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醒》天沐云绯

7、樱澈的算计

　　水怀离开后，屋内只剩下清与月二人。

　　“说吧，什么事。”

　　月沉默了片刻，方道：“三日前奥东国探子来报，樱澈将于新年正式册立王后。”

　　“哦？樱澈既已登基为王，为何如此苍促立后？”清微诧。

　　“少主可知他的王后人选为何人吗？”

　　“莫非，是护国公主卫青泠？！”清终于明白月一脸的凝重所为何来了。

　　“不错，如此便可解释了他为何会册封卫青泠为护国公主了。”

　　镜界各国立后也是大有讲究的，撇开才艺、容貌不谈，血统是相当重要的。一般来说，每个国家的王后大抵都出自王族旁系，就连一般的大贵族之女若想问鼎后位，没有个三两三，也只能落得个妃嫔命罢了。其他就不谈了，单说这奥东国，奥东国历任王后大多出自悟王府、羽王府和暮王府。就算因受樱全之累而失势的暮王府已无竞争的本钱，悟王和羽王也算是现今奥东国两大巨头。澈欲立非本国人的泠为后首先这二个人就不会答应。当然，澈也不是那种碰到困难就退缩的人，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策。好在泠先前在无双城攻防战之时大显神威，深得民心，是以澈封其为护国公主之际，众臣虽颇有微辞，倒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公然反对的，这样，泠便顺利获得了护国公主这一尊荣无比的身份。

　　护国公主这一身份有多尊贵前面已经说过了，此刻也就不再赘言了。再说立后吧，奥东国王后若非王族出身，那除非她于国家有莫大的贡献。因为此前从未有女子能为国家做出什么贡献，所以这个除非几乎已为人所淡忘。现今，偏偏蹦出个泠来。神使卫青泠，巧守无双城，已是奥东国人尽皆知的事，加上澈又赐予了她高贵的身份，于是乎，立后之事便水到渠成，旁人亦无话可说。澈这步棋，走的相当精妙啊。

　　“那么，他是否知晓了卫青泠的真实身份？”

　　“就目前情况而言，他应该不不知道。不过……”言及此处，月停了下来，望着清迟迟没有下文。

　　“不过什么？”月的反常令清微敛眉峰，出口的追问却仍是一派云淡风清。

　　“不过，那位护国公主好像并不乐意，前些日子还逃跑过，可惜没摸着城门就给逮回来了。”这话其实是说给清听的，就月对泠的了解，那小妮子的一颗心早落在了清身上，自是不会嫁旁人。可惜，现在的清已忘却了与泠的那段感情，否则也不会这么麻烦了。说到底，最可恶的还是翠阳公主夏珞，人都死了，还不让别人好过。啧，这种女人，还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这么说，你想让小洛去奥东国么？”话说到这份上，清总算明白了月的意图。

　　“是的。风国要去，奥东国那边也不能不管。两相权衡，还是风国危急些，少主势必要亲往，月自是不能离开少主。这样，奥东国，就只有小洛去了。在卫青泠的身份被证实前，我们的人也不宜出现在她面前，所以这次小洛去，主要任务是暗中协助她逃离奥东国。说实话，这种偷偷摸摸的活，还是小洛在行。少主，你意下如何？”说完正事，临了月还不忘调侃一个自己的斗嘴搭挡活络气氛。

　　显然，清并不欣赏月的这种幽默，不过同时却也不得不承认小洛确是难得的谍报人才。“好吧，就照你说的办。等小洛回来，我们就启程去风国。”

　　奥东国•奥东城

　　自宫里回来后第二天，肃何差人捎信来说近日公务繁忙，无暇分身，是以武术课暂停，这个消息可把泠乐坏了，用过午膳，乐颠颠地跑去梳妆阁，本以为会遭到阻拦，谁知不但无人出口劝阻，连往日只要她一踏出府门就会像苍蝇一般跟在身后的侍卫也不见了。起初泠以为只是偶然现象，可她连着跑了五天梳妆阁，却一次也没看见过苍蝇部队。啧，这情形，十分可疑哪。更诡异的是，今儿一早，平儿竟主动提出上街逛逛，说是奥东城一年一度的年集今天正式开市，热闹的紧。今天莫莲进宫，泠正愁无处可去，听平儿这么一说，自然心动了，虽然心下一直有个疑团未解，但这并不影响她逛街的兴致。于是主仆二人换上平民女子的衣饰，由偏门出了公主府，一路逛到了年集的中心地带——乾兴街。

