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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承太郎番外(二) ...

  •   在天黑之前,空条承太郎赶到了珍的新家,为徐伦庆祝九岁的生日。院子里的花圃整齐漂亮,门廊上闪动着小小的彩灯,他站在门外,听了一阵里面传来的孩子尖利活泼的笑语才按响了门铃。
      “您好,空条博士。”一只巨大的绿色卡通恐龙打开了门,友好地对着他伸出自己的手掌。
      也许该称为“前肢”,承太郎想着,没有握上去。
      “噢,抱歉。”对方连忙脱下手套。
      承太郎没有动。
      “是我,还记得我吧?”硕大的恐龙头套被摘下来,露出一张快乐的脸,“我是泰。”
      “泰勒。”承太郎盯着这个年轻男人鬓角上被头套闷出的汗珠,坚持称呼着对方的全名。
      Taylor Papillon.选修过他的课。从不迟到,论文不错。
      面对明显的疏离,他表现的包容而热情:“没错!您记忆力真好。”
      他一边请承太郎进来,一边朝着嘈杂的客厅喊道:“JoJo——你爸爸!”
      【JoJo.】承太郎在帽檐下抿嘴。徐伦以前只让她妈妈和姐姐叫她“JoJo”。
      小女儿像蝴蝶一样从客厅飞出来撞到恐龙身上。
      笑容的余韵仍旧在脸上,额头是疯玩出来的汗水。
      承太郎俯下身,拿出一条向日葵吊坠的金质项链。“生日快乐,徐伦。”
      “哇,谢谢爸爸。”她跳起来拥抱了他一下,认真给了他一个颊吻,才拿着礼物转头往客厅跑去。有四五个小伙伴在等着她回去玩龙与地下城。
      承太郎摸了摸衣领,这是去年没有的待遇——去年她把他送的娃娃直接摔进了花圃里。
      泰勒把恐龙头套放在一边,拖着巨大的恐龙尾巴朝餐柜摇摆过去,给他们取来了汽水。
      “虽然我很想和您喝点威士忌。”他把汽水递给承太郎,“但是家里只有这个。”
      “汽水就好。”承太郎说。
      泰勒给自己也开了一罐,道:“JoJo说您能在易拉罐底下扎个洞,还不让汽水喷出来。”
      “没这回事。”承太郎说。
      泰勒笑起来:“JoJo对什么都很感兴趣。”
      承太郎指指客厅里聚在一起的孩子:“DnD?你教她玩的?”
      他觉得徐伦自己应该不会突然对老卡牌游戏产生什么兴趣。
      “是,”泰勒喝了一口汽水,“您介意吗?”
      “不会。”他简短地说。
      “我不太想让她一放学就看电视或者玩游戏机……”泰勒道,“周围和她同龄的孩子有不少近视眼,电视功不可没。”
      “你把徐伦教得很好。”承太郎道。
      他是以肯定的语气说的。徐伦的确更积极开朗了。珍在进修,一天要上七节课。照顾徐伦更多的是这个泰勒——他为声呐设计系统,完全可以居家工作。
      珍会选择他,大概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你们在聊什么?”前妻托着一块蛋糕从厨房走出来。
      她剪了头发,做了烫发的造型,像好莱坞老牌女星Rita Hayworth一样熠熠生辉。
      泰勒从她手中接过盘子。“我们在聊DnD.”
      “你好,承太郎,”她露出微笑,像个法国人那样上前与他贴面,“最近好吗?”
