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夫郎他自有道理》潜渊之鱼

3、小哥儿与君初相见

　　清溪村位于漓南县东，村傍清溪河而得名，西北望黄茅岭、贤圣君二山，依山傍水，田土肥沃，是处难得的福地。
　　自此处有人开始已有百余年时间，村中设有祠堂，堂前供奉的族谱有记载，先祖百年前逃难至此，见此地山明水秀，大喜，遂在此生息繁衍。村中半数以上人家姓林，故又称为林家村。
　　此时天色将晚，村中渐升起袅袅炊烟，农人们三三两两，踏着晚霞归家。
　　村西头林猎户家，几人坐在院里歇凉。齐衍一个人躺在西侧屋内的木床上，望着屋顶的横梁直愣愣发呆。
　　这是间破旧的屋子，黄泥青瓦，床靠在墙最里侧，左上方开了扇窗，可以望见外面隐隐青山。床角有个半人高的木柜，床右侧靠门摆放了张桌子，上面胡乱堆了些杂物，墙上多有雨水自瓦缝间留下的陈旧痕迹。
　　齐衍呈大字状躺在木床上，不时活动下身体，不甚牵扯到胸前伤口，疼得他眉头发紧，不得已又乖乖躺好。
　　齐衍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天，这三天他一直就是这么个状态，没办法，这里的他身体似乎被一箭扎了个对穿，伤口还不小心感染险些丧命。
　　醒来后便躺在这儿，他一边梳理自己的记忆，一边打探身处的环境。
　　根据赵与宁的记忆，嗐！也就是齐衍他自己。这些天梳理记忆进程缓慢，一是身体还在恢复，清醒时少昏睡时多，二是他不适应这个怪异的古代世界。
　　他将两个世界的情况逐一对比结合，最终还是齐衍的记忆占了上风。
　　齐衍和赵与宁，有时候他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他试图用各种理论解释这种情况：穿越回到了自己的前世？平行空间重叠引发意外？“自我”与“本我“通过大脑升维穿梭时空？
　　他甚至觉得，是他没好好完成奶奶的嘱咐，才让他重活一世。
　　无论如何，既来之则安之，齐衍已成赵与宁，倘若去寻死谁也不敢保证能再次好运回去，他定要珍惜这重活一次的机会！
　　记忆中，这里不属于华国历史上出现的任何一个朝代。如今是夏启国征和二十六年，在位皇帝梁伯宗是位明主。
　　他杀逆恭王梁弘志平西南叛乱，后力主削藩，改革弊政，善纳雅言，实现了夏启百姓安居乐业，开创征和太平盛世，是为夏启中兴之君。
　　而他父亲因平叛有功得封镇远大将军，后自族中脱颖而出得袭爵位，他阿么则是侯府侧夫人。
　　齐衍记得他阿么，他的长相，他的笑容，他的爱和他的恨。那一声声充满怨愤的呼喊，不停在齐衍脑中回荡。就像他奶奶拉着他的手让他活下去的画面，一样刻骨铭心。
　　他阿么是个哥儿，是生他养他之人。没错，这古代世界怪异就在此。他不止有男人女人还有一种人，他们叫做哥儿或者双儿，能生孩子！
　　饶是齐衍是个现代人也有点被震惊到。他当然知道穿越也知道同性恋，可他不知道男人还能生孩子！这在科技发达的现代都还是极少数的情况。
　　不过，齐衍到底是个合格的社畜，调休加班他都能应付自如，男人生孩子而已，还比不上甲方那些“五彩斑斓的黑”、“我突然有个新想法”“描述不出来，但你应该懂我的意思”的要求让他难以忍受。
　　他只是略感不适后便坦然接受了，毕竟在现代，他是个骑单车被撞后，为了全勤奖打着石膏也要去上班的狠人。
　　除此之外，他如今身处一山间农户家中。那日，他刚睁开眼，正不明情况，身子如在云雾里。就听见一个活泼讨喜的声音：“呀！阿么！阿么～那小哥儿醒了，他醒了，阿么，快来看呀！”叽叽喳喳的把他阿么唤来。
　　随后便有一位面容和蔼的妇人应声走进来，坐在床边，温声开口：“小哥儿醒啦？啊呀么！感觉身子如何？还疼么？我家二小子呀，见你一个人躺在荒郊野外，四周也没人，就做主带你去府城看了大夫。也不知你姓甚名谁？哪里人……”