　　乾兴街贯穿奥东城东西，而年集最热闹之处则是位于东乾兴街，即靠近东城门的这段街道。因为奥东城的东城门乃商贾进出之地，也可说是奥东城乃至整个奥东国最繁华的处所。虽然之前泠也见识过观日的酬神会了，但与眼前的奥东城年集比起来，又是小巫大巫之别了。

　　女孩子嘛，哪个不爱逛街，泠自然也不例外。看到乾兴街人声鼎沸的样子，泠不自觉也感染了民众的兴奋，兴致勃勃地挤进人群打算好好Ｓｈｏｐｐｉｎｇ一番。可走着走着，泠渐渐失去了逛街的心情，原因嘛，哎，这么着说吧。假设你走进一家商场，结果发现里面的营业员比顾客还多，且每个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你，试问，那时你的心情为何啊？现在，泠面对的就是这种情况。诺大的街面上，无论是商贩还是行人每个人都有意无意地看着她，让泠感觉自个好像是动物园里的大猩猩。

　　搞什么嘛！泠低头把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没啥啊，很正常的奥东国少女装扮。甫抬头又对上右前方贩卖山货的货郎的眼，货郎匆匆别开视线，强装若无其事地吆喝起来……？好吧，她是有几分姿色，但也不至于倾国倾城，这些个奥东人干嘛都用同样的眼神瞄她？那种惊叹、倾慕交杂的眼神，若是从一二人眼中看到，泠也许还会为自己的魅力小小地虚荣一下。可若是同时从上千人眼中看到，那滋味，绝对只有毛骨悚然四字可以形容。而且，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每个人的眼中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乞求，这、这就更叫人无法理解了！

　　“平、平儿！”

　　“什么事，小姐？”

　　“你觉不觉得街上的人都在看我们啊？”

　　“这个……好像是耶！”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老看着我们吗？”

　　“唔……嗯……平儿不知。”

　　嗟！她就知道，问平儿也是白问。连她这么聪明的人都摸不着个中原委，更何况单纯的平儿呢。

　　“不如，我们换个地方逛吧。”

　　“好啊。”

　　话说间二人已行至最东面的铺位，泠正打算边转身之际，眼角的余光忽然瞟到一件眼熟的物件：扶柳钗！说起来，这扶柳钗勉强可算作是泠与清的定情之物，那支“凤效于飞”泠一直贴身收藏着，无人之际常会取出来把玩一番。现今，在奥东国看见扶柳钗，泠心中很自然地涌上一股怀念之情，下意识地抬脚行往扶柳钗的摊位。

　　那是个很小的摊位，其实就是一块灰蓝色的破布上摆着三、四十支手工粗糙的扶柳钗。这种货色，自是难登大雅之堂，所以摊子位于城门边上，往日里野狗和乞丐们的聚集地。

　　怪事就在泠行至距小摊约十步远时发生了，东乾兴街上的民众，无论男妇老少，包括守城门的士兵突然齐刷刷地下跪，额鼻触地，行的还是标准的叩神礼。

　　“你们，你们干什么？”鹤立鸡群般站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的泠这次是真的被吓住了，结结巴巴地问。

　　回答泠的是一片嘈杂，费了好大功夫，泠终于听清了众人所说的话，大致上也就那么几句：“神使留步！”“神使不要走！”“神使等一下！”……诸如此类。

　　这、这，为什么一夕之间全世界的人好像都知道她要离开奥东国了呢？泠额上不禁冒出三条黑线，再看身边的平儿一脸心虚的模样，ＯＫ，她知道该向谁询问事情的始末了。

　　“平儿，回府！”

　　公主府•书斋

　　狂灌了一大壶茶之后，泠终于能够心平气和地说话了。

　　“平儿，此处没旁人，今天我们在这说的每一句话我也不希望不希望让第三人知道。如果，你做不到这点的话，门就在你身后；如果做的到的话，就坐下！”

　　“殿下！”平儿唏嘘着，怯怯地望着泠，侍候公主也有些时日了，对于公主的性子也摸透了七八分。这位身被神使外衣的公主殿下，基本上是个好玩又很懒的人，好玩嘛就不必解释了，至于懒嘛，可以这么说她是个连生气都很懒的人，整日里笑脸迎人，说什么笑一笑，十年少。而一旦她较真起来，那可百分百算得上一个难缠的角色。平儿虽只是一介小小侍女，然身为侍女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懂得察言观色，而以她侍女的直觉来看，殿下这次是说真的。于是，平儿选择离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了下来。

　　“很好，平儿，我问你，我平日待你如何？”

　　“殿下待平儿亲如姐妹。”平儿毫不犹豫地回道。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来，告诉我，刚才街上是怎么回事？”眼见平儿如此合作，原本就气不长的泠渐渐放松了面部肌肉，语调也变的轻柔起来，整个情势已由逼供转为诱供。