      承太郎回味着这熟悉却又陌生的贴近,道:“你好,珍。”
      “来点蛋糕吗?”她温和地说。
      承太郎看了一眼托盘,白奶油上用巧克力酱挤出了许多复杂的蝴蝶形状,明显是家庭手工自制。
      他不记得她会做这个。
      “是泰做的。”珍妮弗的手亲昵地拂了拂毛绒绒的恐龙服。
      “失败了好几次,”泰勒挠挠头,“卖相不太好,不过味道还行。”
      “尝尝吧,博士。”他将盘子推到承太郎面前。
      【这小子被珍迷得傻气直冒。】承太郎想,他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件好事。
      “恕理呢?”他没有动蛋糕,转而问起了长女。
      “给徐伦过完生日就去苏西苏家准备校庆的节目了,”前妻道,“我们不知道你今天到访,不然她就会留下来等你了。”
      “苏西苏?”承太郎重复道。
      “恕理最好的朋友,”泰勒解释说,“去年来家里玩过一次,不是什么坏孩子……我见过她父亲,一个麻醉师,为人很老派,他们一家都是天主教徒……”
      承太郎看了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天幕上没有一颗星。
      他站起身,简短地对前妻说他有事要走。
      苏西苏住在他们以前房子附近的华人社区,现在仍旧在中国探亲,不可能和恕理一起排练。他不打算告诉他们,也不想制造紧张气氛,更没必要毁了徐伦的生日会。
      “您确定不住下来吗?博士。”泰勒道,“珍给您收拾了恕理旁边的房间。”
      珍尼弗倒是没有挽留。她早已习惯了空条承太郎说走就走的作风,无论是在半夜还是在凌晨。送他出门后,她还用日语对他说了“行ってらっしゃい”。有一个瞬间,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她依旧是那个送走海洋冒险家后苦苦等他归来的妻子,就像徐伦喜欢的那部有关海盗的电影。
      但当她望向门廊下时,泰正站在那里凝视着她,双手托着胖胖的恐龙肚子,那模样突然令她忍俊不禁,几乎是一瞬间就驱散了由空条所带来的惆怅。于是她回身朝着他走去,没有再去看那个隐没在茫茫夜色中的高大背影。
      承太郎转过头,前妻已经背过身走上了台阶,等她进去后,她的新任丈夫重新关上了门。
      她过得不错。他想。然后他让这个想法仅停留在这一层,不再深入,以免挖掘到隐匿在下面的复杂与酸涩。
      他在路灯下给SPW在当地的分部打了电话,拜托他们帮忙查找长女的线索。
      自己则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长女看似比次女更规矩听话,但他从未真正这样简单地认为过。空条恕理是他的女儿,他没法在“守规矩”这件事上对她抱太大希望。
      走进最大的那家酒吧,依次推开那些包厢或者隔间的门,昏暗中闪光的海星耳坠让他轻易找到了女儿的位置——靠在一个长着漂亮脸蛋的小伙子怀里,任由对方一杯又一杯地灌醉她。
      承太郎松了一口气。
      对正常的父亲来说,这本该糟透了。但他却万分庆幸这不是他所预想的情况。
      他走过去将那混混拎开,面无表情地让他滚蛋。
      混混在理论着什么,音乐声太吵了,承太郎一句也没听见,就那么站着,直至对方悻悻地走开。
      “别走,”恕理口齿不清地说,“我还没讲完。”
      她伸手想要拉住年轻人,却抓住了父亲的衣袖。
      看着她一塌糊涂的浓妆,承太郎道:“跟我回去,Jori.”
      “不,”她动作幅度很大地摇头,用力拉他,“你得让我说完。”
      承太郎坐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手帕,草草替她抹了几下脸,更糊了,睫毛膏的黑印擦得到处都是。
      女孩使劲挥开他的手,厉声重复道:“听我说!”
      承太郎停顿一下,收起了手帕。
      “我在听。”他说。
      “很好。”她说。重新端起酒杯,被他劈手夺过,远远地推到桌子的另一头。
      她不满地瞪视他。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承太郎道。
      她抱怨了几句“やれやれ”之类的话,像靠着刚才的小伙子那样靠着他,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滚烫的脸上,一秒便忘记了酒杯的事。
      此时承太郎意识到,她并没有认出他是谁,她醉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过火。他不禁看向门口的位置,然而刚才灌她酒的那个小杂碎早已不见踪影。
      她脸颊依着他的手掌,含混地说道:“……他没给徐伦开过一次家长会。”
      只听这一句,承太郎便明白过来,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自己,但一句简单的“我很抱歉”却无法说出口——他很少道歉,在这一点上,他不太像个日本人。
      “每次家长会,珍都得先去我的班级,再单独去找徐伦的老师。”
      “我除草、整理仓库……接徐伦放学,带她看棒球比赛,教她骑自行车……”
      “我们太辛苦了。”
      长女充满怨愤地说,把自己朝他怀里更深处送去。
      “空条承太郎,那个人满世界地当超级英雄……乐于和海豚呆在一起。他自己心碎,也让别人心碎。”
      “他不需要我。我,我们。”
      “有时候我觉得他已经不是我认识承太郎了。”
      “……他不再是我的承太郎……我的JoJo,是不会抛下家人四处游荡的。”
      她喃喃自语,仍旧是带着委屈与恨意的。
      “你看起来有点像他……”她突然兴致盎然,“要抱我吗?”
      不等承太郎去思考这两句话之间的联系,她已经撑着卡座的椅背凑上来吻他。
      他本是可以避开的,却不得不在第一时间选择扶住女儿,以免她掉下去摔倒。
      她的手已经探进他的外套,胡乱磨蹭着他的T恤。贴近的脸庞带着浓重的薄荷和酒精的气息。头皮骤然发麻,血翻涌进脑子,这是承太郎人生中仅有的几次恐惧战栗之一。
      他迅速别过脸,用手挡住她:“你喝得太多了。”
      她顺势亲抓住他的手,亲他的手心。“你很高大……像我爱的那个人。”
      承太郎将手抽出来握拳放到桌面上。如果光线亮一些,就可以看见他额角暴起的青筋。
      白金之星在他身上浮现,拿回了桌角恕理刚刚喝过的杯子。他喝了一小口里面的酒,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然后他想了想,扳过她的脸仔细看着,突然捏开她的嘴唇。
      他快速凑近嗅了嗅,不出所料地闻到了被薄荷醇掩盖的一丝Marijuana的味道。
      刚才他本该在她的头发和衣服上闻出来的。但这里空气太浑浊了,每个人衣服上的气味都差不多。
      【真是够了。】他拧起眉,想拿手帕,又想起手帕刚刚已经拿来给她擦了脸,于是用手背粗糙地抹了抹她的嘴,问道:“谁给你的烟?”
