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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你有病吧? ...

  •   惦记着竹清的伤势,兰冶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来到了离悦音阁最近的一家医馆。
      几番挑挑选选,最后兰冶买了不少药,想着给悦音阁也补点儿。付完账一转身,一只手忽地探过来,直奔兰冶用来蒙脸的面纱,被兰冶精准地抓住了手腕。
      那人和兰冶对视上,只见兰冶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
      竹清起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个彻底。阳光均匀地铺在屋顶和街道,竹清在后院美滋滋地晒了一会儿,接着收拾收拾后到了训练场,没找到兰冶,于是又溜达去了前厅。
      红妈妈正在送客,没空搭理他,他便抓住门边儿的一个小丫头,问她知不知道人去哪了。人家说不知道,他就又去抓另外几个,搅得红妈妈头疼。
      最后无奈地把竹清给拎回去了。
      “他出去买药去了,你给我安生待着,别出来添乱!”红妈妈叉着腰训他,“要实在闲不住,就去训练场玩儿去!”
      竹清瘪着嘴,问:“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一大清早吧。”
      “大清早?!这都这么晚了他还不回来?不行,我得去找他!”话毕,没等红妈妈反应过来,竹清就一溜烟儿跑了。
      红妈妈:?辰时很晚……
      竹清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没走几步路就看见一群人围成一圈,人头攒动。人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议论,时不时对面前的人指指点点,勾起了竹清的好奇心。
      反正人多,那就让他凑个热闹吧!
      竹某人心安理得地挤了进去。
      被围住的是几个官兵,其中三个压着一个人,那人的手和脖子都被拷住了,时不时挣扎一下,不得动弹。
      “问你话呢!还有一个,在哪里?”一个官兵拿着棍儿往那人背上狠狠一砸,那人仰头瞪他,竹清这才看清楚他的面容。
      是兰冶。
      先前在医馆试图摘下兰冶面纱的人站在一旁,神色淡然地用手帕细细擦过每一根手指,似乎手上沾了鲜血什么的,捏得格外用力。
      那还是个女人。
      几乎是竹清挤过去的那一瞬间,兰冶心有所感似的,将视线移了过来。四目相对之间,兰冶轻微皱了眉头,眼神示意他快走。
      但竹清怎么可能依兰冶的?
      他把面纱扯掉,挤开旁人走进去,往兰冶身边一跪:“还有一个在这儿呢,别找了。”
      兰冶看他的表情像看疯子:“你他妈的干嘛?!”
      竹清在他耳边悠悠道:“我就算死也要跟你一起死,这叫殉情。”
      “傻逼。”兰冶扭过头骂了他一句,估计是气得不知道怎么说他才好,没了下文。
      一旁那女人看向竹清的眼神里有几分意外,随即她的表情又变成微笑,最后仰头,不知是对谁说:“云坛龙湖情报局,代号婵娟,有缘再会。”说完,她便向官兵们轻轻颔首,转身挤进了人群。
      几个官兵没见过竹清这种操作,都傻了眼,面面相觑。他们对着画像仔细比了一下,才把人一块儿带走。
      两人被关在不同的牢房,连面都见不到。
      “哎,大哥,我们要在这关多久啊?”竹清耐不住闲,对着狱卒叨叨起来。
      当然,人家不理他。
      然而他也不在意,继续:“我们要被送回京城吗?你们有消息吗?”
      “能不能行行好,把我俩关一块?”
      “你们三餐都吃啥?不会和我们这一样吧?”