　　却说那日，林铭深拉着齐衍一路急赶到府城，交钱问诊不敢耽搁，谁知到汤药费这里却让他范了难。
　　他身上只剩下几十个钱，货物还在山洞子里，就是现下立刻取来，不说销出去的时间郎中等不等得，只说他这些东西在府城里根本卖不上价儿。
　　别无他法，只得将那小哥儿换下的衣衫当了去。幸好那衣服料子上等，却因上面晕了血迹，跟掌柜好一番嘴皮子磨蹭。
　　那眼明嘴毒的老掌柜张口报了十二两，林铭深心中暗骂，十两银子都未必得见的软绸缎料子，更不必说那上面精致的银纹和剪裁。
　　又是好一番磨皮歪缠才抬了三两，心黑的老东西！
　　拿了当钱，付了诊费，又在府城歇了一夜，待小哥儿退了热，便把他带着回自己村里。
　　林铭深不是蠢物，小哥儿的伤口不是寻常百姓能见得的物什所致，打量他穿着也非常人，他不敢轻易报于官府，怕有牵连，反而害了小哥儿，只等他醒后自行决断。
　　回到家中，他也不敢跟家人多说，只说是在路上捡到的小哥儿，见他受了伤身边无人便好心带他回来。
　　乡下人心思纯粹，也没多想，只当是林铭深做了好人行了好事，仿佛还动了心思。
　　不为别的，怪只怪那小哥儿长得十分玉雪可爱，可不像是他们乡下能见到的人。
　　林铭深回家后也没多停留，隔日便担着担子出门做买卖去了，只留下十两银子，嘱咐她娘定要好好照看那小哥儿。
　　林铭深出门后第二日夜里，齐衍的高热竟又反复起来。
　　张金凤夜间同他睡在一起，被烫得丢了心魂，忙叫起她大儿子把村里的郎中背回来。
　　擦洗灌药，扎针退烧，折腾大半夜的功夫才把他的情况稳定下来。
　　林铭深往日里走得远了，三五日不归是常有的事，如今隔一日便要回来。
　　四下无人时，他便坐在小哥儿床头，帮他掖掖被角，捋捋头发。
　　偶然被他娘撞见，立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举手掩唇咳嗽几声，好似有人喊他做事儿一般，施施然走出门去。
　　张金凤暗笑：天知道，她家二小子向来都是个机灵大方的人，何时有这种扭捏作态。
　　好笑之余，她心下暗暗明白，她是过来人，这小子想是终于开窍了，只不知这小哥儿是如何个情况，待他醒来…….
　　齐衍醒后不明所以，也不敢妄自开口，只做痴傻呆愣状态，任凭别人说话他只是呆呆望着，把林家人吓得够呛，可别是烧傻了。
　　被问及姓名，他自不敢报仪南侯府赵与宁，先不说他是被人追杀沦落至此，且那背后站着何人他根本不清楚。要是赵与宁的名号传了出去，岂不是打草惊蛇，还可能会害了这家人。
　　多次反复询问后，齐衍才呐呐开口，声音涩哑：“我叫齐衍。”其余一概只说不记得了。
　　林家人见他小脸儿煞白，神色不振，只当是他还未恢复。
　　张金凤道了几声可怜，怜惜他受伤，也不再问，反正是她家小子带回来的……只当是……罢了，慢慢来吧。
　　这会子，齐衍正望着房顶发呆，小哥儿林铭源走到门口，一张娇憨可爱的脸探进来，对着床上说到：“齐衍哥哥，吃饭了。”
　　“来了。”齐衍缓缓起身下床，林铭源赶紧过来搀扶他。
　　那日赵与宁逃跑时慌不择路，滚下坡去扭伤了脚，害得他如今除了吃饭只能在床上躺着哪也去不了。
　　二人一起来到院中坐下，夏天天热在院子里吃饭凉快些。
　　这是个常见的农家小院，正面朝着清溪村方向起了四间村子里唯二的土坯青瓦房。
　　堂屋大门正对着院子，后墙开了门通着后院，正堂左侧是林父林母的卧房，再里边是用来囤放些杂物粮食的屋子，也开了道儿门连着后院，右侧属于林铭源小哥儿。
　　如今齐衍睡的西侧间是林铭深的房间，东侧有两间后建的新屋子是林铭正和他媳妇的新房。
　　林家住在村最西边山脚下，这边离后山近，方便林父进山，房子四周还围了一圈土石围墙，以防山里的野物把后院的牲畜偷了去，还有家里人也安全些。