　　“……”这次，平儿毫不犹豫沉默以对。

　　“平儿，你口口声声道你我亲如姐妹，姐妹之间本就该坦诚相对，如今你却……”暗中拧了把大腿，疼的双眼泪闪闪，再配上拿手的哀怨语调，硬是把个痛心疾首给演的惟妙惟肖，顺利打破了平儿的心防。

　　“不，不是的！殿下，平儿绝没有出卖你！”看见除了假哭外从未真正落过泪的殿下眼泪汪汪起来，平儿一下子乱了阵脚，再也管不住自己的舌头了。

　　“别骗我了！”声调拖的老长，恰如其分地表达出稍有动摇的心态。

　　“真的，真的！其实今日平儿提议上街，主要是因为前几日听闻的谣言，所以才……”

　　“什么谣言？”听到重点，泠迅速收起眼泪，目露精光地追问。

　　“事实上，自从王上谴使来告之殿下将在宫中小住数日的第二天起，街头巷尾就开始有类似的谣言流传了。大意是上神思念流落在外的爱女，意欲于新年之前召回心爱的女儿，共叙天伦，而我奥东国的护国公主正是神之女。镜界平静了数百年，如今混乱之兆已现，所以各国都很希望能得到上神的眷顾。我奥东国何其有幸，能拥有神之女护国，子民们自是不希望神女离开。所以，虽然谣言的真实性尚未可知，但民众中已有不安情绪蔓延。为此，五天前，王亲自举行了天祭，祷告上神他将正式册立，呃，殿下你为后，希望上神能让殿下永远留在奥东国。”

　　“天祭进行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后祭师长兴奋地告诉子民们，上神答应了王的请求，这下大家终于安心了。可是三天前，王突然公告天下，说其他国家也都在打殿下的主意，为了殿下的安全，为了奥东国的将来，王希望所有奥东子民都能行动起来，与他一起守护殿下。公告上还说，因为上神恩宠，已在奥东城周围设下神印，只要殿下不离开奥东城，自然安全无虞。因为这样，方才街上才会出现那种场面。”

　　听毕平儿的解说，泠垂睫不语，片刻，复抬首望向平儿。“对不起，平儿，是我误会你了。可是这些你为何不早说？”

　　“因为，因为王有密旨，除非殿下自己发觉，否则不许我们在殿下面前多说一个字。”

　　“那么，现在为什么又告诉我？”

　　“平儿，平儿不明白王为何要下那种密旨，但是平儿真的不想欺骗殿下。殿下回府后，天天往梳妆阁跑，没发觉半点异样，平儿渐渐觉的不安起来。不知为什么，平儿总觉得殿下越晚知道这件事，殿下也许会越困扰，所以平儿才建议殿下去集上逛逛。殿下那么聪明，一定会发现不妥之处。如此，平儿既没有违抗王的密旨又尽早告诉了殿下这件事。”

　　平儿这番话说的有些颠三倒四，但与她朝夕相处的泠还是听懂了她所想表达的意思，当下感动不已。一直以来，泠对平儿的评价不外乎单纯、贴心、唠叨外加奴性十足。因为成长于注重人权的时代，所以对于平儿的奴性泠虽然十分感冒，但基本上泠一直是以对待一个普通朋友的心态来对待平儿的。这种心态虽没什么不妥，然真心来讲，泠确没有把平儿当作姐妹淘。没想到，平儿倒真的把她当作好姐妹。而须知像平儿那种个性，想必在忠诚和友谊之间一定斗争了许久。更没想到的是，最终居然是友谊胜出。这一刻，想不感动真的很难。

　　“平儿！”当下，泠将心中的感动化为行动，冲到平儿身前，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标准的狗熊式拥抱。

　　“殿、殿下？”平儿顿时呆若木鸡，在这个等级分明的世界，就算是乡下的土财主也不会允许家中的长工碰触自己躯体半分的。当然，泠比土财主高出太多档次，平儿也不能跟长工相提并论，但归根结底，她们还是主从关系，虽然平时殿下对自己也很好，不过平儿真的没想到有朝一日殿下会如此屈尊降贵地抱住自己。

　　震惊、憾动、决心！惊愕过后，平儿最终坚定了决心：此生，除了殿下，平儿决不会再认第二人当主子！

　　片刻之后，泠放开平儿，用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般的语气道：“啊，走了半天，肚子也些饿了，平儿，帮我拿些小点到偏厅，我一会过去！”

　　“好！我下去了。”

