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夫人失忆后》莫车

32、蹊跷

　　老不死的死法，很是蹊跷。两人搜遍老不死全身，都没有发现真正致命的伤口。最让人费解的是，临死前他看冷月的眼神，说不出的怪异，那感觉就好像是因为冷月的出现加速了他的死亡。
　　这让冷月心下很是不安。老不死也许不是她真外公，但他毕竟耗费大量功力为自己疗毒，这才给了别人杀他的可乘之机。
　　其实说来，老不死的暴毙，对冷月和上官明来说，既意外，也不意外。
　　说不意外，是因为，悄无声息杀死一个人，这对做了多年杀手的他们而言，并不稀奇。这种事情，他们在暗阁的时候做过很多次，多到连自己也数不清。一般情况下，像老不死这种人，是极难暗杀成功的。但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只有有弱点就有暗杀成功的可能。老不死虽然武功高，但因为他刚耗费功力为冷月解毒，如今身体十分虚弱，功力没有恢复，一般的高手就能轻易置他于死地了。
　　说意外，自然是因为这万虬谷里山路崎岖，瘴气环绕，一般人难以入内。而凶手能悄无声息进谷，还神不知鬼不觉把人给杀了，这期间没有引起任何动静，连向来谨慎的冷月二人甚至昨夜没有觉察到草屋有异样。
　　但一夜过去，老不死对冷月的态度骤然大变。这个夜里，一定有故事发生，且是很重要的事情。
　　上官明猜测：“你说，这会不会是一个局？”
　　冷月看着老不死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陷入沉思。
　　上官明接着道：“还记得前几天的一个晚上之后，老不死和疯婆子对你态度突然大变，一口咬定你是他们外孙女。”
　　虽然冷月不认为自己和这俩人有什么血缘关系，但老不死和疯婆子两公婆看起来却是信的。后来冷月和上官明虽想方设法打听，仍是不清楚为什么这两个老人会有这转变，甚至老不死还愿意冒着风险，为冷月解赤心丹的毒。
　　这就更让人费解了。
　　冷月道：“是的。老不死本来是不愿意为我解毒的，但在那个晚上，他竟然出手为我解毒。因为解一次毒非常消耗功力，所以在三天之后，他才给我解第三次毒。”
　　上官明分析道：“对方不仅对老不死十分了解，对赤心丹的解毒之法更是了如指掌。所以他先想办法让老不死相信，你是他外孙女，让老不死为你解毒，然后趁解毒后老不死无力反抗，再出手杀死老不死。”
　　冷月点头道：“有这个可能。”
　　上官明又道：“他既然能让老不死相信他的话，可见他们之间关系还可以。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杀老不死呢？”
　　“也许，他早就想杀老不死了。”冷月道。
　　杀人，不必急于一时。很多时候，杀人前要做很多的准备工作。比如，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老不死隐居在万虬谷，又武功奇高，善于用毒，想杀死他，难度极大。若是在暗阁的时候，冷月接了这个任务，她自认为完成这个任务，也只有三成的把握。
　　对方应该也知晓老不死的实力，所以没有贸然动手。但这其中还有一个关键，就如上官明说的：“若他只是要老不死的命，不必等到现在，三天前他就可以动手。”
　　为什么三天前，对方没有杀人？
　　冷月道：“三天前还有疯婆子。”有高手在，对方会有所顾忌。
　　上官明补充道：“三天前，你的毒还没有全解。”
　　冷月心下一动，难道真和自己有关？
　　对于是谁杀了老不死，这倒不难猜测。
　　冷月看向上官明，在对视的那一刻，他们都知晓了对方心里的那个答案。可惜的是，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神秘人的真实身份。
　　上官明表示：“霍雷大哥后来没有再出现在万虬谷，但除了那个神秘人，还能有谁有如此神通？”
　　冷月愈加好奇，这个神秘人究竟是谁。她心里很是矛盾，行走江湖，她秉承一个原则，那就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老不死为她解毒，无论自己是否他外孙女，冷月都应当为他报这个仇。但若杀老不死的是神秘人，这个仇就不好报了，因为神秘人也同样有恩于她。
　　上官明道：“如果神秘人不愿意露面，我想我们永远也不知道他是谁。”
　　冷月也分析道：“一个人做一件事，总会有他的动机。神秘人助我解毒，帮我恢复记忆……”
　　正说着，上官明突然插了句：“你说神秘人这么帮你，他会不会是你什么人？比如爹？或者娘？”
　　冷月心下一惊，不满道：“你开什么玩笑？”