　　因着这边离河有点远，以前林家人打水还得穿过整个村子，所以林父便在院子里打了口井，平日里一家人吃水洗漱更便宜，井边栽了棵石榴树寓意着多子多福。
　　这房子在现代人看来着实有些寒酸，不过，齐衍不是赵与宁只在富贵乡中长大，他小时候和奶奶住的房子比这里也好不了多少。
　　一家人吃的是粟米粥和略微发黄的杂面饼子，并一盘炒青菜，一碟子咸菜。
　　只齐衍面前摆的是碗熬的烂糊的白米粥，还有一碗蛋羹。
　　张金凤端起饭菜起身进屋喂林父去了，他如今腿还下不得床，不宜挪动。
　　几人正吃着饭时，院门口传来“嘎吱”一阵儿声响，是林铭深回来了。
　　“二哥，你回来啦！”听见动静的林铭源小哥儿高兴的站起身，“正好，快来吃饭，我们也刚吃呢。”说着便小跑进屋去给他二哥端饭。
　　林铭深肩挑着担子进来，第一眼就瞧见坐在源哥儿身边的齐衍，他还是穿着自己那身细棉衣，只是他娘已给他改小了些，穿着更合身。
　　那脸上的软肉几天的功夫消下去不少，面色还有些许苍白，林铭深暗自皱了皱眉头。
　　他清了清嗓子跟他大哥大嫂打完招呼，就回屋去放了东西出来坐下。
　　里屋的张金凤听到他家二小子的声音走了出来，说：“二小子回来了？快坐下吃饭，这趟儿生意如何？……这两日衍哥儿身体大好了，只要再将养些日子……你爹他……”
　　林铭深听着他娘细细把家里的情况讲来，他边听边不时不露痕迹的看齐衍一眼。
　　齐衍默默吃饭不敢作声，他知道就是这个黑小子救了他，不然可就真的去见他奶奶去了。前几日天天躺在床上也没机会见过他，今天还是第一次。
　　这人长得比常人高些，他一米八的大男人站在他面前还得仰着头。肤色是健身人士羡慕的深麦色，上半身肌肉发达，手臂线条明显，应该是常年肩挑货物所致。长相英俊帅气，就是不爱说话，总的来说给齐衍留下的第一印象是非常阳光帅气一哥们儿。
　　不知林铭深知道齐衍对他的评价会做何感想。
　　一家人吃罢晚饭，天色已大暗，家里燃起了油灯。农家人夜里也没甚娱乐，都收拾收拾准备睡觉。
　　齐衍白日里睡多了，现下毫无困意，坐在床上默默望着窗外发呆。
　　这时，林铭深举着油灯走了进来，他进门先把油灯放在桌上，抬手抓了抓头发，便站在那儿，一时也不知怎么开口。
　　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有些尴尬，好半晌，林铭深才开口打破沉默：“那个……我叫林铭深，是我救了你。”
　　说完，他有点想抽自己一巴掌，怎么听着像是要人家报恩啊！
　　“不是……那个……我是说，我在林子里见你受了伤，昏迷不醒，顾不得其他，把你送到医馆，因此对你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齐衍不明所以。
　　他又继续说，带着一丝窘迫：“实在是……实在是那日身上已无银钱，才当了你的衣衫，不过你其他的东西皆在，都放在那柜子里，你自可查看。你……你放心，我也并未到处去说你的事情，你只管安心住在这里，好好养伤，失去记忆也不打紧，一切等你好起来再说。”
　　齐衍默默听完才明白，他并不计较衣服的事，倒是十分感激他的收留，他现在无处可去，确实需要一个容身之所。
　　沉默片刻后，齐衍才开口：“谢谢，我叫齐衍。”
　　林铭深本还十分紧张，生怕他气自己擅自作主，听到他的回答，顿时满脸笑容：“我知道！我娘他们早和我说过了，那齐衍小哥儿，你早些休息，身子才好得快！”
　　那油灯晃悠两下，林铭深麦色的脸在昏暗的屋子里，让齐衍有些看不真切，只一口白牙特别扎眼。
　　齐衍对他的印象又变成话挺多，心地善良，就是有点容易害羞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