      “……”
      狱卒们被他吵得受不了,一度想要拿针缝住他的嘴。
      被关在不远处的兰冶自然也是能听见的,但他从来都是听着,压根儿没出过声儿。再说他听着竹清的声音,确认他一直在,在心里也算是一种慰藉了。
      尽管从理智上他知道竹清不来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在这样的一段经历中有人陪伴,更何况还是自己的意中人,从感受上来讲是让他不那么郁闷的。
      反正左右不过日子到头,多在一起一日,便是多一日了。
      终于,在看守竹清的狱卒们开始计划缝嘴行动时,上头的话传来了:派人把这俩押送回京城。
      一众狱卒恨不得把“开心”“高兴”都写在脸上,高高兴兴喝了顿酒恭送瘟神——反正他们不过是小小狱卒,派人去京城这种活计,怎样也不会落到他们头上。
      因为竹兰身份特殊,武功高强,安秦这边派了不少人押送他们——也包括刚喝过送神酒的几位。
      出发当天,两人被押上车时,竹清还特别熟稔地和他们打了招呼,被兰冶瞪了一眼。
      两人没有被分开押送,而是关在同一辆囚车里。
      竹清一点一点挪过去,但因为戴着拷具无法凑得太近,小声道:“咋,你吃醋啦?我就是打个招呼……”
      “闭嘴。”兰冶打断他。
      依他言,竹清乖乖闭上了嘴。
      磨蹭了一上午,囚车终于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安秦毕竟在大庆的边界处,即使京城离安秦比离其他边境都进,但押送队伍紧赶慢赶还是需要个把月的路程。
      一路上兰冶的话都很少,虽然本来他话就不多。竹清一直想办法逗他,每天噼里啪啦说好多话,但兰冶都没什么兴致。
      “哎哎,兰冶,你看那树上毛毛虫没?马上就要爬那哥们儿身上咯!”竹清踢踢兰冶的脚目光示意他看一棵树。
      兰冶终于忍不住了,或者是终于整理好了措辞,用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竹清,你跑吧。”
      “啊?”竹清一愣,接着变了脸色,“你说什么呢?我不可能抛下你自己苟活的。”
      “我没开玩笑,我观察到现在,想了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先逃出去。就是……”
      “我也没开玩笑。”这么些天竹清第一回蹙眉,“要么让你走,要么咱就一起死。”
      “……”兰冶郁闷地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自嘲般笑了一声,再开口时声音又几分哽咽,“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那么想跟着君烨吗?”
      竹清不知道,但还是接了话:“因为他是未来的皇帝?”
      兰冶看他一眼,摇了摇头:“因为,我是带着任务去的。”

      十七年前。
      襁褓中的婴儿睡得正熟,任由奶娘抱着,丝毫不察房间外的兵荒马乱。
      先帝站在院内,望着面前的一堵人墙,脸色发黑:“你们这是做什么?”
      他不过是因为太子夫妇二人不在京城,又念孙子念得紧,过来看看他的好孙儿,哪里想得到会遇上这种事情。
      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着紫色华服的年轻男子,正笑眯眯看着他,缓缓开口:“父皇,这些可都是死士,您接下来说的话若是能让他们满意了,他们就当场自尽;若是不能的话……”到这,他顿了一下,像是观赏什么玩物似的在先帝周围踱了一圈,笑容不减,这才开口继续:“那……还是不好说了呀父皇。”
      “你……你简直是大逆不道、不可理喻!!”先帝粗着嗓子大叫。
      “父皇该不会以为……大声喊就能喊来点什么不识好歹的人吧?”紫衣男子张扬的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脸色“唰”地沉了下来,两三步走近,压抑着怒气道:“不可理喻?究竟是谁不可理喻??论制策,我比我那好哥哥有谋略;论打仗,我比他有手段、有野心……凭什么?凭什么就因为我是庶出,就该被他狠狠踩在脚下!”
      先帝气得大喘气,说话都不太利索:“立,立你哥哥为太子,不是,不是因为什么他是嫡出!是,也许,也许你样样都比他强,可,可你缺的,是治国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缺什么?!我能缺什么?!!”
      “……民心。”先帝缓过气来,“若是你的百姓不拥护你,你又跟我拿什么谈治国!”