　　“说认真的，神秘人很可能是暗阁中人。”上官明却道：“老不死和疯婆子，看来应该是帮现任阁主的。神秘人杀老不死，又和霍大哥走一块儿，可以暂且推测，他是和阁主为敌的。孟婆曾经告诉我，你是阁主的女儿。但她话没有说清楚，不愿意跟我说太多。现在那个的阁主那么对你，你应该不是她女儿，那你就有可能是上任阁主的女儿。暗阁那种地方，做个杀手都要经历那么多磨难关卡，要当阁主肯定难上加难。现任阁主除掉前任阁主上位，也是很有可能的。你说是不是？”
　　冷月承认，上官明说的很有道理，“这么说的话，老阁主恨现任阁主，回来报仇，倒也合情合理。”
　　但所说神秘人是爹或娘，冷月心里还是有些硌应，她问上官明：“你说当初，是春使孟婆告诉你，我是阁主的女儿。春使可说过，她又是从哪知道这个消息的？”
　　上官明摇头道：“我和春使每次见面的时间都很短，只传递消息，不谈其他。”
　　那时候，上官明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时常在心里愤愤不平父亲的不公。都是上官家的子女，名剑山庄的少爷，为什么其他儿女就能在父亲身旁长大，他就得在这种见不得人的地方过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那是春使就瞧出了上官明的不忿，于是安慰他，这世上还有比他很不幸的。
　　“还有人比我惨？”年少的上官明好奇问道。
　　“有一个女孩，就比你惨。”春使告诉他，谁能想到，阁主的女儿，也和他一样，在这试炼营之中。
　　从那时候开始，上官明就有些同情冷月这个瘦小的女孩儿了。但他从没有在冷月面前说过“同情”这两个字。因为暗阁里没有同情，因为冷月不喜欢被同情。
　　这几天，对于突然多出来的突然多了亲人，冷月其实打心底没有接受过，太过突兀了，简直像天上突然掉下来的一样。这种突如其来的东西，让人心生警惕，总怀疑背后后莫大的陷阱。
　　所以冷月无论是面对老不死还是疯婆子，都是一副冷冷的表情。虽说在她平日里也是这般面无表情的模样，上官明仍能觉察到冷月内心深处的不安。于是上官明解释道：“我只是提供一种可能。否则，神秘人为什么这么帮你？”
　　冷月沉默了。她实在想不出，神秘人帮助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上官明的这个理由说得过去。但她也不是第一次遇见所谓的亲人了。
　　半年前，在暗阁的阁主密室，当怜姨承认她就是阁主时，冷月的心狂跳不止，她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怜姨了。
　　我是不是你女儿？
　　你送我去试炼营，是有苦衷的，是不是？
　　无藏说，你非常恨我，想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是不是真的？
　　……
　　但冷月一句话都还没有问出口，就迎来怜姨，不，是阁主的狂啸：
　　“我给你一个又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你怎么就是死不了呢？”
　　“寒山为你连命都不要，连那无藏也看上你？凭什么是个男人都喜欢你？”
　　“我对你也算不薄，天涯为什么还不肯爱我？”
　　“我恨你，恨不得你碎尸万断！”
　　……
　　直到今天，想起这个她曾当做母亲看待、对她言听计从的女人，竟是那么地恨她，冷月仍不禁打了个寒颤。
　　上官明默默地走近身旁，将冷月拉进怀里。
　　在这温暖的怀里，闻着熟悉的气息，冷月感受到了某种力量，她对上官明轻声道：“我没事，只是想起一些可怕的人。”
　　上官明柔声道：“以后遇到再可怕的人，或者事，我都要和你一起。答应我，不要再让我离开你。”
　　正说着，屋外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
　　冷月和上官明旋即躲到暗处。这时，外头开始有人发出凄厉的惨叫，那哀嚎不绝于耳，却始终不见人走进这草屋之中。
　　两人小心透过窗户往外望去，惊讶地发现，倒在地上哀嚎的人竟然是疯婆子。只见疯婆子脸色青紫，青筋暴凸，嘴角留出白沫，整个人弓在地上，不时抽搐几下。尽管已如此痛苦，疯婆子枯枝般的两只手仍拼命朝前抓去，显然是想进屋。
　　只是，院子里除了她，却没有看见其他人的身影。
　　冷月和上官明对视了一眼，双双提着剑冲了出去。
　　上官明上前作掩护，冷月飞速提起疯婆子回了草屋。这一路出乎意料的顺利，居然没有人阻挠。
　　进了草屋，疯婆子看到冷月的脸，瞬间瞪大了双眼。
　　“你……”
　　那神情，和老不死死之前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