      他断定她不会主动去抽这种东西,除非是有人把这东西掺在香烟里给她。
      “米盖。”女儿卷起舌头回答了一个名字,再次凑上来似乎想要再突袭一个吻。
      承太郎不知道这个什么鬼米盖到底给了她多少麻药,但他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女孩仍旧坚持不懈地凑过来,承太郎不得不让白金之星用一只手推开她的脖子,才得以将她安静地抱出酒吧。
      出来找她时没有开车,他习惯性地向着曾经和前妻一起生活过的房子方向走了几步,又犹豫了,最终还是调转了方向往酒店走去。
      中途她吐了两次。
      吐出来的是鲜红的液体。承太郎下意识伸手去接,发现只是某种色素酒水后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他把她放下来,拍着她的背,没有注意呕吐物弄脏了大衣。
      “阿承。”女儿在他怀里呓语。
      这次承太郎没有回应。他已然明白了“阿承”的含义。
      并非孩子为了和父母平等而故意给父母取的昵称。
      但他仍旧将其当作青少年的自我探索与冲突,或者是某一阶段必经的厄勒克特拉情结。
      他甚至开始回忆自己十五岁时是怎么与荷莉相处的。愈发笃定了恕理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和荷莉的边界,是需要作为儿子的他来保持的。荷莉缺乏亲子关系中的边界意识。对他和对老头子都是一样。
      一路思考着走回酒店,前台见他抱着一个意识模糊的女孩回来,面露警惕,却又碍于他身高的威慑不敢贸然上前盘问。
      “是我女儿。”他主动解释道。然后单手托住恕理,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钱夹打开,露出里面的照片。
      前台大着胆子上前比对了一下照片和真人,终于点了点头。
      于是他续了房费,要求了上门取送的干洗服务后才上了电梯。
      走过铺着柔软地毯的过道,白金之星打开了门。房间里一片漆黑,残留着之前他抽过的烟味。他去开窗通风,白金之星把女儿放到床上,并点亮了床头的台灯。
      客房服务礼貌地敲门,承太郎让对方收走了自己的大衣和恕理的外套。然后以冲红茶为理由要了一壶热水。
      恕理不太喜欢喝直饮机里出来的冷水。但其他人除非是喝咖啡或茶,否则没有喝热水的习惯,所以带她出去时他总说自己需要泡红茶。
      他将她抱进浴缸里,挽起袖子打开花洒,隐约记起女子用洗澡水的温度要稍微高点,于是把温度调试到了水流到自己的手上微烫的程度。
      白金之星挟起她的双臂固定住,承太郎空出手来替她洗头。
      这孩子洗头一向很配合。
      他努力回忆替婴幼儿时期的恕理洗头的画面,却只记得有一次不小心把洗发水沾到了她的眼睛,她却不哭不闹,伸出小手一个劲儿地捧水浇在自己脸上。
      也许要过一会儿他才可能分辨出此刻的情绪是愧疚感,但更多的可能是他永远不会再去咀嚼这些瞬间产生又慢慢扩散的情绪。
      他全神贯注地撩起她的头发让水打湿,觉得手感过于轻松了——不是印象中她的头发沉甸甸的垂感。
      将她的头抬起一些,他发现这规矩下垂的半长发只是表象,后脖子和后脑勺有一小部分是铲青的。
      颇具时尚感的空条承太郎知道这是近几年流行的undercut发型,不过更让他惊讶的并非她会剃掉头发,而是那新长出的浅色细密发茬下隐隐约约的纹身。
      【玉里早智子】
      汉字的写法,看起来庄重、端正。
      一阵莫名的,独属于中年人的恍然时空感笼罩了承太郎。
      他很久没有想起过玉里。
      恕理遗传自她的浅色头发,刺刺的发茬,触感本应令他联想到玉里的固执果决。
      然而并没有。
      连续不断地调查、时不时爆发的战斗、恕理和徐伦的学业、珍的新婚……使他的情绪更加闭塞。
      与玉里早智子共度的那个洋溢着薄荷与啤酒味道的热烈暑假,现在唯一熟悉的,只剩下久保田利伸的歌声。
      【乘着流星 ,穿越夜空。
      终点什么的没有也罢,来摘星星吧。
      照亮我危险的前路,于天空轨道一坠即逝的星星在我心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承太郎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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