      君辞勋沉默了。
      是啊,不论朝臣或是百姓,支持他的,始终是少数。他们拥护他的太子哥哥,希望他能延续父皇的治国之策,国泰民安,百姓和乐。
      “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他最后补充,“辞勋。你啊,还是功利心太重了……”
      如果说对上面那些话丝毫不动容那肯定是假的,可惜君辞勋的执念已经植入骨髓、刻进血肉了。再者说,他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于是他转过身,闭上了眼睛,淡声道:“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话毕,他挥了挥手。黑衣人们收到指令立即行动,随后,先帝在愤懑不甘中永远闭上了眼。至于那些肮脏的、见不得人的东西,都随着他一并死在了那天。
      之后,太子君辞名因先帝驾崩而“伤心过度”,抑郁致死,君辞勋顺位登基。
      不过,君辞名的儿子君奕轩,那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被留了下来。至于原因,君辞勋也说不出来。可能是因为……君奕轩的百天宴上,在那么多皇亲国戚之中,小奕轩第一个抓住的,是他的手吧。
      反正左右不过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对他又能有什么威胁呢?君辞勋这样对自己说。
      以左相为首的群臣对君辞勋登基颇为不满。不过,渐渐地,那些人辞官的辞官,归田的归田,还有些铁了心肠要留下的被处理掉,于是廷上再也无人敢对这件事抱有异议。
      接下来的年岁里,君奕轩便被扔在深宫之中,无人问津。而霖妈妈,后来予州悦音阁的主管,就是那个时候被派了过去,负责照看一个可怜的、被遗弃的小孩子。
      兰冶是在五年前知道这件事的,那个时候君奕轩才十二岁。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若是放在寻常人家,可能还会自由自在地与伙伴嬉戏,还能与父母亲安安稳稳地生活。但作为皇家子嗣,君奕轩身上背负的实在是有些多,生来就注定要活在一片水深火热之中,以至于这个孩子可能过于早熟了。毕竟,刚出生没多久就失去血亲与疼爱自己的爷爷,被放养在深宫里……没人,也不可能有人能切身体会君奕轩的不易。自懂事起,他就有一个念头——他必须要夺回那个属于他父亲的东西。
      兰冶不知道君奕轩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事情,也许是亲历这件事,并侥幸从君辞勋手底下逃出来的霖妈妈。毕竟,君奕轩没必要给自己编一个悲惨离奇的身世。所以他选择站出来,帮帮这个小他六岁的孩子。
      于是他蛰伏在大皇子身边,表面上为他做事,实际上暗中打探着,这些年也得到不少有价值的消息。
      本来君奕轩和霖妈妈原本的计划是将兰冶塞到太子君烨身边,没想到被竹清这小子截了胡。而君奕轩筹备了这么多年的计划必定要万无一失,是以最终他们也没有向竹清透露。
      兰冶一气儿说完,停了下来,正视竹清的眼睛,没再说话。
      竹清低下头,似乎是对兰冶说话,又像是自顾自地喃喃:“终于肯对我说实话了……”
      “你这些年都很累吧……”竹清轻轻地说,然后把头撇开,“其实,霖妈妈和你谈话那天,我不小心,听到了一部分。”
      “你……”

      那是一个深沉的夜晚,天上月也没有,星星更是无影踪。
      兰冶不在,竹清和菊皈一起练了一会儿飞镖觉得无趣,便悄声摸了出去,想找前头的小丫头们要点新话本来看。问了一圈,丫头们都说只有小琪有新的话本,竹清便到处去找她。
      却不经意间跑到了二楼书房门口。
      知道小琪肯定不会到书房去,竹清是打算直接离开的。
      他刚提起左脚,书房里就传来兰冶的喊声。
      “竟然是这样?!”
      竟然是哪样?
      竹清的好奇心“蹭”地燃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扒在书房门口听起了墙角。
      但后来两人的声音又压得很低,竹清凝神屏气也其实听不太清,只能根据他听到的连蒙带猜估计出兰冶是被派了什么任务,要潜到太子身边。
      后面几天竹清一直在等,他以为霖妈妈也会来找自己,可是一直到太子派人来的那天他都没有被找。
      这让竹清有一种被好兄弟瞒事儿了感觉,搞得他纠结了好一阵子,总觉得兰冶的任何举动都是有目的的。
      气急败坏之下,竹清选择找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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