　　估计平儿应该走出书斋的院落了，泠这才一拳狠狠地砸在桌上，痛的自己直跳脚的同时心下暗道：好你个樱澈，居然跟我玩这招！哼！好呀，来就来，ＷＨＯ怕ＷＨＯ？本姑娘跟你杠上了！我就不信你真有如来佛祖的通天本领！等着睢，我一定会逃给你看的！

　　镜界历六九二二年一月十二日•梳妆阁

　　“……所以，我必须尽快离开奥东国。莲，你愿意帮我吗？”

　　花了二天时间收集情报，分析情势，总结经验教训，泠最终放弃了独力潜逃的想法。因为对手是澈，泠相信他绝不会让自己有第三次潜逃机会，所以这次是不动则已，动则须一次成功。为保万无一失，泠决定找个帮手。这个帮手的人选，泠也考虑了良久，奥东城内她认识的人不多，熟识的就更少了。而就算是那少的可怜的熟识之人，也无一例外地全是澈的臣子。这么一想，泠才发现自己在奥东国内根本就是孤立无援。

　　沮丧的泠习惯性地取出清赠予的扶柳钗握在手中把玩，这一把玩竟让她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人选——莫莲！

　　莫莲，梳妆阁的女老板，一没权二没势，怎么看都是个弱质女流，泠为什么会认为她是最佳人选呢？哼哼，上次逃跑，泠就是因为太过相信所谓的有权有势之人，才会落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下场。没错，莫莲是个弱质女流，但她能把梳妆阁做成镜界第一，独一无二的经营项目固然是原因之一，然她本身的交际手腕也不容小觑。上位者有他的阳光大道，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独木桥不是吗？管是大道还是小桥，只要畅通无阻，泠都会走。莫莲为了生意经常奔波于镜界各国，出门在外地，总会碰到些大大小小的意外，这些年下来都能平安无事，泠相信莫莲必有些个三教九流的解决之道。于是便大胆地把主意打到了莫莲身上。

　　打定主意，泠挑了个晴朗的午后，来到梳妆阁，将所有前因后果和盘托出。接下来，就是静待莫莲的回答了。

　　听罢泠的故事，莫莲沉默了很久，泠也发挥百年难得的好耐心没有发出半点干扰思考的声响。

　　“青泠，你就这么相信我不会去向王告密？”终于，莫莲扬着寓意不明的笑容回话了。

　　泠直视着莫莲，片刻，才缓缓地道：“在我想到你能帮我开始到现在你问这个问题为止，我从没想到过你会出卖我这点。现在，我也相信你不会那么做！”

　　“哦？为何如此肯定？毕竟我们相识不久不是吗？”

　　言及此，泠已经可以确信莫莲确有把自己偷渡出奥东国的本事，只不过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帮自己。所以，这一刻，就算心中真有疑虑，泠还是决定赌了！

　　“因为，我们是朋友！”

　　这句话，一共七个字，泠却讲的抑扬顿挫，充分将语言的功效发挥到极致，而莫莲也不负其望，完美无暇的笑容出现了些许波动，但是，只是些许，还不足以让她做出决定。那么，看来只有出绝招了！

　　“而且，莲，虽然你对自己的事总是三缄其口，可是从你的眼中，我可以看出你一定真正爱过，所以，你应该可以了解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是多么痛苦的事！”

　　这话泠说的是很圆满，但其实也就是连蒙带猜，把以前看过的小说、漫画的狗血情节往莫莲身上套，因为直觉告诉她莫莲身上一定有故事，说到底泠也只有五成把握而已。也算是她好狗运，居然让她蒙对了七成，莫莲戴了整整六年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是她的伪装功夫变差了，亦或是眼前的小公主当真是她命定的贵人，她苦心隐藏了六年的秘密居然让她轻易解读了出来？莫莲神色复杂地望着泠：清丽的五官，澄亮慧黠的双眸，琉璃国的绯月公主么？是呀，除了琉璃王族，天下有谁能拥有这么纯净无垢的眼睛呢？也只有这样的眼睛，才能穿透她完美的伪装看进她千疮百孔的内心吧？琉璃国，琉璃国，有他的琉璃国！也罢，她逃避的够久了，也该是时候回去面对现实了。上天让她在此时碰上绯月公主，是缘份也是因果。好吧，为了此生最值得相交的朋友，为了自己，就这么办吧。

　　“好，我帮你！”

　　“真的？！”泠欣喜若狂，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我们，是朋友，不是么？”莫莲再度展颜，这一次是真正的纯粹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让她柔和的脸庞散发出淡淡的光彩。

作者有话说

　　可算考完了，考的一团糟！唉，反正是批是罚都是明天的事了，不管了，更新更新！
希望lililala看完这章，能对平儿有所改观吧。
谢谢幂月的祝福，当然还有大家不懈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