见没人看向他们,接着道:“朝廷从上到下都在搜刮民脂民膏,无故开战去侵略覆盆国,倾全国之兵,陷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让百姓豁出命去替他们挡刀挡剑,他们有什么权利,凭什么要让百姓去做他们的挡箭牌,这样的朝廷,日暮途穷,倒行逆施,不要也罢。”

      昱横专心的听完刘天刚大逆不道的话,他的眼睛越睁越大,不可思议的盯着刘天刚,才认识没多久,这是他们的第一面,刘天刚就和他说了如此推心置腹的话,难道刘天刚是逮谁都这么说吗?

      可真是如此,那这个人早就被斩首示众,五马分尸了,甚至是碎割凌迟,千刀万剐,岂能容许这人还在军营之中妖言惑众,蛊惑人心。

      之前他听到晴无夜说过此类的话,但晴无夜只是一句带过,而现在刘天刚却是一字一句说的极为详细。

      这边在说着话,虽然声音微不可闻,但两人越靠越近,还是被人吼了一声:“不要交头接耳。”

      是韩广张的副将仇聚,他已经回来了,这时故作冷厉的目光扫向众人,昱横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和刘天刚的交谈,或者只是想耍一耍威风而已。

      这次前锋,是韩广张主动请缨的,毕竟是和覆盆国的第一战,他可不想让晴无夜抢了他的战功,他一定要率先出兵,拔得头筹。

      昱横走在最后,经过晴无夜的部队时,还是不经意的偏头瞧了瞧,晴无夜正和马义忠在说着什么,因为背对着他这边,晴无夜没有发现他。

      马义忠却看到了昱横,从昨天就能看出这人和将军的关系不一般,就小声提醒了晴无夜:“将军,无痕也在。”

      晴无夜接过马义忠递过来的僵绳,看向昱横的目光带上了不可言说的深意,昱横也就和他对视了一眼,匆匆的别过了头,快步朝前走去。

      马义忠见晴无夜神色凝重,也觉得这事不比从前,问:“将军,韩将军这次主动要打前锋,不知会如何?”

      晴无夜的目光还在昱横那边,听到这话,道:“韩将军能征善战,打仗不会含糊,加上姚自量是大帅,他定会竭尽全力。”

      临居城的城墙高耸,遍插旌旗,昱横能看到高耸的箭楼上,每一处箭孔,都有三支森然的羽箭直指城墙之下。

      城墙上,看不到一个士兵,只看到墙垛间站着一个文官模样的人,身上未穿甲,头上未戴盔,一身轻袍,头发花白,毫无惧色的凛然看着城墙下的妄加国大军。

      他的语气很是松弛:“韩将军,好久不见,我还记得,你我上次见面还在临家城外,没想到,这次却是兵戎相见,你在下,我在上。”

      话中别有深意,韩广张毫不在意的大嘴一咧,乐呵呵的道:“乔知府,你也别忘了,我现在可在覆盆国境内,还是重兵压境。”

      乔江之冷笑一声,俯身看他,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一个小辈:“那又如何,临家城是我们主动让给你们的。”

      韩广张依旧乐着,摇头晃脑的说:“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害怕了,主动退避三舍,你一个堂堂三城一镇的知府,竟然舍了临家城,躲到了临居城,定然也是一个怕死之辈,我在想,乔知府,你会不会再丢了临居城,退到临舍城,这样我们就毫无阻拦的长驱直入,到时恐怕你们连藏身之地都没有,像只耗子一样东躲西藏。”

      他越说越起劲,越说越亢奋,笑声也愈发放肆起来,整个人笑的那叫一个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乔江之与韩广张遥遥对视,身体笔直,形如一棵参天大树,正色道:“韩将军,妄加国和覆盆国交好已近十年,我们从未有过战事,原因在于我们覆盆国对你们妄加国主动示好,从未有要陷两国百姓于水火之中的想法,我国君王屡次书信给贵国君王,就想知道你们发兵出战的原因,奇怪的是,你们的那位年幼君王没有回复一封信。”

      韩广张总算不笑了,但还是咧着嘴巴打着哈哈:“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上达天听的事情我们无法知道,只是按照君王的命令行事,至于原因,同样也不知道。”

      乔江之转身,他知道这只是双方交战之前的寒暄,对战事并无益处,他背对着韩广张摆了摆手,想要离开:“那就等两位国君商量好了,这仗再打。”

      见他就想紧闭城门,压根就没有要对战的想法,韩广张眼里露出凶光,激道:“我都到临居城下了,乔知府也不派人迎战一下,当真应验了覆盆国的人都是畏首畏尾之辈。”

      昱横远远看着,大致猜出这位乔知府是个做事极有章法,不是一激就会冲动行事的人。

      乔知府朝前走了几步,突然有人从隐蔽处站了出来,乔知府像是早就在那等着,转过了身,侧头对着这人说了句话,退后几步,整个人便隐没在了城墙之中。

      与此同时,犹如枪林弹雨的羽箭从箭楼上射了出来,劈头盖脸的射向了城墙下所有的人,这边反应也很快,剑盾兵早就候着,箭已离弦,他们也就到了,半跪着身体,挡在了众人面前。

      羽箭还是从盾牌的缝隙间穿梭而过,为数不多的射到了人的身上,中箭之人惨呼一声倒在了地上,有人将他扶起,却发现伤势极重,仓皇回头看向韩广张这边,等着下令。

      昱横冒着箭雨,捡起了几支箭细看,发现箭杆极粗,箭尖极长,深入伤口时,穿过皮肉直达骨头,有甚者竟透骨而出。

      昱横心道,造箭者工艺极佳,想必所用的弓也比寻常弯弓要大上一号,拉弓之人定然是力气不小。

      韩广张挥舞着剑,带起的风犹如铜墙铁壁,打飞了他身侧所有的箭,羽箭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他并没有上前的意思,带着马连连后退,喝道:“后退,后退。”

      盾牌依旧尽职尽责的挡着,但队伍已然开始凌乱,出现了越发松散的空隙,因此射出的羽箭,都直奔着这些空隙而来,很快又射倒了几位。

      受伤的人仰倒在地,有人尝试着要将他们拖走,韩广张见部队过于拖拉,这样下去会引起更多的人员伤亡,立马喊道:“不要管他们,我们先走。”

      一声命令下达,几乎是所有的人都立马放下了伤员,手中没有盾牌的夺路而逃,跑得很快,手中有盾牌的则是且战且退,跑的也不慢。

      昱横站在人群之中,他没有盾牌,手中挥舞着长枪,动作灵巧的躲避着如枪林弹雨般射来的羽箭,闻言后先是僵了僵,一支羽箭擦着他耳廓呼啸而过,在他的耳廓上割出了浅浅的一道血口。

      昱横皱眉,如果受伤的人没有人去对他们施救,那他们会再次被羽箭射中,这样下去必死无疑,昱横看着所有的人丢下他们不管,相反都朝着自己的大本营跑去。

      昱横的面前躺着足有七八个人,身上或轻或重的都挂了彩,有的是羽箭插进了肋骨之中,不过还能勉为其难的站起来,而有些是扎进了大腿骨,这样就根本站不起来,更甚者羽箭箭无虚发的钉入了脏腑,已经一命呜呼,回天乏术了。

      昱横想去找那个刘天刚帮忙,刘天刚算是他在前锋营里认识的唯一一人,虽然据昱横判断,刘天刚不是一个好的帮手,可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四处找寻这人,哪里还看得见刘天刚的踪影,他想的没错,这个刘天刚果然是个不靠谱的人。

      昱横只能独自行动,他大喝一声,夺过了逃跑中一个人手中的盾牌,那人愣了愣,也就眨眼间,还是加快脚步,踉跄着往回跑了。

      昱横把盾牌挡在自己身前,一边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受伤的人快速往后拖,想要将他拖离羽箭的射程范围之内。

      他来不及去按照受伤轻重排序,当务之急是能拉一个是一个,能救一个是一个,箭尖砸在他手里的盾牌上,叮叮当当的响,现在人都跑的差不多了,几乎所有的羽箭都奔他而来,他现在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活靶子。

      城墙上,乔江之探头朝下看着,很是纳闷的问身边人:“这人是谁,不像妄加国的做派啊,他们可是把人不当人,这人倒是在战场上救人。”

      乔江之身边的将军名为林阳,相貌英俊,是个神武之人,此人性情率真,说话也直来直去:“乔知府,这人不认识,不过他的行事作风倒是令人敬佩,只可惜是敌营里的兵,该杀还是要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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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这里很多都是残忍,在写的时候虽会唏嘘,但还是想细致的表现,唯一那点甜就是主角之间的互动。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